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眼皮沉重得打架。
不过整个人倒是轻松不少。
比格犬叼着它的“战利品”，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脚边，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走开啦。”桑榆用脚轻轻把它拨到一边。
比格犬“呜”了一声，退开两步，但很快又凑上来，这次干脆趴在了她刚扫干净的一块地板上，眼巴巴地看着她忙活。
好不容易把战场打扫干净，桑榆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凌晨三点了，睡意又上来了，她收拾好东西往房间走。
比格犬立刻跟过来，熟练地趴在地上，挨着桑榆的脚，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了她的脚背上。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桑榆愣了一下。
“你也困啦？”她的手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它柔软的头顶，轻轻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
比格犬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台灯，夜很静，只有比格犬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桑榆低头看着脚上这个毛茸茸、暖烘烘的小东西，只觉得宋卿时什么运气，养的三条狗都这么黏人。
比格犬的耳朵在她手指下微微动了一下，它抬起眼皮，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亮，安静地看着她，里面映着一点台灯的光晕，似乎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很快，腿边传来均匀的温热感，比格犬似乎睡着了，呼吸变得绵长。
桑榆也感到一阵强烈的倦意袭来。她小心翼翼地想把腿抽出来，刚一动，比格犬就立刻警觉地抬起头，眼神瞬间清明，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满。
“我要去睡了，你也回你的毯子上睡，好不好？”桑榆放柔了声音，指了指客厅角落那块灰蓝色的破旧毛毯。
比格犬看看她，又看看毛毯，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不情不愿的“呜——”，但还是慢吞吞地从她腿上挪开，跳下沙发，一步三回头地走向毛毯，然后蜷缩成一团趴下，眼睛却还望着她。
桑榆关掉台灯，躺回床上，客厅里一片安静。她闭上眼睛，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浓浓的睡意终于彻底将她淹没。
她沉沉睡去之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是：明天要问问小夏漫画进度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桑榆被一阵持续不断的门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浑身酸软，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好。
门铃声锲而不舍。
“谁啊……”桑榆挣扎着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开门。经过客厅时，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角落的毛毯。
毯子还在，但上面空荡荡的。
比格犬呢？
她心头一紧，快步走到门口，先从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的，是一脸无语、头发都有些乱糟糟的楼下邻居。
桑榆打开门：“啊，你好，这是怎么了？”
外面邻居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探头往里面看。“你们家是不是养狗了。”
桑榆被他问得一愣：“是啊……”她说着也回头去找，客厅里空空如也，不知道比格犬去哪里了。
“呃，怎么了吗”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比格犬慢悠悠地从厨房的方向踱了出来，嘴里似乎还叼着个什么东西。
就这样颠颠的跑到桑榆脚旁。
邻居的目光立刻锁定在比格犬身上，有点语无伦次，“它它它……就是它！一大早就开始叫！持续不断！吵的我头都疼！我失眠一整晚了！好不容易有点困意…被你家这狗闹的！”
桑榆只觉得太阳穴又突突跳起来，昨晚已经见识过比格犬的威力了。她连忙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抱歉！它刚到这里，可能是不太习惯……呃，或者今早有什么动静惊扰到它了，吵到您休息了，真不好意思！”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用脚尖轻轻碰了碰比格犬，示意它安分点。
邻居看着桑榆诚恳道歉的样子，又是个小姑娘。
再瞥了眼那只一脸无辜、尾巴还小幅度摇晃的狗，满肚子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摆摆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叹了口气：“唉，算了算了，下次注意点吧，大清早的，真受不了。”说完，拖着疲惫的步子下楼去了。
桑榆还是连忙道歉，等人消失在楼梯转弯处。她赶紧关上门，后背抵着门板，长长吁了口气。
低头，对上比格犬湿漉漉、充满好奇的眼睛。她蹲下身，一把将毛茸茸的小家伙抱进怀里，脸埋在它带着阳光暖意的颈毛里蹭了蹭。
“祖宗诶！”她的声音闷闷地从狗毛里传出来，带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能不能消停点？大半夜让我打扫‘战场’的是你，天刚亮扰民被投诉的也是你！精力怎么这么旺盛啊？”她捧起狗头，让它看着自己，点了点它湿润的鼻尖，“不准再叫了，知道吗？会吵到别人。”
桑榆也不指望一只狗能听懂她的话。
本来觉得小宋是只聪明的狗，没想到就聪明了一阵子，之后还是疯狂拆家。
比格犬似乎听懂了什么，喉咙里立刻发出委屈的呜咽，脑袋往桑榆怀里钻得更深，尾巴也垂了下去。
“爪子，爪子！”桑榆揉着它软乎乎的耳朵，忍不住开始对着狗吐槽，“都怪你那个不靠谱的主人宋卿时！现在人又没影了，养这么多狗，自己又不负责，丢给我这个……”她顿了顿，没好气地总结，“丢给我这个倒霉蛋！”
正说着，被她随手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亮起“夏夏”的名字。
桑榆抱着狗走过去拿起手机：“喂，夏夏？”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小夏兴奋到几乎破音的尖叫：“桑榆姐！啊啊啊——！你猜猜我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猜猜！”
桑榆被她吼得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怀里的比格犬也疑惑地竖起了耳朵。“大清早的，你中彩票啦？”桑榆笑着问，心里却莫名跳快了一拍。
“比中彩票牛多了！”小夏的声音激动得发颤，“你的《能听见心声的猫》！！第一名！金奖！我们拿第一了！桑榆姐！金奖啊！啊啊啊！！”
“什……什么？”桑榆瞬间僵住了，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怀里比格犬的重量都感觉不到了，耳边只剩下小夏震耳欲聋的尖叫和自己骤然放大的心跳声。“第一？金奖？”她喃喃重复，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了什么，“真的？你确定？”
“千真万确！主办方邮件都发过来了！通知函！大红章！新鲜出炉！”小夏在那边激动得语无伦次，“奖金！推广！版权！桑桑，我们要起飞了！你熬的那些夜，掉的头发，值了！太值了！”
巨大的喜悦像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冲垮了桑榆熬夜的疲惫，也冲淡了对宋卿时的吐槽。
她抱着手机，眼睛瞪得溜圆，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咧开，最后终于爆发出同样激动的声音：“啊！真的吗？！夏夏！太棒了！天哪！”她抱着手机在客厅里原地蹦跳起来，怀里的比格犬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颠得爪子乱挥，发出惊恐地“呜呜”声，但这丝毫影响不了桑榆此刻的狂喜。
“我得赶紧去工作室！”桑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点，但声音依旧高昂，“邮件！奖金！夏夏，你等我！我马上到！”她挂了电话，脸上还洋溢着巨大的、无法抑制的笑容。什么邻居投诉，什么宋卿时，什么熬夜打扫的战场，此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迅速放下比格犬，冲进房间换衣服，又冲进卫生间洗漱，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比格犬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脚边，似乎被她的情绪感染，尾巴摇得飞快。
“那个！”桑榆一边飞快地往脸上拍水，一边对着镜子对脚边的狗说，“我今天有大事！你自己在家要乖乖的！不准拆家！不准乱叫！听见没？等我回来给你买大骨头！”她匆匆擦干脸，抓起包和钥匙就往外冲。
跑到门口，她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比格犬正端坐在玄关的地垫上，仰着毛茸茸的脑袋，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里面映着清晨透进来的光。
“拜拜！”桑榆心头一软，又飞快地折返，蹲下身用力揉了揉它的脑袋，“等我好消息！”说完，她拉开门，像一阵充满干劲的风一样卷了出去。
“砰。”
防盗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楼道声。玄关处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鸟鸣。
端坐在柔软地垫上的比格犬，那温顺无辜的眼神在门关上的刹那，如同被风吹散的雾气般迅速褪去。
它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姿态舒展，带着一种与刚才截然不同的从容。它微微偏了下头，耳朵动了两下，像是在倾听门外的脚步声是否走远。
确定桑榆已经离开后，比格犬不紧不慢地踱到客厅中央那片被清晨阳光照亮的地板上。光影在它棕白相间的皮毛上跳跃。
下一刻，光影似乎发生了奇异的扭曲。
地板上，比格犬蹲坐的轮廓无声地拉伸、拔高。
蓬松的毛发褪去，耷拉的耳朵缩回，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湿漉漉的鼻吻平复，成为挺直的鼻梁。
几分钟后，阳光依旧明亮地洒在地板上，但刚才蹲坐比格犬的位置，此刻却是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宋卿时穿着一身深色休闲装，姿态随意地站在那里。
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桑榆刚才大力揉搓狗头时带来的异样感。
啊，对他真的有好多怨气啊。
他走到客厅角落那块灰蓝色的破旧毛毯边，弯腰捡起上面掉落的一根属于比格犬的浅棕色短毛，指尖轻轻捻了捻。
目光扫过被桑榆打扫得干干净净、此刻却因为清晨的忙碌而略显凌乱的客厅，最后落在紧闭的大门上。
宋卿时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在车上时，就已经察觉到了桑榆的异常。
可能是猜到了，不然不会一直想要和姐姐通话，确认小宋和小卿。
所以在和他江一辰汇合时，就商量好的应急对策。
他变成狗后，江一辰负责登陆他的账号和桑榆保持联系，慕也会帮他搞点声音这一块，只要他不说错话，就能暂时打消桑榆的疑心。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自己这变成比格。
装比格可比装其他狗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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