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到底是前辈，比王算等人经验丰富，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解释道：“是吉兆。”
旸山秘境中，凡有异宝现世、宝地重开之类的好事，秘境便会降下祥瑞之兆，昭告世人。久而久之，人们将这类异象称为「吉兆」。
李昭收回视线，催促众人：“快吃吧，吃完就回客栈，让阿晞打听打听是什么情况……或许他已经收到情报了。”
客栈。
原先在角落里的四方桌被人搬至大堂中央，李晞站立在桌前，摆弄桌上的投影石。
蓦地，他竖起耳朵，倾听门外的声音，而后，一脸胸有成竹地转身向大门走去——
不出所望，是李昭等人。
“阿晞！”
“哥。”
“刚才出现了吉兆……”
“你给我带了什么早餐？”
“……”李昭身子一顿。
李晞与他大眼瞪小眼，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原本明媚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了下来。
“你忘了？”
“呃……”李昭心虚，不敢与他对视，“事出有因，先说重要事。”
李晞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回四方桌前：“不就是吉兆吗。”
他打了一个响指，小红和小绿从暗处出来，各扛着两条长板凳，一晃一晃地飘至他身边，将长板凳摆放好。
“时间差不多了，过来坐下。”
经过方才那一出，王算几人齐齐看向李昭，他不动，无人敢动。
李昭嘿嘿一笑，仿若无事发生，带头过去。众人于是随他入座。
俄顷，投影石周身泛起亮光，唰地一声，射出无数光线，交织成一幅画面。
人声从中传出：“喂喂，晞哥听得见吗？”
“听得见。”李晞没好气道，“你在哪？那边是什么状况？”
“谁又惹你了？”
那人笑嘻嘻道：“我现在北边，刚才凭空出现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是个中年男人，带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
“说重点。”李晞不耐烦。
“是是是。”声音依旧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我行我素。
“那男人把小孩一丢，飞到半空掐诀念咒，顿时风起云涌、天昏地暗，地上出现一个**阵……”声音顿了顿，“哎你猜怎么着，乾门从中升起，新的出口就这么开了！”
出口！青涯眼神一亮。
李晞严肃起来：“那人还在吗？”
“在在在，晞哥运气不错，正到了刺激的时候——”
声音将画面一切。
群山之中，乾门漂浮半空，中年男人站立在乾门之上，身姿挺拔。他就像是一道分界线，身后是万顷彩霞，欢欣鼓舞，身前则是黑云压境，张牙舞爪。
男人丝毫不惧，以手指天，刹那间，几道天雷劈下，直直地打在黑云身上，黑云登时裂开，四散奔逃。
狂风掠过，黑云渐渐从众人眼中消失，云霞弥漫，好似扫去晦气般，笼罩乾门。
男人从乾门中跃下，走向人群。李晞几人透过投影，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身着灰色长袍，打扮得像是算命先生。不知为何，青涯总觉得下一瞬，他就会掏出一个算命的牌子，然后笑眯眯地说：
“姑娘，我看你面相不凡……”
虞敏拉了拉青涯的袖子，青涯回过神来，一脸疑问看着她。
“怎么了？”
虞敏指着投影中的中年男人，准确的说是他的衣角，讶异道：“青涯姐你看，凌霄花纹！是陈氏之人。”
“嗯？”
青涯歪头，等待虞敏解释。
虞敏双手交叉，作祈祷状，语气中满是钦佩道：“记得吗？千百年来，鸿朔大陆只有一人做到了一步登天，渡劫超脱——她便是天算陈氏的先祖，名副其实的修仙界第一人！”
“传说陈氏先祖离去前，与天道契约，留下「天算之术」，荫庇子孙。凡是陈氏之人，只要施展天算之术，便可窥见天机，奉天行事。陈氏之人因此被称为天道的代言人，陈氏也被冠以「天算陈氏」之名。”
虞敏道：“天算陈氏就是属于不适用于修仙体系的那些人之一，这样的家族有四个，一般隐世不出，鲜少与凡尘接触。他们一旦出现，说明……”
“又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梅玉贞凑近她们，接过话。
她若有所思道：“哎，真羡慕他们。据说天算之术比世间的一切占卜术都好，不用担心算得太过，泄露天机，遭受反噬……”
“……”
青涯沉默。
信息量太大，令她不知如何是好。值得庆幸的是，她不用去问天道了，因为身世已经自己送上门。
她内心隐隐约约有种感觉，只要她想，现在马上去见那中年男人，她便可立刻“认祖归宗”。
可是，青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额头隐藏起来的烙印，比起“认祖归宗”，她更想要的是“自由”。
想着，青涯自嘲地扯动嘴角笑了笑。
一个亲缘断绝的人，有必要纠结吗？
自然是遵从本心，不回家！
打定主意后，青涯回神凝望一旁聊得兴起的虞敏、梅玉贞二人。
“你说那人为何开乾门？而不是开坤门、坎门亦或是其它的门？”
“因为乾代表天吧，暗合天道，体现了陈氏作为天道代言人的不同凡响。”
梅玉贞一脸肯定的说。
“原来如此。”虞敏连连点头。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青涯无语。
理由可能没她们想得那么高大上，单纯因为陈氏居住的「云乾山」中有个乾字，于是陈氏的人在没有指定或不需要动脑的情况下，常以乾字位方向为主。
咦？
青涯愣了愣。
她为什么记得这个？
甩开脑海中有关陈氏的记忆，青涯不好意思地打断两人的闲聊，对虞敏说：
“阿敏，既然出口已经重开，我准备即刻出发，离开秘境。你还未突破，且与王公子的约定未完成，就不必陪我了……”
“不！”虞敏打断她，坚定道，“青涯姐，陪你去出口不碍事的。我与他的是约定，与你也是，何况你比他重要的多。”
“我倒觉得比试更重要。”
虞敏摇了摇头：“什么时候都可以比，可不陪着你，送你离开，那我就是忘恩负义，辜负了你的救命之恩，于心难安。”
“说得真严重。”青涯先是吃惊，而后失笑。
见她露出笑，虞敏心中明白，她同意了。
她瞥了一眼王算，思索着怎么跟他解释。
王算似是有所感应，抬眸与她对上。
双方俱是一愣。
“虞姑娘有话对我说？”
虞敏迟疑了一下，点头道：“王公子，约好的比试可能要食言了。”
王算惊讶：“为何？”
“我要陪青涯姐去寻出口。”
“想来也是。”王算轻笑一声，“我们一起吧。”
“啊？”
“去乾门吗？我也要。”梅玉贞眼中满是好奇道，“难得见到活的陈氏之人，怎么能不去瞻仰一下。”
青涯：“……”
“不行！”
李晞语气冰冷，恶人一般，瞥视王算和梅玉贞。
“王大少爷、梅大小姐是家书没送够？还是把旸山秘境当玩笑，来春游的？今天再不好好修炼，别怪我把你们赶回家！”
场面一时冷却，寂静无声。
李昭打破僵局，拍了拍李晞的肩。
李晞不爽地转面看向他，张嘴欲言，猝不及防被他拍了一下脑门——
“不就是忘了给你带吃的吗，至于这么大火气。等着，哥现在去给你买，早上玉贞妹妹提醒的对……”
说着，他站起身，抛给梅玉贞一个支持的眼神，笑道：“玉贞妹妹你们想去便去吧，谁说送家书就不是修炼了呢！”
李昭离开后，王算沉吟片刻，略带歉意的对虞敏说：“抱歉，我不能陪你们同去了。”
“没关系。”虞敏摆手。
“把我们的比试延后吧？”王算望着她，“还是说虞姑娘打算与我们分道扬镳了？”
虞敏不语。
她来秘境自然有自己的计划和打算，青涯已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她乐意陪青涯，但王算和梅玉贞……
王家剑法虽好，却未必是她想要的“道”。
不等她回答，王算擅自取出他的木牌，推到虞敏面前。
“担保人和足够的金钱，这是你应得的出入证。至于我们的约定，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来王家也行。”
虞敏内心一动，凝视面前的木牌。旋即，她将其拿起，抬眸与王算对视，笑容在那一刻绽放：
“我会回来的，做好被我打趴下的准备吧，王公子。”
见他们谈妥，青涯结束旁观，站起身来：“阿敏有东西要收拾吗？”
“没。”
“那我们走吧？”
虞敏点头，起身随她离开。
望着她们远去的身影，王算凑近梅玉贞：“阿贞表妹不是要去瞻仰吗？”
“不去了，晞哥说了，以修炼为重。”
梅玉贞白了他一眼，将视线放在投影上：“没用的表哥，要是你真的被打得满地找牙，别怪我把你的窘样录下来，昭告天下，再到舅妈那耻笑你一番。”
“真过分。”
王算丝毫不惧，站起身，向着李晞拱手告辞：“我去后院练剑。”
他走后，梅玉贞也没闲着，掏出式盘，替青涯和虞敏卜算运势。
卦象显示——诸般谋望，先难后成〔1〕。
〔1〕出自《课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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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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