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沅的120没能拨打出去，机械音的回复是“当前处于忙线状态，请稍后再拨”。
九乡的医疗条件一向算十分优越的，再加上空气清新、生活节奏慢，曾被称作是“最适合养老的城市”，120也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正当他挂掉电话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时，街上又传来了好几声此起彼伏的尖叫——
“啊——有人死了！！”
“啊！！！他也死了！”
“卧槽今天是有邪教自刎报社还是有人组织玩抽象啊？！”
街上越发嘈杂慌乱起来，讨论声越来越大，时沅心一跳，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轮椅，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在地上的中年男子鼻尖一探——
没有呼吸！
一个生病的人和一具尸体给人的感受可是截然不同的！
时沅顿时将自己和他拉开了距离，转头又再次拿起手机准备拨通电话，抬眼却正好看到一个穿着深色工装的叔叔正快步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梳着高马尾、穿蓝白色校服的年轻女孩，眉眼间不由得露出几分信赖，“徐叔！莱莱”
来人正是徐正明，和他正上高二的女儿徐莱，他一看地上躺着的人就明白了情况，熟练地拿起绑花束的彩绳剪掉一截，绑住地上人的腿，将人给拖了出去，随后进来关上门，神色紧张地说道，
“元元，今天先别开业了，到处都有人突然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谁在哪下毒了，城管、警察消防、医生护士都忙疯了，等会儿会有人来把他带走。”
时沅闻言皱眉，“到处都出事了吗？”
徐莱接过了话头，“可不是嘛，我才刚到学校呢，正好是高峰期，校门口哗啦啦死了好几个，给大家吓得，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学校都还没发声明，我也还没请假呢。”
“还请什么假，这明摆着就要出大事情，不如赶紧回家来得安全。”徐正明把花屋里的花搬出来晒太阳，丝毫不掩嫌弃地说道。
徐莱搭手帮了点忙，“倒是想去医院做个检查，但是想想现在医院估计也是人挤人，咱还是别去凑热闹了，大病躲不掉，小病死不了。”
徐正明回身拍了一巴掌，“别赖赖地说不出好话，没去上学了自己看点书，相信官方相信大家，会好的。”
徐莱耸了耸肩，把背着的书包放了下来，就这么在店里的桌上写了点作业。
高中生，让让她吧，包里的卷子都能拿去卖卷饼了。
时沅看得好笑，从小冰箱里拿了两瓶加多宝递给他们，“那陶阿姨那儿呢？你们打电话问了吗？”
徐莱头都没抬，熟练地单手拉开了瓶罐，“打了，没事，不过她说单位里也有人出了问题，决定请个假，等会就过来。”
陶竺阿姨，徐莱的母亲，在电力局上班，再过两年就能退休了。
两句话间，时沅已经又拨打了一个电话，是给奶奶的，父母离世后，时沅一直和奶奶一起生活，住在筒子楼一单元的一层，有个小院子，虽说地势有点低，但正好方便时沅的轮椅进出。
早上两人是一起出门的，但路过菜市场的时候，时奶奶突然说，家里没菜了，要去买点，不然莱莱中午没菜吃了。
时家就两个人，陶竺阿姨中午在单位吃，徐家也是两个人，关系又好，干脆每天都凑一起吃饭了，作为家里唯一一个还在上学的孩子，时奶奶可谓是花了不少心思给莱莱补充营养。
时奶奶的耳朵不好，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听：
“元元啊，怎么啦？”
奶奶慈爱的声音依旧听着健朗，时沅放下了提起的心，“奶奶，外面好像出了什么事，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吧？”
电话对面的背景音里还有小拖车轮子的轱辘声，时奶奶中气十足地拒绝了，“不用，我现在和阿竺在一起呢，马上就到花店了。”
陶竺阿姨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元元，我们马上过来了，你不用出来了啊。”
有熟人照顾接应，时沅彻底放心，但一转头，却被姿态怪异的徐莱给吓得不轻。
只见徐莱昂着脑袋注视前方，神情里满是疑惑，握着笔的手在空中写写画画，十分专注，但时沅却看不出任何计算的痕迹。
时沅试探地开口问道，“莱莱？你在做什么？”
徐莱猛然回神般看向时沅，语气里带着些许不确定和疑惑，“元元哥，你看不见这个吗？”
时沅：？这话听着很吓人。
“什么？”
徐莱指了指自己的正前方，“我刚正写卷子呢，突然听到一机械音和我说‘升维任务已开启，请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个人任务，超时即取消资格’，然后一抬头，面前就出现了个光屏面板一样的东西，还能随便移动呢。”
说着她用手上下划动了两下，意图示范给时沅看。
但在时沅看来，徐莱面前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的痕迹，只有她自己神情古怪地上下动作。
时沅沉默了两秒：
“莱莱啊，你是不是最近压力有点大？”
徐莱彻底相信对方看不到了，停下了动作，两人大眼对小眼地看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们互相沉默的时候，旁边传来了徐正明疑惑的声音，“这什么东西？”
两人转头看去，徐正明正抬起手在面前挥动着，似乎是在驱赶什么东西，下一秒，时沅看见徐正明的动作突然慌张起来，转过身拿起喷壶往旁边的一盆蔷薇上喷了两下，随后观察了一下花的状态，十分满意地松了口气。
时沅和徐莱对视了一眼，徐莱率先开口，“爸，你在干嘛呢？”
徐正明笑呵呵地回道，“没啊，刚刚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提醒我要给植物浇水了，还给我倒计时呢，就几秒钟的时间，要不是你爸我反应快，都来不及呢。”
两人再次对视，徐莱面色严肃地又问道，“是不是一种像机器人的声音？现在是不是还有一块像眼镜一样的东西在你面前？”
徐正明的眼睛失焦了一瞬，随后肯定点头，“对，这啥玩意儿，刚刚还挺显眼的，倒计时没了之后透明了不少，不认真找找还看不见呢。”
“噢对，它刚刚还显示说什么，‘任务开始，请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给蔷薇花浇水，倒计时五秒钟’，我还以为这花要死了呢，给我吓得一激灵儿。”
徐莱悠悠转头看向时沅，“这下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吧？爸，我这也有一块，我的任务是五小时内做完两张卷子，正确率要高达80%！”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悲愤了起来，颇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情夹杂在其中：“这还是个日常任务！要持续三十天！”
时沅顿时升起了些许同情，如今社会状况不明，学校真有可能停课，但有了这个任务，就代表着徐莱每天都还得保持至少八个小时的学习时间。
但他很快就回忆起不久前倒在花店门口的那名中年男性，倒地前突然露出的焦急神色是否与这也有关呢？
他将这个疑问说了出来，徐正明和徐莱的脸色一下变白了许多。
如果，人人都有这些任务，那么之前突然倒地的人，都是因为来不及完成任务死去的吗？
徐正明立刻紧张地问道，“元元，你呢？你的任务是什么？”
他俨然一副要帮忙完成任务的模样，生怕时沅会因为身体的不方便来不及做任务出意外。
时沅心里一暖，勾起笑容安慰道，“没呢叔，我没任务，说不定我就是那个天选之人呢。”
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让人提心吊胆啊！
徐莱也投来了担忧的目光，不过大抵是当代年轻人独有的松弛感，她也明白在此刻焦虑毫无用处，不如先放宽心，锻炼锻炼自己的反应能力。
陶竺和时奶奶很快就到了，毫不意外的，两人一进门就开口问道，“你们看到这个任务了吗？”
得知只有时沅没有任务后，大家都是心里一沉，只不过面上不太有显露出来。
时沅自己倒是接受良好，“任务什么的，说不定就是看我行动不方便所以不让我做呢。”
时奶奶用粗粝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脸颊，“乖乖说得对，说不定是神仙在保佑你呢。”
陶竺也顺着话说道，“那我们收拾收拾，把这里要带的东西都带回筒子楼那边吧？”
但花店内大多都是花盆与绑带工具，除了一个小冰箱里有些吃的，总不能真把所有花都带回家吧？
虽说徐正明开了车过来，但一盆盆搬上车，也得花不少时间。
搬回家后又不知要摆在哪里，这些花不仅有小瓷罐盆，还有不少大型盆移植的摆件，比如发财树，光是一个阳台，肯定是塞不下的。
徐正明摸着手边的牡丹有些舍不得，“再看看吧，今天还有订单呢，也不知道他们还来不来拿花了，再过几天，要是都没来，就带些回家。”
大家都没有异议，坐在一起讨论起自己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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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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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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