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忍耐

不管是什么年代,优秀的人大多会遇到些嫉妒的心眼。

林汜尘除了身子不好,还有一点远近闻名,那就是学识渊博,腹有诗书。何阳此人也有闻名,不过是臭名昭著,他的纨绔与张曲琛那样的还不一样,他是一点底线也没有。

他仗着家中有个做知州的舅舅,在琅城横行霸道。商贾虽说社会地位比较低,但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尤其是琅城这样繁华的地方,东南西北都有其商贾大家,当官的也要给三分薄面。

可小时被溺爱着长大的何阳,不学无术,来了书院也是混日子,奔着青楼楚馆小花魁而去。偏生知道了个“士农工商”、“重农抑商”,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来了。

早年间林汜尘刚入流徽书院,何阳就不待见他,单方面的瞧不上。

当然,林汜尘也只是他众多瞧不起的人中,最看不顺眼的那个。

他昂着头,用鼻孔看人,指着林汜尘调笑讽刺道:“像你们这样低贱的人,读再多的书有什么用,不如给我做个书童啊,哪天我高中了,定会赏你个好名声。”

肥胖的身躯上裹着绫罗绸缎,一双细长的眼,狞笑起来十足的贼眉鼠眼。

太欠儿了!

这要放江清月的学生年代,高低上去骂个狗血淋头,但后来他做了人民教师,几年的工作早磨平了暴躁心性。

尤其是这人……不属于那种能教化的。

江清月拧眉,想着怎么将人弄走,尽量不要与他产生冲突。而林汜尘一直以来就态度冷淡,对何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见他们不言不语,何阳气焰就更大了,他身后跟着的三俩小跟班,也笑得猖狂,“听说他前不久成亲了,是为了冲喜哈哈哈哈哈哈。”

“听闻新娘子是李府的四姑娘,一个病秧子,早死晚死不是死,哪有福气消受呐,啊?”

“就是就是。”

附和完几人又是一阵哄笑,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狗仗人势。

江清月的拳头已经死死握紧了,对方再敢蹦一个字,他可就不管什么原书不原书了。林汜尘却在他怒气冲天之时,抓住了他的手腕,朝他摇了摇头。

这样的人越是搭理,越是来劲,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江清月见林汜尘转身不予理睬,也压下气愤准备一起离开。结果,他们还没有完全转身,就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嚷起来。

他哥能忍,他林习珩不行!

火冒三丈跳起来就怼道:“你学了这么多年,连乡试都没过,我要是你必得羞死在家,哪好意思出门!”

那一刹,江清月的反应比何阳还大,惊恐的回头看向林习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小祖宗哦,你可不能拉仇恨!

张曲琛赶紧摁着林习珩的脑袋,往怀里塞,让他赶紧闭嘴。

这话句句踩在何阳痛点,就是这该死的科考,他才总被舅舅骂的狗血淋头。他指着林习珩的方向,将他狭长的眼瞪得老大,“哪里来的黄口小儿,你是不想活……”

“小孩子心直口快,童言无忌嘛,并非看不起何公子,我一定好好教导。听闻何公子为人潇洒,怎会与稚子计较这些。”江清月赶紧过来打圆场。

何阳没听着别的,就听见江清月夸他潇洒了。

看他这么容易被忽悠,江清月使眼色叫张曲琛赶紧抱着林习珩离开。林汜尘看的也很惊讶,张曲琛竟十分会意,抱起小沐沐就走了。

何阳可真是尊瘟神呐!

“何公子无事,那我们便先走啦。”江清月客客气气,笑着同他告辞。

小声招呼林汜尘一起离开。

等何阳反应过来,人早就走远了,他气道:“那人谁啊!”

小跟班们摇摇头,收回视线后又立马一副狗腿样,“只要何少想知道,我们立即去查!”

“对,去查!”

几人站在路中喧闹奉承,早来的学子与路过的人,都避着他们走。

抱月斋中几人落座,显然被路上那岔子事给搅和了吃饭的心情。

等菜都上齐了,也到了林习珩能忍耐的极限,他嘟囔着,“对那个无礼的人,为什么哥哥们都不骂他,我我我恨不得揍他!”

他咬牙切齿挥舞着筷子,被一旁的张曲琛摁住。他脸色不虞,对林习珩严肃道:“以后见着那个人绕路走,知道不?不管他以后说什么,你都不许理他!”

“人善被人欺,越是忍气吞声,敌人只会更肆无忌惮!”林习珩反驳,叉着腰朝林汜尘努嘴,“这还是四哥哥教我的道理!怎么你们大人说话不算话!”

林汜尘愁眉不展,只叹了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们俩不亏是好兄弟。”江清月看着满桌子的菜,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去,“有什么不直接说明白,出了事就晚了。”

三个人目光齐齐看过来。

江清月的虚与委蛇,林汜尘与张曲琛的不予理会,其实都是一样的——他们不想招惹何阳。

江清月是为了何阳不要注意到林习珩,改变原书的死局。而林汜尘与张曲琛那是真的无奈,只能想着以后也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何阳他是个疯子!

他背靠大树,什么都做的出来。

林汜尘想着江清月的话,沉思了一会,道:“何阳不只是表面上胡作非为,他草菅人命不当回事,背后有人兜底肆无忌惮!”

话到最后,难掩愤恨之意。

江清月埋头开始吃饭,他咽下一口汤,语气淡然对林习珩道:“听到你四哥哥的话没有,没有申诉之路,忍耐才是最好的蛰伏。”

“景明兄说得对!”张曲琛立即跟道。

林习珩垂着头,似乎在艰难的做心理斗争,江清月明白他是听进去了,拍拍孩子的背,“吃饭吧,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迟早有人收拾他。”

小孩儿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江清月,眼睛里闪着光。

饭终于是能吃的下去了,却也总有些不是滋味。

俗话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可如今的凤来国,连只强龙都没有。尤其是远离朝堂的官员昏聩狡诈,贪婪无度并不罕见,底下的百姓为农或为商,又能如何呢?

江清月吃了一半,不知是自己起的晚刚吃过东西,所以不那么饿,还是在心底觉得这样的情绪似曾相识,心有余,而力不足。

凤来国啊,并不是一个强盛的国家,甚至是前景堪忧。

饭后他们各自散去。林汜尘接到柳夫子到达的消息,被唤走了。林习珩则还是跟着张曲琛,表哥带着小表弟出去玩了。原本是邀请江清月一起的,可他兴致不是很高,想回去歇着。

直到日暮月升,林汜尘才回去住处,江清月竟已早早歇下了。他看了眼埋在被子里的人,问平香他吃了晚饭没有。他就是担心江清月不按时吃饭,一个人就这么糊弄过去。

江清月其实并没有睡着,听着林汜尘的响动,心里平静了些许。日子闲适下来,一天无所事事,他并没有那么困,很难入眠。

月色从窗外映着窗棂的影子,落进室内,地上仿佛覆上一滩莹莹清水。

他在想什么呢?

明天要上课。

果然一早,林汜尘准时越过二人之间的屏风,跑到他这半边来,戳他起床。

江清月昨晚不知道几点睡着的,但看那月色流转,应该很晚。他坐在床上,脑袋上的头毛乱糟糟的,林汜尘顺手呼撸了一把,“快起吧。”

缓了好一会子,江清月眼睛才开始转动起来,慢慢有了光芒,他的大脑似乎才开始运作,眨巴着眼睛问:“非去不可吗?”

他自己本身是教师出身,选择穿书就是想要一个混吃等死的新生,怎么就非得回到学生年代呢!

“我就想窝着,哪儿也不去。”也许是懵着,他的尾音都带上了撒娇似的,“我可以去接你上下学呀。”

他软软懵懵的样子,一大早给林汜尘看愣住了,心里蓦然又变得乱糟糟的,垂眸板着脸冷声叨叨,“忒懒了。”

江清月本来还想生气一下,但又没有劲儿似的,啥也没说,坐床上也没有动作。

林汜尘无法,深吸了口气道:“宋姑娘昨晚到了,你不是要见她吗?”

一听见宋岭烟到了,江清月来了精神,脊背都一下挺直了。

昨日开始的丧,一下扫尽了,他又满血复活了!

“好好好,去去去!”

林汜尘丢开他,有点不愿意和他再说话。

柳夫子的讲堂安排在书院后的大树底下,那是一棵四五个成年人才能合抱的苦楝树。这个季节,浅紫的苦楝花缀满了枝头,落了一地。

树下摆放着小书桌与蒲垫,柳夫子早早盘坐在最前面,看着学子们陆陆续续的过来。看到新旧面孔,柳夫子满目赞赏的微微颔首。

江清月懒了会儿床,来得属实不算太早,他的出现实在是夺走了不少学子的目光。

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个男人怎么长成这样?”

何阳瞥了一眼,瞪了一眼那群说小话的人,哼声不屑。

“闹什么呢!”柳夫子看见他们喧闹,脸上笑意尽收,转而看见林汜尘,又笑眯眯的朝他招招手,“汜尘,过来,坐这边。”

那里是柳夫子身侧的位置,另一边坐着的是沈方夔。

都是他寄予厚望的弟子。

江清月让他快去,不必考虑自己,他寻了个角落的位置,自己待着去了。

看夫子这样关切林汜尘,何阳心里不爽快,但在夫子面前又不敢放肆,只又冷哼一声。

宋岭烟来得晚,江清月还一直在找,他无非就是怕偏差出得大了,出现那种穿书者占了女主剧本的事情。

人来了,他就松了口气。

还好,他在原本没有的情节里出现,并没有改变什么。

宋岭烟来后,先与柳夫子行礼问好,然后默默环视了一圈。在看到江清月时,她笑着颔首与他招呼,然后翩然落座在林汜尘的下首位置。

似乎想与林汜尘亲近的样子。

何阳那一瞬脸色扭曲,哼也哼不出来,怨恨的瞪着那边的人。

而林汜尘目不转睛的看着江清月,无忧无喜,反而在宋岭烟落座下来时,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

这姑娘明明在乎的是李景明,这又唱的哪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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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想活着
连载中金露纸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