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殷无声回头瞧了他一眼,唇角微翘了一下,漆黑眸子带着说不清的幽暗之色。雪灰色衣袍着在他身上,看着有几分寒凉之意。

“那些留到最后再解决吧,免得打草惊蛇。”

那雪灰色长袍摇曳,绕过了驺吾,停在了桌边。

掌心的腰佩被他在摩挲了许久,那温润的玉质上还留着掌心的余温,将腰佩重重的放在桌上。

殷无声那漆凤眼带着些复杂和遗憾,像是要舍弃什么一般。

“主子,姜六娘到了。”门外传来侍从的声音。

殷无声收回眼底难言的情愫,又恢复了那淡漠从容的样子,声音低沉:“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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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婼快步走在碎石小道上,却在快到的时候骤然放慢了脚步,杏眼里出现犹豫纠结之色。

姜稳以为她是怕了想反悔了,就温声安抚道:“若是不想去,就不必勉强自己。”

他看着婼娘的杏眼,抿了唇微,语气顿带了几分涩意,“你不必听父亲的,你没有亏欠姜氏什么,也不用一定要为姜家做什么。”

他知道,这样的事太难了。

那道密旨就将姜家推向了危险的境地,若是不做便是抗旨不遵陛下必不会放过姜家,还会怀疑姜家与宣王已经联合。若是做了,如何能保得姜家全身而退,又是个问题。

偏偏父亲看不清楚,还当这是天赐叫姜氏翻身的机会。

姜稳原也是一片野心,想要恢复姜家往日的显赫。然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却让他心底多了些迷雾,更添了分茫然。

伴君如伴虎,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就是在往日那般显赫是时候,也会顷刻跌入泥潭。

也许不去掺和朝堂上的那些斗争才是对姜家最好的。

姜婼看着眼前那一处清幽的小院子,那是管事安排的给客人休息的地方。

赵三郎为了排挤姜家,特意给分了这么个偏僻的小院歇脚,倒是正合了姜家的意了。

她扯了扯唇角,道:“大兄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回去吧。”

想到如今的境况,又珍重的看着他,嘱咐:“大兄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顾全自身安危,谨慎行事。”

多少争权夺势的人,终究被权势所吞没。

那封密旨硬生生逼的姜家卷进来,和宣王对立。父亲也是不清醒的,已经一味地扎进这旋涡之中,

如今整个姜氏之中,姜婼只在大兄的脸上看到了面对权势时,那半分清明犹豫之色。

她只希望,大兄要护好自身安危,以后到了关键时候带着姜氏远离这些权势的是非。

这话落在姜稳耳中,叫他怔愣了一瞬,就觉得心头一阵难言的酸涩 。从前在家中,他从来不曾将婼娘当成妹妹看过。

只是想不到,婼娘到了这样危险的关头,却无丝毫恨意,只是认真的叮嘱着他自身要小心。

他顿了顿,见姜婼去意己决的样子,缓和了声安抚道:“婼娘放心,父亲已经调动了家中的死侍,将外面围的水泄不通。这回不管如何,都断然不会叫宣王活着离开。”

看着姜婼一瞬瞪大的眸子,他只当她是太过惊愕,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唇角弯了弯,道:“若是不慎被发现了,你只推到大兄身上罢,殿下定不会急着处置你。”

直到姜稳离开,姜婼还是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她站在原地停了好一会,直到身后银霜顿了顿,犹疑开口问:“六娘,是在害怕?”

姜婼侧身,抬眼看她,眉心就拧了起来。

她不明白,银霜为何就可以这样对父亲言听计从,全然不在乎别的。

“若是六娘害怕,奴可以代劳。”银霜抿了唇道。

银霜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好像她只要完成主子交代事便好,也从来不在意自己在做什么。

这样的人,太麻木,倒不像人了。姜婼也不知该怎样看她,心中一片乱麻,她轻咬了唇尖,道:“不必,你莫要跟着我,就在外等着吧。”

银霜却摇头:“主君交代过,叫奴定要护好六娘无恙。”

看着她一副无畏生死,一心要效忠主君的模样。姜婼心一横,抬脚就往院子里走去。

罢了,她要跟便跟吧。姜婼知道自己不是圣人,也护不住所有人。若是瞒不过银霜,就不能让她回到父亲身边去说明真相。

姜婼有一瞬萎靡,外面也还有那样多的死侍,银霜和那些人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与其说他们是人,倒不如说是父亲手里的工具罢了。

那些埋伏行刺的死侍是工具,银霜也是,姜婼也是。

唯一的区别只是,姜婼将自己当人,而银霜和那些死侍在心底也拿自己当工具罢了。

银霜不知道姜婼的打算,依旧步步跟随。

.

殿下丝毫自己身处怎样的危险境地,依旧是那副温润模样。身披一袭雪灰色长袍,玉指修长捻着一颗白玉子。

“婼娘怎的想起邀吾来这了?”

殿下声音低沉,唇角还染了三分浅笑,那漆黑凤眼是盈盈温柔意:“吾从前尚且与你说过,吾不喜人多。”

姜婼在另一侧坐立难安,面前放着黑子碗,她捏着一颗黑子注意都在身后的银霜身上。

听到殿下这样说,姜婼这时候才知晓,父亲竟是拿自己的帖子去邀的殿下。莫怪殿下一向避着这样的场合,这回却是来了。

一时间心头情绪翻涌,头一次对父亲的忍耐达到了极限。想到紫竹园外父亲布下的埋伏,再看着殿下不欲惹人注意微服而来的模样,身侧都没有带两个侍从。

捏着那黑玉子的手,就忍不住轻颤。

“殿下,我……”姜婼几乎是立刻就想说出真相,却到了嘴边又戛然而止。

然而整个花厅中连个陪侍的人也无,若是银霜见事情败露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动手,她与殿下都不一定能拦下银霜。

桌上还放着乘着茶的杯盏,白瓷玉杯子里面盛着碧色的茶汤。

姜婼能感受到,身后的银霜已经蠢蠢欲动。

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来。姜婼看着殿下,唇角僵硬的扯出来一个不太好看的笑,未说完的话转了个弯。

“自然是觉得殿下满腹经纶,无所不知。这次的诗会若是有您在,定然能给七弟撑足了场面,吓得那赵四郎落荒而逃!”

话才出口,姜婼就懊恼的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方才一瞬间反应不及,倒是开始胡言乱语了。

殿下怎么会以大欺小,去和个孩子比试什么。

殿下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倒是噗嗤笑了出来,那十指微攥抵着唇轻笑。漆黑的凤眼像是坠了万千星辰一般,细细碎碎的泛着光。

“婼娘过誉了,还是婼娘更满腹经纶些,那赵家四郎见到婼娘定要吓得退避三舍。”

阳光将厅中照耀的温暖明亮。

殷无声瞧着她,少女抵着头懊恼的把玩着棋子,是一副极为丧气的模样。他垂了睫,眸中那丝笑很快就消散了。

他背脊挺直端坐着,雪灰色衣袍披在身上,温润的外表下掩藏着皇族的锋芒。那掌心捏着那茶盏摩挲着,杯中茶水已经微凉。

这样天真的性子,还能维持到几时?

这时候,门外传来侍从恭敬的声音:“殿下,驺大人在外求见。”

殷无声就适时的露出三分歉意,搁下手里的杯盏,温声道:“婼娘再此稍作片刻。”

姜婼心一瞬就提起来了,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就眼睁睁看着殿下被叫走了。

等到那雪灰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银霜立刻挡住了门口的位置,道:“如此时机,请六娘速速动手。”

姜婼看着近在咫尺的杯盏,却身姿僵硬,久久没有动作。藏在袖中的玉指捏着一个白瓷瓶子,但是里面装的不是什么药,只是普通的水罢了。

银霜还以为她是怕了,就沉了声保证道:“六娘放心,主君已经安排好一切,银霜会不计一切代价,保证六娘的安危。”

姜婼几乎能肯定,如果她不动手,银霜一定会“替”她动手的。谁知道父亲是不是只将那药给了她一个人呢,或者银霜的手上还有没有别的毒。

她心一沉,就抬了手,将白瓷瓶中的“药”倒在了面前的白瓷壶中,将白瓷壶中的热茶添进殿下面前的瓷杯中。

先骗过了银霜再说,外面一定还候着殿下的侍从,若是殿下回来没有喝这茶水,但是她该做的事已经做了就是回去后父亲也怪不了她。

非到万不得已,姜婼不想对任何人人动手,包括银霜。

想起大兄所说的外面埋伏的人,她捏着杯盏快速思忖着对策,掌心不断有细细密密的汗渗出。

银霜见六娘动作迅速,这才放了心,站回了六娘身后脸上依旧是那副没有情绪的模样。

很快,殷无声就从外面回来了。

姜婼想粉饰太平的打算并没有成功,她眼睁睁看着那一袭雪灰色长袍闲雅的端坐在她面前,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就拿起那杯盏送往唇边。

那双凤眸毫无防备,唇角还扬起一抹微弱的清润的弧度,毫不犹豫就将杯盏中的茶咽下。

姜婼浑身僵硬,捏着棋子的手抖忍不住颤栗起来。

而银霜却是松了口气,看来宣王果然对六娘没有半分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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