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俞淅畏怯而不明所以的眼神驻留在他脸上,实在是匪夷所思,“……啊?我没碰啊。”
她理解的“碰”,是有意而为之,主动去接触的那种,压根没想到邰御指的其实就是无意不小心间的。
他黑白分明的眼宛若一片波澜不兴的海,睫毛低俯,语气生硬:“你站好。”
这下,俞淅才终于开始审视两人间的位置。
她站直了,也不过才到他肩膀,此刻她的手臂垂直放下,却仍然因为距离原因而蹭着他腰腹间的衣料。
这就是……碰到他了?
俞淅往后退了两步,“对不起……”
邰御没想让她道歉。
但他现在不想再和她说话,也不想这样无休无止地站下去。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进教学楼。
被在走廊上吹风嗦冰棍的何辉曲高杰逮个正着。
只是奈何第一节课是秦丽的课,他俩不敢放肆,只搭着肩用手把邰御和俞淅点了一圈,一脸“我们什么都看见了你们俩别想再装”的精明样。
俞淅当作没看见,快步走进班级,不自在了一会,就全神贯注地投入进听课去了。
本来她就对秦丽很尊敬,上次她主动承认错误,就更加深了俞淅对她的好印象。
结果昨天又听来一个事,说秦丽原本是市里重点中学的老师,但因为她女儿去了伋县下面一个乡当扶贫书记去了,所以她和老公两人也跟着到这来教书了。
俞淅简直对秦丽钦佩得恨不得跪着听她上课。
这一节课,对俞淅来说是“嗖”的一下就过去了,但对何辉和曲高杰来说那却简直快把他俩熬死了。
何辉知道问邰御肯定问不出来什么,所以一下课直接平移板凳,凑近俞淅,嬉皮笑脸地追问她:“哎,俞淅,你跟邰御怎么回事?你们俩什么时候背着我好上的?”
俞淅好不容易降下温度的脸又在转瞬间红了起来。
她把作业往里推了推,连带着人也往墙上贴,拉开和何辉的距离,“你不要乱说话……”
“我怎么乱说话了?”何辉还不死心,甚至打算上手扒拉俞淅,“你别不承认啊,你不是之前给他送过水吗?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我根本就……卧槽!”
他屁股上骤然受到一道外力的袭击,何辉疼得叫出声,一嗓子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力,大家都纷纷向他投来或不解或关怀的目光。
俞淅也被他这嗷嗷叫吓得不轻,整个人抖了一下。
何辉回头,愤愤地瞪着始作俑者,眼里恨不得直接射出火光。
邰御又一脚给他连人带板凳踢回原位,语气里带着警告:“嘴不想要还是手不想要?”
那头的曲高杰刚走到半道,见了这场景,又屁颠屁颠地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跑了回去。
八卦虽可贵,生命价更高。
何辉咬牙切齿地坐正身体。
狼狈为奸这俩!
什么兄弟啊这是?太不厚道!谈恋爱都不和他吱个声,还护得这么宝贝,跟爹似的!
不过何辉的愤怒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到了放学的时间,他又快快活活地跑去和陈子琳谈恋爱去了,期间也不忘说道说道下这两人。
“我作为邰御这么多年的兄弟,他谈恋爱都不告诉我,你就说!你就说气不气人?这和你们女生里好闺蜜突然不一起上厕所了有什么区别?!”
陈子琳小口嘬着桌上的奶茶,不太相信,“谈恋爱?不会吧?俞淅怎么会和邰御谈恋爱?他们俩感觉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啊!”
“就是因为他们俩像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我才惊讶啊!”何辉一边说话,一边把那奶茶戳得啪啪响,“俞淅开学那会还骂邰御呢,谁能想到啊,结果现在两人好上了!你就说邰御是不是变态吧?受虐心理啊他这就是!”
陈子琳警惕地环视了一圈四周,小声道:“我劝你还是小心点说话,不然到时候大难临头,我肯定是各自飞。”
何辉经她提醒才猛然惊觉,神经紧张地观察着旁边,见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这,他才放下心来,又低声絮絮叨叨地说着。
陈子琳在他反复的埋怨里,想起邰御那张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冷着的脸。
即使偶尔笑起来,那也是不达眼底的笑意,一副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的样,更从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亲近过。
他这样的人谈起恋爱了?!
陈子琳想想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别瞎说了,反正我是不希望他们俩在一起,我总觉得俞淅会受欺负。”
“欸欸欸!”何辉立即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受欺负肯定是不可能的,他从来没有欺负过女生啊,不过哪个女生要真跟他在了一起,也确实挺倒霉的。他对女孩是真不上心,不会制造浪漫你知道吧!不像我,每天对你好逗你乐,对吧?”
陈子琳笑着打了他一下,骂他:“夸起自己来真是不要脸!”
*
晚上下了晚自习,俞淅将今天还没有全部完成的错题装进书包里,打算回宿舍再做一会。
她一直都是等人走得差不多才走的,所以等她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去后面关灯时,才发现邰御的位置是空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一瞬的失落闪过,像蚂蚁那么小的洞,空空的延续到她这。
假期补课那会,邰御每天都会跟在她后面不长不短一段距离。
现在开了学,刚开始因为她暑假爽约,他生她气,没有理她,后来好不容易关系有所缓和,但紧接着他又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来上课。
不过俞淅想想,人家也没义务一直守在她后面啊,她还真把这养成个习惯了?
而且职校那群男生现在不是不招惹她了吗?那自己走当然没什么问题。
俞淅关上了灯,照例从班级后门出去。
还没走几步呢,侧前方就传来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磨蹭死了。”
都不用听音色,光是这语气,俞淅就知道一定是邰御。
她这才发现,楼梯口和走廊的拐点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那。
朗朗月光也描不清他挺拔的身姿,少年长身玉立,斜斜地靠着墙,骨节分明的手自然而然地垂着,上面鼓动的青筋凸起一个个节点。
俞淅惊喜地喊出声:“邰御!”
她这声实在是太脆太响了,跟玉石撞击一样,轻盈悦耳,辗转流连。
任凭他再想不经意地听,都能听出来里头快溢出来的雀跃和惊喜。
直冲着他涌过来。
他没法不回答:“嗯。”
俞淅粲然地走过去,又没什么意义地问了一句:“你没走啊?”
邰御不想再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站直了身体。
“现在走。”
俞淅“诶”了一声,忙不迭跟上他。
楼梯是声控灯,邰御重重踩了一下地,长腿快速地下着楼梯。
俞淅跟在他后面,小水杯在手里一晃一晃的,彰显着她的欢欣。
他说是现在走,好像要自己回去一样,但其实并没有,他下了楼梯还是朝着学校宿舍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他的速度又再次慢了下来。
俞淅现在已经知道他这样的动作是意味着什么了,所以几乎是立即就反应过来,快跑几步跟上了他。
温夜如水,不规矩的圆月高挂在空中,四周白茫茫地戴着一圈光雾,醉眼朦胧的容姿。毫不吝啬洒下来的光华染白了他们走的路,把地上的坑坑洼洼照得异常清晰。
俞淅又想没话找话说来缓解缓解这尴尬了,但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只好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路。
很快上了石桥,又到了女生宿舍门口,俞淅冲他摆摆手,“我到了,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邰御点了点头,没说话,也没走,就那样站着。
他平常这副姿态时,总是会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无声地威逼利诱着你噤若寒蝉,是天然的强势与不可触犯。
但现在,他的磁场里好像侵入了什么很奇怪的东西,让他有些矛盾。
俞淅以为他有什么事,所以微微弯下了腰,想去找他因为低头而看不太清的双眼。
“怎么了?”她问。
邰御被她这说不上来的奇怪的声音来源弄得浑身发麻。
那种感觉又噌噌地爬上来。
操……
他摇摇头,转身就走。
俞淅傻站在原地,一脸懵地目送着邰御逐渐远去的背影,缓了好一会,才撇撇嘴也转身离开。
而也就不到三步的时间,邰御喊她了:“喂。”
俞淅不确定地转过身,歪着头,“啊?你叫我?”
邰御抬手,从远处抛了个东西过来,“明天中午过去。”
然后再度扭头走人。
这次是真的离开了,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再说些云里雾里的话。
连带着那不甚了了的情境也被一并离开。
俞淅伸出手接东西完全就是出于条件反射,现在接到手里了,她一看,才发现是一把钥匙。
一个上面是黑色塑料,下面是银质的,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钥匙。
钥匙热热的,还带着他的体温,攥在俞淅手心里,一丝奇妙的调意悠悠地冲刷着她。
再结合他刚刚说的话,明天中午过去?
去哪?奶奶家吗……?
答案在第二天中午揭晓了。
不是奶奶家,而是邰御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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