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的脚步声飞速接近，梅洛特还在费劲把腿放到窗户边，凯恩只觉得自己后背疯狂冒汗，她一把抓起梅洛特就往外扔，同时自己也扑了出去。
梅洛特直挺挺掉在外面的草地上，凯恩一个落地翻滚迅速起身，反手把卸下来的窗户放回原位，至于窗户是如何摇摇欲坠就不关她的事了。
“你能不能别把我像宠物一样扔来扔去！”
“别废话，快走！”
趁着天色还暗，她们猫着腰一路远离了主干道。
凯恩跟在梅洛特身后走：“解释一下你的头绪。”
“好的，好奇宝宝，但是在那之前……”梅洛特在找着什么，很快她跑向一个临时咖啡摊，“您好，一杯热饮两块薄面包。”
咖啡摊的火炉周围围了好几个人在烤手喝咖啡，一见到梅洛特来就都用诧异的目光打量她，但是一回头看到凯恩抱着胳膊浑身煞气，就又都害怕起来。
梅洛特接过咖啡和面包，又递给咖啡摊老板一张纸拜托转交。
附近有一匹马摔倒了，很快引起马车大拥堵，不少刚从社交场“下夜班”的贵族被堵在这条路上，梅洛特一边大口咀嚼面包，一边盯着远处两个走下马车的贵妇看。
其中一个女性带着挑衅的语气嘘寒问暖，十分含蓄地挑着另一个人服饰上的毛病。被挑衅的人保持着从容而有威严的客套微笑，“我明白我们的丈夫政见不同让我们有了嫌隙，但这个时候我们越是应该放下成见，为了我们丈夫的未来和国家发展，团结起来才是上策。”
“哼呣……那个公爵夫人倒是还挺冷静的。你知道吗，那俩人一个是卡文迪许公爵夫人一个是米瑞斯伯爵夫人，伯爵的那位可是相当有针对性啊，用不太文雅的词来说就是……学人精，真是个竞争悲剧。”
凯恩非常不快，她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吃着喝着八卦贵族老婆，“可以不说废话吗，大小姐？”
“艾瑞语说的挺好的，我先解释你的问题，杀死那个药剂师的凶手要么是个矮个子男人，要么是和我身材差不多的女性，拿着。”她递给凯恩一杯咖啡。
“干嘛？我不喝。”
“你已经一天没喝水了，还被架在火上烤，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折腾，喝。”梅洛特语气严厉。
看到凯恩掀开口枷上的进食窗口，把咖啡大口灌下去之后，她才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有三个死者，可以试着猜测一下这位刺客的大概形象了。很痛苦，但是你得回忆一下奥维莉雅死去的场景，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她甚至没有挣扎一下。”
热咖啡顺着食管流下，热量逐渐扩散到全身，凯恩想起握在奥维莉雅手里的茶包。
“这说明奥维莉雅对作案者没有任何警惕。我知道你要反驳什么，她对熟人和陌生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但工厂的家伙和这位，全都有挣扎反抗的情况，尤其是在工厂的时候，想必他那会正在躲避的就是这位刺客的追杀。奥维莉雅必然不是天真的愚善人，她聪明且勇敢，所以凶手必须是一类她司空见惯的，能够请进私人空间的病人。”
凯恩仿佛想起了什么，“是的……病人的会诊室在一楼。”
“但是我见过那个会诊室，几乎没有什么**可言，对吧？那么，有什么样的常见病人，在检查什么病的时候，需要奥维莉雅特别关心呢？”
梅洛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邀请凯恩小朋友回答这个谜题。
“是，女性会得的病……妓女？”
“对咯！奖励你吃。”
凯恩陷入思考，她被梅洛特塞了一块夹着黄油的面包片。
“是那个昨晚缠着我的人。”
周围越来越多人注意到她们俩，投来了很多不友善的目光，梅洛特注意到凯恩的不适，拉着她就先躲进附近的小巷子里，“极有可能，她是个非常擅长隐匿和伪装的刺客，还有一个小时天就亮了，我们抓紧去找她！”
凯恩迷茫着就被拉着走，她嘴里的面包还咬在嘴里。
“不对。”凯恩忽然醒悟过来，“你明明说过找杀手不是目标。”
“因为我们的主干道被炸了啊，所以才只得走小路，亲爱的，你得与时俱进。”
“去哪找人。”
“离这里最近的红灯区，以那里为中心扩散寻找，猎人追你追得很紧哦。”
她们一路跑到一片街灯陈旧昏暗的街区，附近甚至有几家专门进行娱乐表演的场所，这个时间点已经不会有任何人站街了，压抑而曲折的街头只有雾气打湿了地面。
“天哪……这种半亮不亮的时候真是什么也看不清，还不如全黑呢！”梅洛特嘟囔着，伸出手指迅速在凯恩脸上摸了一下。
“你干什么？！”
“别激动，给你抹点我的纯天然草本清醒油，我需要你独自在这附近晃一晃，把那个刺客钓出来，靠着这个味道我能找到你。”
一股浓浓的薄荷香气穿透口枷涌入凯恩的鼻腔，的确是有很强的清醒效果。
“神经……”她回头看着躲在拐角后面的梅洛特给她加油，一个人在附近晃悠起来。
这附近是陌生的街区，她随机拐了几个路口，就不出意外地迷路了。这该死的街区几乎每条路每个店铺都长得差不多，那种不安的情绪又在心头泛起，梅洛特会不会已经跟丢了？但她不能真的回头去呼喊梅洛特……
带着对这种不靠谱战术的怀疑，她漫步了十来分钟，黑暗正在褪去，她能稍微看清周围的轮廓。
越走，她心里的焦虑就越膨胀，真是个蠢主意！
她回头就要离开这里……
一个黑色的影子迎面朝她迅速靠近，她躲闪不及只得抬手自卫。
刀刃破空声之后，她的小臂被划伤了，凶手见自己偷袭未遂迅速后退拉开距离。那是个穿着深色裙子的女人，为方便行动，裙摆已经被割成几片，移动起来根本没有脚步声。
昏暗之中，那女人的双眼格外明显，映射着一种诡异的笑意。
有着短短一秒钟的反应时间，就足够凯恩掏出自己的匕首，两人短兵相见，几回合下来只有刀片碰撞的火星在闪烁。
凯恩抓住机会把匕首猛地朝她一刺，被她用自己的刀架了下来，两人僵持了几秒钟。
“你杀了奥维莉雅！”
女人不回答，借力把匕首往旁边一推，只划伤了她的大臂。
随后又是疾风骤雨般的进攻，凯恩被打得节节败退，勉强用匕首防御，身上不断有地方被划开。
她该多练习一下兵器的，凯恩十分懊恼。
砰！！！
一个圆形的金属物体朝那女人飞来，正好打中背部。
尽管这下完全没有伤害，可却让这女人吃了一惊，她本能地回过头去，看到梅洛特在不远处拿着垃圾桶盖。
这是绝好的机会！
凯恩直接松手把匕首扔到地上，瞬间，握起拳头朝着刺客的下巴冲去。
刺客意识到自己中计，但已经太晚了，极有力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在她脸上，随后又是几拳，凯恩连续攻其上下盘，眨眼间就把刺客按倒在地。
不用梅洛特说她也明白，这女人一定知道非常重要的信息。
“说！谁指派你杀人的！谁！！！”
她愤怒的咆哮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街区，见刺客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伸手去紧紧握住自己刚才划伤大臂的地方，用力抠进那个伤口。
伴随着血肉撕裂声，刺客目眦尽裂，紧紧咬着牙齿，身体因为剧烈的痛苦疯狂扭动起来。
“快把手……”梅洛特边喊边朝这边跑来。
刺客已经满头大汗，她目光涣散，急促地喘着气，朝凯恩笑了起来。她的脸突然扭曲了一下。
“快把手伸进她嘴里！她会服毒自杀！！！”
凯恩听清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女人已经咬开了嘴里的毒药，开始浑身抽搐，身上的力气急速消退。
“该死的，你快说到底是谁！谁是你的主子！”
任凭凯恩摇晃，那女人也不再有反应，身体软了下去，梅洛特跑到那女人身边，面色苍白。
凯恩不甘心极了，但她毫无办法，把女人的尸体丢在地上，对着空气破口大骂发泄情绪。
那女人突然动了一下，她几乎只剩一口气，却动了动自己的头看向呆滞在一边的梅洛特，带着一种释然从容的微笑：谢谢你的帮助。
随后便彻底死去了。
“她说什么？什么意思？你认识她？”凯恩低头盯着梅洛特。
梅洛特一脸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她搞不好只是随便说说模糊我们的调查。”
“调查？还能怎么查！我可真是个废物……”
“凯恩，别急着责怪谁，小路总是不好走的。”她表情严肃，俯下身去仔细搜索女人的尸体，从衣服的夹缝中她找到一张纸。
天亮了，橙色的太阳像一颗怪物的眼球从云中探出来。
纸上有凯恩的名字和画像，她对着阳光举起这张纸仔细看。
“你知道吗凯恩，这个城市不同阶级就约等于是不同物种。”
“所以呢……”
“纸张在这里也得分三六九等，这张画像的纸是最好的那一档，克数很足，质感很好，它只提供给贵族和出版社。我恰好是个爱收藏书本的人，整个莱恩克罗只有一家造纸厂有这个水平，这纸味道很浓郁，八成是从造纸厂直接拿出来的。”
梅洛特站起身来镇定地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微微抬头望着凯恩的眼睛，升起的太阳把光打在她身上，给她的发丝镀上一层金。
她好像总有办法找到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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