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一辆银色轿车缓缓驶进“汇鑫大厦”,2号电梯口外,惴惴不安的胖子已经带着安阳等候多时。
胖子这几天过得提心吊胆,整天担心自己被做成人干,无时无刻不想着做点什么来将功抵过,但事态发展却是愈演愈糟。
昨晚不仅没把罪魁祸首钉死在墙上,还让安阳挨了一闷棍,要不是陈之稷及时赶到,恐怕他俩此时已经被连锅端走,手拉手做起了小黑屋室友。
一向心宽体胖的胖子难得失了眠,见车停稳,连忙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殷勤拉开车门,见牙不见眼地谄媚笑道:“姐你回来啦!姐你辛苦了!姐你小心头顶。”
唐婉随手拿起放在身旁的包,优雅俯身而出,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然后踩着高跟鞋越过欲哭无泪的胖子,“噔噔噔”快步走向几步开外的安阳。
“昨晚伤哪儿了?快给姐看看。”
安阳刚出事,得到消息的唐婉就火急火燎从异国他乡打回视频,之后也是视频信息不断,唐婉对安阳来说并不那么陌生,也从沟通中勾勒出了唐婉大概的行事风格,但他万万没想到如此优雅的女士,竟是那么的……不拘小节。
他在外卖小哥频频回头中,手忙脚乱扯住自己的衣服,红着脸小声说:“就背上挨了一下,不严重。”
唐婉描画精致的眉毛一皱:“严不严重你说了算?”然后不由分说扯开安阳的后领,那一指长的乌青在她眼里简直触目惊心:“不行,得去医院检查一下,怎么伤这么重。”
安阳:“……”
刚从司机手上接过大包小包的胖子:“……”
最终在安阳答应晚点去医院的妥协之下,唐婉才勉为其难抬步往电梯走。
刚进电梯,她就以手掩鼻嫌弃地环顾了下电梯,对安阳旧事重提:“‘香榭米兰’那套房子再晾晾就可以住人了,到时候我找人来给你搬,别再跟我推三阻四的,早跟你说了这里人杂住起来不安全,你不听,幸好只是偷东西的,要是来个亡命徒怎么办?”
“汇鑫大厦”在几年前是“城市酒店”,后因种种原因拆分卖出,因少见的复式结构以及市区中心的优越位置,新业主不约而同打上“loft”标签高价出租,与收入可观追求精致的夜店工作者,达成了一场金钱上的双向奔赴。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里的居住环境已经算是中等偏上了,但在唐婉眼里,这里宛如一个集中的鸽子笼。
气都喘不上来那种。
天井似的电梯缓慢上升,通风系统“嗡嗡”作响,但只是个虚有其表的面子货,电梯里气味混杂,烟味、汗味、香水味以及各大菜系食物的味道不分你我地裹在一起,着实让人呼吸困难。
狭窄电梯里,胖子左右手各挎着几个购物袋,跟个敦实的衣架子似的站在后面。安阳和唐婉并排,他没有立刻拒绝唐婉,只是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用眼梢余光打量着电梯镜子里的女人。
唐婉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一身浅色旗袍勾勒出曼妙身材,长发用簪子固定在脑后,单看外表,是个气质温婉拥有成熟魅力的优雅女士,再粗暴的人在她面前也吐不出半句脏话来。
外界传言唐婉是安阳的金主,甚至连蒋天河也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唐婉都对安阳太好了,如果安阳是祸国殃民的小妖精,那唐婉肯定能干出烽火戏诸侯的事情来。
对此,安阳是不信的。
他干不出那种事来。
但对于两人的关系,号称“安阳百事通”的胖子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约两年前,唐婉凭空出现,自此扎根在安阳的生活里,事无巨细,她都能面面俱到。如果不是年纪不对,胖子都要怀疑唐婉是不是安阳失散多年的亲妈。
胖子曾好奇问过,但安阳却以“旧识”搪塞,并不愿多谈。
电梯在14楼停下,唐婉踩着洁白瓷砖轻车熟路走向1410。走廊两侧房门紧闭,鲜花、玩偶和扎紧的垃圾袋随意堆放在一起,仿佛两者之间并没什么区别。
安阳静静跟在唐婉身后,高跟鞋敲击瓷砖的“咚咚”声响在走廊里清晰回荡。
我和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是什么样的过往会让自己讳莫如深?
众所周知的表象下是否另有内情?
而自己出事,她恰巧在异国他乡,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精心策划的掩人耳目?
疑问在安阳脑中掀起狂风骇浪,转眼间又被他强行压下。这时,胖子鬼鬼祟祟紧走两步,轻轻撞了一下安阳的肩膀,挤眉弄眼传达自己的求生欲。
唐婉如同背后长眼,刷地回头盯住胖子,胖子立刻噤若寒蝉成硕大一团。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胖子端茶送水殷勤备至,还热情陪着唐婉看了近半小时的“安阳换装秀”,狗腿程度令人不忍直视,但唐婉却丝毫不为所动,结束后,轻轻一抚旗袍,好整以暇地开始了秋后算账。
唐婉在安阳的事情上多少有点无理取闹,不过胖子习以为然。
安阳出事前,他可能会在心里逼逼两句,但安阳出事后,他忽然就明白了唐婉对安阳那种明目张胆的偏爱从何而来,遂老老实实地挨了训,还险些内疚到不能自拔。
我怎能带如此弱小无助的阳阳去鱼龙混杂的酒吧?
还毫无自知之明怂恿他跟自己一起去直面臭名昭著的张狗逼?
何超超,安阳以前是怎么对你的?
你就这样回报他的?!
你还是人?
“不关……”
安阳好不容易插上嘴,刚开了个头,就被恨不得以死谢罪的胖子打断:“阳阳,你不用帮我说好话了。姐说得对,都是我的错。”
唐婉轻哼一声:“算你识相。”
安阳:“……”
这场“兴师问罪”在他看来如此匪夷所思,一时不知道是串通好的表演,还是二人本来就脑回路清奇,于是从善如流闭了嘴,开始琢磨怎么把话题往包厢的事情上引。
身边的人都触手可及,如果有问题早晚都会露出端倪。
但那位姓黎的……
从表面来看,会告诉他的人都不认识,而认识的人,绝对不会对他透露只言片语,眼下唯一的希望便是唐婉,但是,要怎么说?
一场别有用心的寻欢作乐,一个连顺手推舟都算不上的人情。如果仅仅为此,就要兴师动众找人,用脚脖子想都会知道其中必有猫腻。
所以,他要找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安阳暗自思忖,刚刚还一脸深沉的胖子已经开始上起了眼药。
蒋天河终究是错付了,本想破财消灾,让胖子在唐婉面前美言两句,结果这东西翻脸不认人,指着还热乎的转账记录说是蒋老板心虚的证据,唯恐天下不乱地怂恿唐婉去砸场子。
当晚,蒋天河料理完其他事情后就主动给唐婉打了电话,他不仅没一推二五六,还主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想以退为进把事情揭过去。
唐婉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她对蒋天河一向颇有微词,觉得那黑心老板是能做出趁机卖安阳的事来,对于张世豪——
安阳一直就是个招灾惹祸的体质,张世豪的大名唐婉曾有所耳闻,这都归功于告状精胖子,但她没想到小打小闹竟然上升到了危及生命的地步。
胖子的凭空臆测不能作为证据,而酒吧监控也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唐婉本打算回来后亲自调查,没想到张世豪很快就来了个不打自招。
——他跑了。
胖子陷入深深自责。
安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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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二次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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