宋祈安到底还是低估他了。
原来同性恋都是这么追人的吗？
长见识了。
“我开玩笑的。”他推开手机，脸上常挂着的笑容难得崩裂，“下次吧。”
“好。”楚聿收起手机，笑得很开心。
身旁路过名女生，脚下鞋跟有点高，手里提着数十杯奶茶慌慌张张往外跑。经过楚聿身旁时踩到颗石子，鞋跟狠狠歪到一边，她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
奶茶脱手掉落在地上，因冲撞力而洒了一地。
楚聿眼疾手快地将她接住，宋祈安想抢救奶茶，但反应力没有常年锻炼的楚聿那么快，勉强提住一杯，剩下的全都没能成功拯救。
“还好吗？”楚聿扶住女生的肩膀让她站稳，却发现她脸部表情抽痛，“伤到哪里了吗？”
“脚……扭到了。”女生指了指右腿。
楚聿低头去看，已经红肿一片，看上去非常严重。
“能帮我一起把她送到校医室吗？”
“好。”宋祈安没有犹豫，上前扶住女生的左肩，让她另一半的重量落在自己身上。
校医室距离奶茶店不算太远，但他们略显奇怪的姿势在路上吸引力不少目光。
其实楚聿一个人肯定是能将女生抱或者背过去的，但……
宋祈安看了眼女生特意与上衣搭配的短裙，在心里为楚聿写下了“好人”的身份。
还挺细心的。
他想。
将人送到校医室，宋祈安没忘了给柳益发消息，让他抽空去看看没带手机的许权州。
守着医生做完简单的处理，两人又把对方扶到宿舍楼下，将她交给宿管阿姨。
“吓我一跳。”楚聿望着对方一瘸一拐的背影，吐出口气，“还好有你在。”
“我也没出多少力。”
这是真话。
一路上楚聿都尽量将女生的重量稳在自己的方向，宋祈安虽然做了半边的承重人，但意外地很轻松，甚至还能在另一只手上保管三杯奶茶。
等等，怎么有三杯？
“她……忘了把奶茶带走。”宋祈安微微举起三杯奶茶，莫名觉得好笑。
楚聿顺着他的话往下看。
奶茶袋子的提手有些细，白皙的皮肤上被勒出几道明显的红痕。
“手没事吧？”他问道。
宋祈安还沉浸于思考多出来的奶茶怎么办，听到问题的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就明白了。
因为楚聿把他的手抓了过去，指尖勾住口袋，三杯奶茶从他的手中脱离。
手指被轻轻刮蹭了几下，痒痒的。
“手很红。”楚聿的语气凝重得仿佛他生了什么重病。
但那只是几道勒痕。
放着不管十分钟就能自动消失的勒痕。
楚聿是不是把他想的太过柔弱了？
他把手抽出来，指尖碾磨着红痕，语气随意淡然：“勒了一下而已。”
楚聿好像不这么想，拧眉看着他，欲言又止：“但你不是……”
宋祈安掀起眼皮，视线从手指转移到他的脸上，看见对方愣了下后略显慌张地转移了话题：“你的奶茶。”
“……”宋祈安接过来。
怪怪的。
然而他没时间多想，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下。
柳益给他发来消息，告诉他许权州还在原地坐着，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忙，让他去接应一下。
收起手机，他礼貌同楚聿告别，拎了自己那杯奶茶转身便往操场走。
可怜的许权州还坐在那张椅子上。
操场上只剩志愿者们在收拾现场，把用到的运动器材搬运回器材室，许权州嗦着奶茶独自一人坐在跑道边缘，背影略显孤独。
“抱歉。”宋祈安搭上他的肩膀，将他扶起来，“刚刚有点事耽搁了。”
“没事没事。”许权州借力站起，看到他手上又提了杯奶茶，动作停顿片刻，想起他和之前楚聿一同离开，不自然地开口，“安安，这个是楚聿给你买的吗？”
“不是，我自己买的。”
虽然也给楚聿买了一份。
“哦。”许权州似乎松了口气，将身体又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将室友运回宿舍，宋祈安又下楼买了两份饭带回去。
吃过饭后他坐到桌前准备学习，但脑子里乱糟糟的，书上的字符在不停跳动，就是跳不进他的大脑。
其实楚聿还挺对他胃口的，每次被捉弄后的反应都很有趣，他久违地感受到了些许小癖好被满足的快乐与充实。
但这样好像不太好，仗着对方喜欢自己就蹬鼻子上脸。
况且楚聿是个好人，不只是对他。
——还是算了吧。
宋祈安想着。
虽然他不反感楚聿，但也的确无法给对方任何回应。尽管他自知内心恶劣，却也不想践踏一个好人的感情。
“嗡——”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有了新的消息提示，他随手拿起来察看。
[楚聿]：谢谢你的奶茶，下次我请你吃饭~
[Song]：不用。
[楚聿]：今天你帮了我，我请你吃饭是应该的！
宋祈安：“……”
居然拿自己的话来应付。
他尽量用冷淡的文字表明自己不想再聊下去的心情，简单来回几句后，楚聿那边终于没了声响。
宋祈安把手机放回桌面，准备继续学习。
十秒钟后，罪恶的手又伸向手机。
但他没有给楚聿发消息，而是非常快速又准确地点进了楚聿的朋友圈。
楚聿的朋友圈简单干净，发的内容很少，只有几条在学校里拍摄的风景照，配上一个或是两个表达心情的表情包，看起来都是属于他开心的时刻。
只滑了几下，朋友圈就到底了。
宋祈安撇嘴，很轻地“啧”了一声。
他又将朋友圈拖到最顶端默默看了几秒，打算退出。
忽然顶端出现了几张没见过的照片，时间显示为“刚刚”。
第一张是上午的运动场，镜头对准正中央的草坪，半空划过一颗刚抛出去的铅球。
宋祈安看到了自己，只有一个背影，融入进人群之中。
第二张是他的自拍，在下午三千米开始之前，面对着镜头笑得开心。
照片里像是不经意带到了宋祈安，正与许权州聊天。
第三张只有一杯奶茶，是宋祈安买给他的。
配文是一个太阳小表情。
全都有他，全都是他。
宋祈安脸上蓦地热烫起来。
他趴到桌上，将脸埋入臂弯。
明明楚聿看起来很直男，怎么这么会。
以前肯定没少撩过别人！
“安安，你没事吧？”柳益关心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他身躯一震，迅速将手机屏幕关闭，抬脸往后看：“嗯？”
“嘶，你的脸看起来好红，生病了？”
“……有点热。”
“要不要开个空调？”许权州从床上探出头加入聊天。
“没事，我喝口热水冷静冷静。”
柳益：“？”
好没有逻辑性的话。
宋祈安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才将心里莫名其妙的情绪暂时压下去。
他从来没有因为一个人的喜欢这么惆怅过。
从小到大向他告白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是楚聿这样……一米九的大高个男性。
他自知不会与对方有过多纠缠，也不想让对方的感情全都浪费在自己身上，于是刻意在楚聿发消息过来时保持冷淡的回应，让自己看起来有很明显的疏离与淡漠。
其实时间长了他也就没了其他想法，只是在那天晚上莫名产生了多余的情感而已。
但楚聿……很有耐心与恒心。
每天雷打不动地给他发早安与晚安，但也只发这两句，没有任何越界行为。
宋祈安偶尔会回一句早，其他时候就当做没看见。
尽管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残忍，但为了让楚聿打消对自己的想法，也只能这么做。
看着聊天框里楚聿新发来的早安，宋祈安叹了口气。
今天是五一小长假的第一天，但他直到中午才从床上悠然转醒。
喉咙痛得不行，只是简单的吞咽都感觉像被一排银针狠狠戳进去，刺扎到喉咙深处，带起一阵咳嗽。
他又在换季的时候感冒了。
宋祈安没生过什么大病，但从小就容易感冒，一年能得个好几次。
他不爱吃药和打针，况且也习惯了，索性每次都硬撑过去。
反正吃药一星期，不吃药也是一星期，还不如不吃。
舍友们回家的回家、陪女朋友的陪女朋友，全都在昨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后离开了学校，宿舍里只有他一人。
“咳、咳咳咳——”宋祈安拖着疲惫的身躯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他实在不想离开被窝，但今天恰好有个比赛材料需要交到政教处。
也不知道学校到底抽什么风，大好的五一不给老师放假，还要留他们下来收材料。
就算老师不放，学生也早都跑没影了吧？
比如宋祈安的比赛队友们。
他看着手机里另外三个人在群里的鬼哭狼嚎，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路秋]：宋哥！你就是我哥！
[李一寻]：谁能想到学校在放假的时候收材料啊？不是，谁想得到啊？[疑惑]
[路秋]：女朋友难得来找我，哥，我只能靠你了[流泪]@Song
[余浩]：宋宋没问题吧？你是不是感冒了？
[Song]：没问题，我去交就行，你们好好玩，节日快乐。
“咳咳……”他打完字发送出去，又咳嗽几声，从床上爬下去。
去交材料顺便买份饭上来吃好了。
他这么想着，慢吞吞走到阳台洗漱，然后换好衣服出门。
五月份的阳光照到身上暖洋洋的，校园里人很少，在难得的假期里要么早已出去游玩、要么还在宿舍躺尸。
政教处在校门口，他从食堂旁边的小路穿过去，经过体育馆和一片小树林，走进政教处大门，上三楼将材料交给老师后离开。
头越来越晕，不知是感冒还是没吃饭引起的低血糖。
他按了按太阳穴，强行打起精神准备原路返回去食堂打饭。
树林里的树荫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偶然吹过一阵风还有些凉，激起胳膊上浅浅一层鸡皮疙瘩。
不该穿短袖的。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脑海里回荡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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