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谢幕

拾级而上。

二楼走廊黯淡的灯光施舍出些许撒上栏杆,雕花模糊掉明暗界限。

脚步声回荡、重叠,每一步却像是完全算好了轨迹、落点,踩在某个旋律上,仿佛能听见无尽的叹息。

行到房门口,颜辞忽然站定,回眸,对上摄像头闪烁的红点。

她眨了眨那双蕴藉万千的桃花眼,仿佛在无声地说什么。

最后却只余下一声轻语:“你会想……让我也得到这种结局吗?”

房门轻轻关上,随后是清脆的锁扣声,彻底将摄像区间隔绝。

从书房拿来的书全部物归原位。

信纸全部被整齐摞成一堆,由金色油墨压住。

火漆印、蜡粒、电加热炉整齐排列在桌面上。

梳妆台整理完毕。

颜辞拉开衣柜门,搬开备用的被子枕头,露出藏在深处的一套衣服——准确来说,是一身制服。

拉维妮娅·海默的法官制服。

制服,还有法袍。

她几乎小心翼翼地捧出那套制服,缓缓换上。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这个啊……’

有种亵渎感。

换上之后……却也没有她曾以为过的庄严神圣。

或许是心态变了吧。

“无论我自以为目的是多么崇高,践踏就是践踏,亵渎就是亵渎。”

哑然失笑。

‘不愧是我们的**官啊。’

她想,披上法袍的时候,她好像放松得过分了。

将被子和枕头放回原处,颜辞踮起脚,从最上面的柜子取出一床崭新的、洁白的床单。

她将床单展开,任其自然下落,铺到床上,随后伸手将皱褶展抚平。

——她先前用的被子枕头都在【安德烈娅】的房间,现在她床上空空如也,她得以轻松地完成这一过程。

再次绕到梳妆台前,颜辞单手打开笔盖,左手用握笔的姿势拿住钢笔。

‘……会挺疼吧。’

先前【安德烈娅】刮的那一下,她就差点忘了动作。

‘垃圾游戏,连个痛觉减免都没有。’

‘疼痛凭什么不算debuff!’

脑海中,许多画面一闪而过。

‘……也罢。’

这是她应当承受的。

其他人都是经历过这一糟才脱离的。

现在,轮到她了。

深呼吸一口气,颜辞轻手轻脚地钻进床单,尽可能不留下太多痕迹。

她在床单下整理好制服,握住的笔对准右颈。

尖锐的笔尖划开细嫩的颈部肌肤,鲜红沿裂痕喷涌而出,浸染雪白的床单。

‘这出戏……’

‘就此谢幕。’

【任务完成。】

——

“尸检结果出来了。”

眉眼深邃的警官拿着一叠报告走进办公室,面色阴沉。

“全都对上了?”

金发碧眼的警官死死盯住自己的同僚,企图得出与自己的询问相反的结果。

“全都对上了。”

他的同僚坐到他身边,叹了口气。

“死因和死亡顺序全都对上了?”

警官不死心地追问。

“死因全都对上了,死亡时间大体上正确,但是顺序……不好说。”

黑发警官将手中的报告一股脑推到同僚那里。

“见鬼的,跟是凶手本人写得一样……”

“死亡顺序怎么了?”

金发警官拿过报告,一目十行。

“时间间隔太小的不好判断。”

“比如怀特女士和海默小姐?”

“事实上,最后一天死掉的人全都无法判断。”

“前面的都对上了?”

“尸检结果对的上笔记里的死亡时间,基本能确定是一样的。”

一小段时间的沉默,整个办公室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另一本的笔迹鉴定结果呢?”

黑发警官出声,打破沉默。

笔记前后,两种字迹不同,习惯写法也不同。

比如前面几页时间缩写都是“a.m.”或“p.m.”,而后面则是“am”或“pm”。

“前面几页是海默小姐的字迹——那种圆润可爱的字体太特殊了,一看就是海默小姐的。”

金发警官停了一下,大概是检查报告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

“后面两页是怀特女士的字迹。”

“怀特女士记录了海默小姐的死亡,但是另一本笔记上,怀特女士却被记录为死在海默小姐之前……”

黑发警官的额头几乎要皱成一团。

“……怎么会这样呢?”

两位警官异口同声成地喃喃自语。

由拉维妮娅与安德烈娅共同完成的笔记上只记录到拉维妮娅的死亡,其他内容大多是一些推理和证词,只有最后一面充满涂抹,难以判断怀特女士到底写了什么。

但另一本更加工整的笔记只有十页,每一页前一面是“犯人”、“罪名”、“刑罚”,后一面是一句话。

大卫:罪不容诛。

金发警官愤恨:“要不是长官拦着,我绝对会给他补上几枪!”

黑发警官平静:“我不会忘记我姐姐的死相有多么凄惨。”

安娜:人们理应在恶魔年幼时将其歼灭,而非试图矫正。

金发警官拍桌:“当年她刚被抓我就恨不能把她千刀万剐!”

黑发警官叹息:“拉文尼尔……他是个很善良的人,他要去帮她的时候我应该拦住的……”

亚历山大:这就是你的代价。

金发警官握紧拳头:“兰利先生可是个大善人,他怎么能……”

黑发警官低下头:“是啊,他干掉谁不好呢,为什么偏偏是兰利先生?”

海伦娜: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死有余辜。

金发警官破口大骂:“那个白眼狼!我记得她的学费都是海默夫人资助的,她居然!”

黑发警官快要发不出声音:“海默夫人……如果没有她,我可能现在正在某个工厂打工。”

艾伦:轻视生命之人没资格享受生命。

金发警官骂不绝口:“又是弗伦托!他们家就没出过一个好东西!”

黑发警官几乎要把办公桌扣烂:“我的母亲……如果当时有人叫急救,她不会死的……”

约翰:你背弃了希波克拉底誓言。

金发警官用力捶桌:“怎么能让这种不负责的医生上手术台!”

黑发警官泣不成声:“爱丽丝……我的爱丽丝……”

汤姆森:既然你祈祷着上帝的宽宥,我便送你去问祂愿不愿意宽恕。

金发警官似乎还没意识到身旁同僚的情况:“我怎么会有这么卑鄙的同僚!”

黑发警官趴在桌子上,尽可能小声地呜咽。

罗宾:你的可悲无法为你的罪行辩驳。

金法法官再次全力拍桌,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办公桌拍碎:“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老罗宾突发心脏病,海默公爵亲自开车送他去医院,海默小姐一路都在做心肺复苏,反倒是他这个儿子一直在外面潇洒,居然一封信就能让他认为是海默公爵拖延时间害死了他的父亲!”

黑发警官的头发被震了起来,他依然趴在桌上,一声不吭。

安德烈娅:为你的私欲付出代价吧,议员。

金发警官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亏我还是她的支持者,她居然一直是罗伯特亲王的走狗!”

黑发警官头埋在手臂间,一动不动。

拉维妮娅:无论你自以为目的是多么崇高,践踏就是践踏,亵渎就是亵渎。

“污蔑!这完全是污蔑!”

金发警官拍桌而起,气得发抖。

“海默小姐完全是无辜的!她审理的案子没有一个有问题,全都公平公正毫无疑问……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污蔑她!”

然而,这么一番发言却没有得到同僚的回应。

他疑惑地呼唤一声:“亚尔林?”

看过去,只见同僚趴在桌面上,昏得不省人事。

“糟糕我都忘了!来人!快来人!亚尔林昏过去了!”

……

——

“您觉得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警长?”

助手已经推理了半宿,只觉得自己脑细胞快要死光了。

他口中的警长没有立即回话。

“监控居然是一周一覆盖的,我们去调的时候那些录像刚好全部覆盖掉了!

“那栋房子确实有个密室,但是里面也没藏人,有走动的痕迹但是绝对没有长期停留的痕迹。

“周围岛屿我们都调查过了,那一段时间根本没人出海,除了那些人来时的船,他们也没看见有别的船航行。

“如果安德烈娅在拉维妮娅之后才死,怎么解释第一案发现场在二楼的露台,但是安德烈娅的尸体却被移回了她的房间?

“可如果是拉维妮娅留到最后,她有什么死亡的必要?

“几乎全国都在为拉维妮娅·海默默哀,哪怕就是她杀掉其他人,她也不该死。

“还有那本笔记、法典、还有那些信件到底是谁写的?岛上没有一个人对得上那个字迹!

“最重要的是,那个自称‘法官’的人到底是怎么找到那些证据的?简直不可思议!”

“报警人查出来是谁了吗?”

警长别开话题。

“没有,那通电话就是别墅的座机打过来的,我们怀疑是拉维妮娅打过来的。”

助手立即回答。

“真见鬼,她没等接线员说话就挂掉了电话,如果真是拉维妮娅她为什么不等我们说话?

“那座岛太诡异了,除了那通电话,我们还发现了好多东西:

“约翰不是被石头砸死的,他是氰.化.物中毒,拉维妮娅写的是疑似失血过多,但是‘法官’写的就是‘中毒’!

“安娜的房间门牌上绑的那根丝带——哦对,您说过那是头绳,我们取下来才发现上面用血写了一个词:‘恶魔’!天,您一定想不到当时发现那个词的警员尖叫声有多大……”

“那就让它去吧。”

埃林德拉淡淡开口。

“让它去!?您在开什么玩笑……”

助手焦急的话还没结束就被打断。

“除了海默小姐,其他人都被证实了是罪有应得,不是吗?”

“……是。”

“那座岛的主人是罗伯特亲王,是他一手策划了这场活动,他最后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是吗?”

“……是。”

“那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是……”

“不对!”

助手倏地发现漏洞。

“那我们该怎么解释拉维妮娅的死?”

“海默法官亲眼见证了这场审判,大仇得报但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所以自尽了,这个理由怎么样?”

埃林德拉说得平淡。

“……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罗伯特亲王为什么要谋杀海默公爵?”

“因为海默公爵还不是公爵的时候撞破了老罗伯特亲王婚内出轨乱.伦的丑闻,让老罗伯特亲王颜面尽失,还间接导致了他自杀。”

“就因为撞破了一个丑闻?”

“就因为撞破了一个丑闻。”

埃林德拉望望助手怀疑人生的表情,弯起唇角。

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捡到了一个漂流瓶。

——一个封存着所有真相的漂流瓶。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小船三年又三年

宗妇

风月无情道

穿越两界的杂货铺

在冬夜降落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她真没当海王【无限】
连载中无关取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