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很多人——包括安林晚——评价过的那样。
对，她圣母，她自以为是，她同情心泛滥。
她见过的可怜孩子太多了，每个她都放不下，每个她都想拉一把。
有的孩子很争气，他们借她的力，成功脱离泥潭。
有的孩子并不尽人意，他们努力过了，却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让他们跌回去。
还有些孩子——尽管颜辞并不想这么评价——无可救药，他们不仅不急着上来，还想拉她下去，让她跟着陪葬。
或许是因为颜辞的运气一向很好，她见到过的绝大部分都是前两种。
她还没无私到心甘情愿让别人踩着她的血肉登高的程度，非情非故无恩无义，处理掉也只是顺手的事。
魏萦歌的年纪确实不大——她不是靠积分累计成榜一，而是杀穿了癸区排行榜前五十，才在短短一年时间内登顶。
但那并不代表她真的就是孩子。
只是从心理层面，魏萦歌的各项表现让她倾向于把她当孩子对待。
魏萦歌会是哪类人？
她不知道。
在结果出来之前，她也未必猜得到她到底是那种人。
但至少现在，颜辞确实想拉她一把。
结果会如何，那只由魏萦歌自己决定。
至于那个所谓的“姐姐”，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秩序感和道德感……’
颜辞注视着那双血瞳里的自己。
身影因眼眸的污浊而模糊，分不清是那真实存在的人，还是曾存在记忆里或想象中的虚影。
‘好大的代价。’
“辞姐姐，我们还继续么？”
弄清楚颜辞不会就此疏远自己，魏萦歌松了口气。
她又开始装乖卖萌，试图让自己显得可怜一点。
‘多怜爱我一点吧，辞姐姐。’
至少，在她找到姐姐之前。
她还是不太想真的变成一个除了杀什么都不会的疯子。
颜辞正眼瞧过去。
她隐约从那双逐渐澄清的血瞳中猜出魏萦歌的想法。
‘也算件好事吧。’
“莫采恶果。”
她按下遥控笔。
最先出现的“花”字，俨然是新的令字。
下面竖列着一句诗：“花开堪折直须折”。
“这次就我先吧。”
颜辞的声音恢复到先前的平淡，仿佛刚刚无事发生。
“乱花渐欲迷人眼，指纷繁开放的春花。”
“花谢花飞飞满天。”
谢天谢地，魏萦歌的语气终于不像先前特意配合词句的情思，而是正常念诗。
“主要是指桃花。”
颜辞：“山寺桃花始盛开，字面意，就是桃花。”
魏萦歌：“风往尘香花已尽，指春天开的花。”
……
接下来的一串诗句和对花的解释未免显得无趣。
唯一的看点，大概只有魏萦歌屡次偷瞄颜辞，每次都被颜辞轻飘飘一瞥挡回去了。
轮了一轮又一轮，依然没有谁接不上。
每次偷瞄还都被抓到，魏萦歌只觉得无聊。
“不想答了，我喝。”
没等十秒钟倒计时结束，她捏起酒盅就往嘴里灌。
酒盅还是太小了，女孩咽下清甜的鸡尾酒，舔舔嘴唇，显然还没过瘾。
“那就到这儿吧。”
颜辞干脆把壶推给她。
“想喝就喝。”
“辞姐姐真好～”
白发女生扬出甜甜的笑容，毫不客气地对壶吹。
“你背了很诗。”
平平淡淡的语气，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辞姐姐不觉得，它们都很美么？”
魏萦歌抽空放下酒壶回话，嘴角还挂着水渍。
随即，她不等颜辞回复，自顾自继续。
“它们多美啊……每一首我都好喜欢……我全都想背下来……”
“就像收集发饰一样？”
“不止，我还收集信封信纸、火漆印、笔……好看的东西我全都想要……”
看起来，魏萦歌有些醉了。
‘补偿心理？’
颜辞试图分析。
‘或者纯粹只是爱好？’
“话说回来，辞姐姐背的全都是说理的诗哦。”
醉醺醺的白猫猫眯起一双血色的瞳。
“辞姐姐肯定很喜欢说教。”
笃定的语气，好像她亲身被说教过一样。
‘喜欢说教？’
“算不上。”
颜辞顶多喜欢逗小朋友。
——嗯，不管比她大还是比她小，她带的都是小朋友。
“祖父跟我聊天的时候喜欢把这种诗挂在嘴边，时间久了，听得多了，也就记住了。”
‘有点怀念了。’
最后一次见祖父，他们说了些什么来着？
吵架？
‘……不对。’
他们只是处于同一空间，什么都没说。
“辞姐姐的亲人，肯定都是很好的人吧。”
或许是真的醉了，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没掩饰好羡慕。
那双血瞳怔怔地对着颜辞，一眨一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注视，还是对着这个方向发呆。
“嗯，他们都很好。”
哪怕她对父母的印象只来自祖父偶然提起时的只言片语。
……是她对不起祖父。
不想继续回忆，颜辞主动换了个话题。
“你的精神状态比上个副本好了很多。”
没那么容易被刺激了，也没那么容易应激了。
“好像确实是……”
魏萦歌眨眨眼，看不出来是在思考，还是纯粹醉酒之后反应变慢。
魏萦歌在感受。
待在颜辞旁边……会有一种跟以往都不一样的感觉。
大脑里尖锐的恶意轻了很多，嘈杂的碎碎念也少了很多。
上次感受到正面情绪还是什么时候？
……魏萦歌不记得了。
但有一点，此时的她感受得很清楚——
“在姐姐身边……会有种……好的情感回来了的感觉……”
魏萦歌说的甚至不是“辞姐姐”。
‘正面情绪加强啊。’
这种令她感到可笑的能力，一如既往地有用呢。
——
“蜂蜜水。”
颜辞将玻璃杯轻轻推到魏萦歌面前，水面稍稍晃动，没有一滴水溅出。
倒是给其他人看得一愣。
毕竟，前几天，只有颜辞对魏萦歌爱搭不理的场面啊。
魏萦歌显然也愣了一瞬，那双倏地睁开的血瞳，显然是想起来自己上个副本被下毒的事。
“之前说过的。”
颜辞没明确说。
魏萦歌想起来了。
上个副本，她喝掉大半杯血腥玛丽之后，颜辞说过会给她弄一杯蜂蜜水。
……上个副本没享受到的，这个副本倒是有了。
“辞姐姐真好～”
女孩炫耀似的捧起杯子，扫视其他人。
“上个副本就是被小辞姐这么毒死的吧……”
意识到周围更加安静，连餐具碰撞声都消失了，吴怿：！
“对不起我没有说小辞姐又要毒死你的意思……”
越描越黑了。
吴怿果断学鸵鸟把头埋到餐盘里。
万幸，魏萦歌今天心情好。
“能跟辞姐姐搭档，我今天一天都会给所有人好脸色看～”
也算是照应昨天说的话了。
余光掠过一如既往坐在自己身边的几位女士，颜辞想起来她先前看的那个帖子。
【楼主：不是，卖腐就那么有用吗？
咱们区榜二就这么能蹭？愣是捆绑榜一姐到榜二，tmd她有病吧，看着温温柔柔，纯纯废物一个，遇到怪就往榜一姐背后躲，天天跟在榜一姐身边还好意思指挥榜一姐做这做那，什么公主病玩意？
一楼：插个眼蹲后续。
二楼：已经开始笑了。
三楼：楼主说得没问题啊，榜二上副本天天赖榜一姐身边，也就是咱榜一姐脾气好，一言不发什么都听她的。
楼主回复：就是就是！我都替榜一姐委屈！
四楼：蹲一个老实人告诉楼主真相。
五楼：老实人来了，楼主你是不是把榜一榜二搞反了？咱们榜一姐才是那个看着温温柔柔的，榜二姐人狠话不多。】
那个帖子没多久就被楼主删掉了。
还是参加直播前的事了。
她倒数第二个副本里耗掉了所有库存，后面这个副本当然只能苟在娜娜后面。
但是“废物”这个称呼她不认同。
她好歹负责了指挥、辅助、侦查、后勤等等一系列工作，她只是不搞输出而已。
‘娜娜是习惯了，她们呢？’
颜辞只能说，她们两位的目的比魏萦歌隐晦得多。
‘没准现在弹幕上还一堆骂我的呢。’
她倒是没多大所谓。
这个副本的反转，肯定精彩。
——
这次开放终于结束了。
“小保安”季文轩舒了口气。
‘终于有闲工夫了……’
去看看颜辞的直播。
直播或者录播，玩家都是看不了的，所幸她现在是BOSS了，不仅有直播看，还能进直播的论坛。
‘先看看论坛吧。’
映入眼帘的就是“颜辞”的tag。
……等等，好像多了个新话题？
‘我去。’
“颜小姐的鱼塘”，不是，何方神圣整出来的？
季玟轩瞥了一眼最前面的几个hot贴。
好消息：磕cp的。
坏消息：不带明悠之玩。
鱼塘里公认的“鱼”，有且仅有直播模式里除颜辞以外的三位女性。
季玟轩怒了。
她嗑了这么多年的青梅cp啊！怎么可以！
刚点进其中一个帖子准备怒斥楼主造谣，她浏览过下面一堆“案例”。
【跟纪姐辩论针锋相对强强太好嗑了！】
什么垃圾玩意，她小辞姐跟娜娜姐更是双强好吧！踩一个。
【安慰林小姐好温柔啊太好磕了！】
放屁！那是你么没见过小辞姐跟娜娜姐平常说话有多像撒娇！踩了。
【魏妹妹的替身文学好虐呜呜呜还是好嗑！】
我去你的吧！娜娜姐凭什么没有姓名啊！暗恋那么多年结果暗恋对象一直把她当好朋友这还不够虐吗！踩！
季玟轩：她们都是装的！小辞姐喜欢你的只有娜娜姐啊！
可惜，明悠之还在竞选名额，根本参与不了直播模式现在的竞争。
季玟轩倍速快进补完了她没看的剪辑和直播。
‘……’
青梅cp粉的心都凉了。
果然青梅敌不过天降吗？
‘小辞姐，把你那无处安放的魅力收一收吧！’
‘娜娜姐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的！’
副本结束回来，明悠之开门就对上季玟轩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明悠之：？
“娜娜姐，恭喜你多了三个情敌。”
“又是论坛上讨论出的？”
明悠之白了她一眼，毫不在意。
论坛能把包括但不限于季玟轩、绡姬、安林晚全部归到颜辞的后宫范围里去，说得好像哪个真可能入选一样。
明悠之可不会把她们当作竞争对象。
“但是这次……”
季玟轩语塞。
好像确实也算不上什么。
论坛捕风捉影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了，本质上还是自娱自乐。
“阿辞可没那么天真无邪。”
她的阿辞，最擅长分辨目的性了。
后来，看了官方剪辑的颜辞：……？
堪比“恶剪”了哈官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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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Day 4：飞花令&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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