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邰御和暑假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何辉,感觉晒黑了三个度也不止。
而与此同时,何辉也注意到了她。
“嘿!新同学!”何辉拿胳膊捣邰御,故意拽着他往俞淅那边走,“真巧啊,你也在这吃饭呢?”
邰御不情愿地抬了抬上臂,躲过何辉的拉扯,走向了店内和俞淅隔得最远的对角位置。
一南一北的。
何辉莫名其妙地瞧了一眼邰御,又瞧了一眼俞淅,发现她正低着头,一副坐立难安的拘束模样。
何辉不清楚这里面的来龙去脉,以为邰御还在记恨俞淅当时推他那么一下呢,也只好跟着邰御去坐另一边了。
他还开导邰御呢:“你这是还在计较那事?我记得她之前不是给你送过水了吗?那肯定是跟你道歉啊,而且你当时都收了,怎么现在又……”
邰御低头划着手机,就一句话:“能吃吃,不能吃走。”
何辉安静了。
俞淅听着他这生冷的语调,心里不禁又慌起来。
那天他关机后,之后她又试着给他打过电话,但邰御都没有接。
没有挂也没有再关机,好像完全当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俞淅味同嚼蜡地吃完这一顿饭,正要走时,发现何辉站了起来,对邰御说:“我去给陈子琳买甜筒,你等我一下。”
邰御点点头,又继续看手机。
俞淅环顾了一圈,发现餐馆里没什么人,老板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没留意这边。
她壮着胆子朝邰御走去,停在他旁边。
本就让人汗流浃背的天气,在餐馆闷热的环境和邰御隐隐的压迫下更加灼烈,一波一波的热流动荡着,俞淅感到自己的后背蒙上了一层涔涔的湿意。
她觉得邰御肯定注意到她了,但他就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余光都没有朝这边扫一下。
他好像在回什么信息,兴致缺缺的样子,打字快而懒。
从俞淅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到他挺括的鼻梁和敛成一条直线的薄唇。
她好半天没个声响,邰御却在她晃神之际站了起来,从桌子的另一边要出去。
俞淅再顾不上其他,直接喊出了口:“邰御!”
邰御脚步停下来,偏过脸,冷峭眉梢微微扬了扬,嗓音冷淡:“有事?”
短短两个字,就已经让俞淅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不光是这明显疏离的提问,还有他的眼神,比之前每一次看她,都要更冷。
她瞬间胆怯。
低头耷拉着脑袋,没能说出话。
几秒后,余光里的人消失了。
回去的一路上,何辉举着两个甜筒在旁边念念叨叨:“其实这个新同学长得还挺漂亮的,不过我不喜欢她这种清纯的,诶也不能说完全是清纯类型,反正就……就不是陈子琳那型,我不喜欢!但也绝对不讨厌啊!你说说你,竟然对着那么一张无辜可怜的脸如此冷漠,你怎么忍心的?!唉!新同学真是可怜啊,喜欢上你这种一辈子就只学会一种表情的人!”
邰御落后一步,长臂勒过何辉的脖子,臂膀使力,手肘挤压。
何辉脸涨得又紫又红,立即大叫:“错错错错了!开玩笑呢!你别当真啊!”
邰御收了力,手插进兜里,迈步走进茂盛枝桠投下来的阴影中。
他想起俞淅刚才低下头那一刹那的神情。
哭什么哭?
谁鸽谁啊到底?
还请吃饭,就请他喝鸽子汤是吧?
*
开学第一晚,学校知道他们肯定是学不进去,所以一般这天晚上,都会让班主任安排他们看电影。
但其实这晚直接别上晚自习,回家就是了,可学校又偏偏不愿意。
也不知道它一个一年考上去的人没有五分之一的学校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秦丽向来是不管这个的,把看什么电影直接交给班长,再三提醒他们不要太吵后就去办公室了。
秦丽前脚刚走,后脚他们就嚷了起来,求班长能不能让他们把桌子并在一起。
在班级看电影嘛,肯定是想一边看一边讨论的,而且打游戏玩手机什么的,也凑在一起玩才更有氛围感啊。
事实上,即使班长不同意,他们也照样会把桌子并起来的,只是有了班长的旨意,到时候秦丽就不好怪罪了。
班长一张嘴哪说的过他们这么多张嘴,只好学着秦丽的样子,大手一挥,同意了,下面随即一阵欢呼声。
班长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最后播了一部公路喜剧电影。
电影放着,却只有极少一部分没带手机的人在看,剩下来绝大多数都围在一起打游戏聊天。
俞淅原本在写作业,计算即将来到最后一步时,纸上倏忽一片黑。
她茫然地抬头瞧了一眼,这一瞧,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旁边的人好像是邰御。
……
两分钟前。
何辉扭头找邰御,“你不打游戏?”
邰御摇头,他打算等个五分钟直接走。
何辉央求他:“那咱俩换个位置行吗?我想和曲高杰他们一起开团,我这位置不太方便!”
邰御扫了一眼他的桌面,不紧不慢地站起来。
何辉笑嘻嘻地和他换了位置,热火朝天地跟后排其他人打起了游戏。
班级里的各种噪音汇成刺耳的声浪,震荡着俞淅的鼓膜。
她悄悄地回了点头,在黑暗中艰难辨认出坐在邰御位置上的人的确实是何辉。
俞淅瞧着邰御的后脑勺,想要不要趁现在和他好好地道个歉,毕竟难得有这么方便的机会。
可他趴在桌子上,似乎在睡觉,那她又不敢打扰……
俞淅纠结来啊纠结去,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干脆心一横,想着不管了,就算他在睡觉,她也要把这个歉当面诚诚恳恳地给他道出来,不然还不知道她要愧疚到什么时候。
她如履薄冰地移动着板凳,一点一点地向邰御那边磨蹭,头也朝邰御那边歪着。
周边鼎沸的人声依然,大家都在各玩各的,无人注意到角落俞淅有多偷偷摸摸,更无人知晓她内心复杂的紧张情绪。
“邰、邰御。”她压着嗓门喊他。
声音泯没在喧哗里。
邰御没有回答。
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
俞淅的脸靠近邰御的手臂处,又加大音量喊了一声:“邰御。”
她说话时、呼吸时的气息轻轻地散在他的手臂上,温温热热的,而由这种温度产生的微妙的引力,仿佛带着电流脉冲,莫名激得人发麻。
邰御猛地抬起头。
俞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瞳孔骤缩,木讷地望着他不过一拳距离的脸,一时竟然忘记躲开。
他被吵醒,眼睛有略微的惺忪,眼皮上的褶皱比平时要深一些,显现出些倦怠和烦躁,脸色缓缓绷着。
像是有人按了暂停键一般,时间在此刻停止流逝,四周的背景虚化,人声也休止,他们彼此的眼神凝固在对方脸上。
或许很久很久,或许也只有一瞬。
最后还是邰御先直起了身子,靠在椅背上,漠然地瞧着她,眸中漆黑。
“还看?”
俞淅瞠目:“啊?”
她的思维变得迟钝,过了好一会,才硬着头皮说道:“邰御,上次的事情对不起,当时是我妈妈突然打电话来说接我回去,所以我就跟着她走了,我也没想到我把那件事给忘记了,是我的错,对不起……”
上面电影不知道是放到了什么搞笑的情节,前方猝不及防传来一阵哄闹的笑声,抽丝剥茧地钻进头顶空气,衬得两人这块梗塞的氛围更难堪。
邰御的嘴角似是幅度极小地扯了一下,“哦,所以呢?”
俞淅:“……”
她为难地苦着一张脸,眼珠缓慢地动了动,实在搞不明白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不生气。
她皱着眉头问他:“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因为苦恼的缘故,她眼睛的内容要比平常生动得多,明亮而困惑的双瞳如烟雨后的窗,扣人心弦。
邰御不看她了,头一撇,打算走人。
俞淅就是在这两秒看到他脖子上的一道抓伤的。
那是昨天陈子琳碰到野猫,怕得要死,结果没想到何辉也怕,两人在那狂叫,给那野猫叫烦了,冲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挠了那么一下。
他当时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姿势高度刚刚好就够猫耍这威风。
俞淅以前被猫挠过,所以隐隐约约看这伤疤似曾相识。
她连忙拍了拍邰御,指着他脖子上的抓伤,焦急地问:“你脖子是被猫抓伤的吗?猫有打疫苗吗?你不会没去医院吧?”
邰御眄着她这着急的模样,真真假假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还伸手摸了那么一下。
只是还没触到,就被俞淅截胡了,“别拿手碰,小心感染!”
她的手和她呼出来的温热的气一点都不一样,她的手很凉,还有一点点的湿润,小小的、轻轻的覆在他的手上。
邰御手悬在半空,目光朝她那只手斜了一下。
俞淅立刻神色慌张地收回,磕磕绊绊地解释:“手、手上细菌很多,碰到会感染的……”
多余的一句,邰御也并没有仔细听。
俞淅还是不太放心,执着地问他:“你不会真的没去医院吧?”
她头稍稍歪着,嘴巴因为惊诧张成一个小写的“o”,她的唇没有任何东西浸染,透着润的光泽,在黑暗中焕着星点光。
邰御轻描淡写一掠视,眸光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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