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徐杰篇·再见

她作天上月,我为尘世泥,月亮高高挂,烂泥开出花。

—— 一滩烂泥

再次见到林晓,是在夏晴的婚礼上。

徐杰那天刚好碰到点事,匆匆去送了礼金就要走,都要出酒店门了,他又迟疑了,明知几率渺茫,却还是抱了点微弱的希冀回头。

众多宾客中,新娘子当然是最好找的,但他还是一眼看到了旁边的林晓,一瞬间,徐杰感觉老天都在眷顾他。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她看上去过的不错。

徐杰看着,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很明智!

突然察觉到什么,徐杰转头,保安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旁边,见他发觉,一脸同情加欲言又止,叹息的拍了拍他肩膀,状似有抚慰之意。

徐杰:......

总觉得大哥误会了什么!

“我..”

大叔扬手:“我懂,新娘子确实挺漂亮的,不赶你,多看几眼吧!”

徐杰心说不,你不懂。

保安大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这失魂落魄的样,我见得多了,白月光还是前任啊,你说说你们,之前该珍惜的时候不好好珍惜。”

徐杰感觉自己心上被插了一刀,杀人诛心啊,叔!

最后离开时,保安大叔他的眼神依旧充满深意,徐杰心说幸好没说自己看的是伴娘,不然指不定出啥事,出了酒店大门,身后热闹再次与他无关。

第二天在学校再看见林晓时,他吓了一跳,下意识躲进了保安室后意识到林晓只是来看看母校。

“徐老师,咋啦?”

保安问。

想到昨天的大叔,徐杰说没事,歇一下。

林晓站在正门几步远处,面向教学大楼,很安静,徐杰不想撞见,准备耐心等她离开。

一个小孩子进入视线,不偏不倚摔在林晓旁边,手里的东西也掉了。

林晓转身扶她,徐杰看见了她的正面,又见那小女孩是同事女儿,正考虑要不要出去。

一个金发碧眼的男生凑近林晓,两人交谈了几句,男生跑向了校门口这边。

他手里提着相机,刚刚应该是在远处给林晓拍照。

徐杰于是庆幸刚刚躲了。

林晓给女孩擦眼泪,一脸温柔。

保安室紧挨着小吃摊,徐杰清听见男生跟老板娘说要一根烤肠,他记得林晓也喜欢吃这个。

思绪刚落,就听男生补充,再加两个。

感觉两人跨出了校门时,徐杰恍然回神。

过了不多时,已经看不见两人身影,徐杰追上刚才的小孩,小孩高兴的喊他,眼里还含着泪花。

徐杰看见她摔破的膝盖,心软抱起来:“怎么哭鼻子了,摔了?”

小孩点头,一五一十的把刚才的事跟他说了一遍,伸出手里攥的一包纸:“漂亮姐姐给的,香香。”

说完凑到他鼻子底下,淡淡的茶香扑面而来,徐杰配合的又闻了闻,然后笑着道:“真的哎!”

年末,校职工大多回家过年,徐杰躺在宿舍看书,同事那女儿又偷偷溜进了他屋子,还以为他没发现。

同事是外地人,拖家带口住在学校,过年也不回去,见徐杰老一个人,就爱把女儿丢给他,当免费保姆。

果不其然,没一会门帘掀起,又探进来一颗脑袋:“徐杰,你下午没事帮我看会小宁?”

“不行,我下午得回家一趟”

“那你带着她一起,反正你家离得近,住一晚再给我带回来都行,辛苦了啊”,说完不等他接话就走了,生怕他拒绝。

徐杰翻身坐起,和那孩子互相看了眼,赶忙拉着她出去,然而孩子爸妈已经在楼下冲他挥手了。

徐杰:......

他造了什么孽!

杨清柠小朋友咯咯在旁边笑。

徐杰“嘶”了一声,心说你笑啥,末了又算了,她知道什么!

今天家里说有亲戚来,爸妈是真的打了电话让他回去,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徐杰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小孩安排在后座。

“抓好了!”

要不是看她乖,他才不带,徐杰愤愤的踩下车撑。

这些年,他去菜摊子帮忙,却不长回家住,爸妈多少也知道是为什么,所以他回家的时候,两个人表现的很和睦,至于背后,徐杰懒得管,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高中之后,他改掉了所有的坏毛病,一边学习文化课,一边训练,渐渐地,他的学习成绩在班里竟能排到前三,老师也开始喜欢他,提点他。

有时候上课,看到周围倒成一片的同学,徐杰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境不一样了,也终于懂了当初老师看不上他们这些差生的原因。

父母对他的学习早就不抱希望,也不甚关注,直到老师打电话告知他的高考成绩,才吓了一大跳,他被录取后,他们走亲访友高兴的四处宣扬,请人参加他的升学宴。

徐杰不觉得父母可笑,相反,他很高兴,努力得来的录取通知书让这个腐朽多年的家里,终于迎来了一点阳光和希望。

他也能喘息一会了。

他带了个小孩回家,二老稀罕的跟什么似的,轮流抱着哄,恨不得把星星碰给她,徐杰反而多余了。

多年不来往的远方亲戚问小孩是谁,眼神明显误会了,他爸先接话,说他可没这福气,然后瞥了他一眼。

徐杰当没看见,借口去收拾房间,他妈喊住他,说收拾过了,被子都晒好了。

他哦了声,还是去房间转了一圈,果然很干净,他有些愣,往嘴里叼了根烟,又不怎么想抽,下楼亲戚们肯定要催他婚事,几乎每年都问。

他往床上一倒,本来就想闭会眼,结果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都快开饭了,他妈在楼下喊他。

杨清柠小朋友一来,直接征服了他爸妈,两人把他的玩具都翻出来,好大一个纸箱,徐杰下来时,她已经翻得差不多,露出底层的书。

徐杰让她别烦了,去弄湿毛巾给她擦手。

转头小孩从书里抖落出来一张纸,好奇看上面的字,徐杰看到,瞬间想起什么,懵了一下。

下一秒,小孩就喊:

“奶奶,这是徐叔叔写的情书,我认不清他写的字,你看。”

声音不大,但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清。

“是吗,我看看?”

他妈明显的揶揄着去接。

面子已经丢完了,里子总得保住,纸刚到他妈手里,徐杰就抢过来三两下撕掉了,亲戚们没了乐子看,唏嘘两声。

他妈很是遗憾,没看到内容。

吃过饭,爸妈留他在家里住,徐杰想了想,同意了,把让他丢脸的破小孩送回学校她爸妈那里,自己又回了家。

夜深人静,他的房间,他妈不可避免的问到白天的事,徐杰不想谈,三言两语过后就以自己困了终结聊天,其实哪里还睡着。

白天看到那张纸的一刻,他心底就有些恍然,原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久到他本人都快要忘了它的存在。

看到的那一刻,关于它的记忆一下回笼了,那是毕业前的倒数第二个晚自习,班上互换着写同学录,林晓也有一本。

册子在班里传来传去,传到他那,他装作不在意,却偷偷取下来一张纸,其实也不知道该写点什么,他无聊的转着笔。

右边同桌大大咧咧的留言,他瞥了眼。

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两行大字:‘祝班长大人前程似锦,每天都开心!’

又糙又土又普通,徐杰在心里默默嫌弃,PASS掉。

老师那时已经不不在约束他们,晚自习很自由,大家开始乱窜座位去聊天。

他出奇的规矩,纠结到底写什么,想了整整两节,终于在练习本上试笔,写个无数个开头,撕了无数张纸,偶然一抬头,发现林晓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同班男生,两人似乎还聊的挺开心。

莫名的,他心里发堵,从桌洞掏了张写废的纸团子砸过去。

砸第二下林晓察觉到,回头左顾右盼,见是他,眼皮耷拉下来,明显没什么好气,之后任他怎么砸,再也没回过头。

徐杰心里突然涌上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纸张上写了句‘我喜欢你’,然后团起来,扔过去。

他赌林晓不会打开看,所以后面扔过去的每一个纸团子里面都写了这几个字。

玩了一会,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他自嘲一笑,再落笔,意外的顺利。

写了又想怎么偷偷放回去,怕林晓在放假前看到,也怕不小心被别的同学看到,最后无疾而终,夹回了自己书里。

毕业后卖书,他把那本书留着,单独藏在了箱底。

数年之后,又见天日,然后粉身碎骨。

像是某种暗示。

年前他碰到过一次夏晴,说了几句,解释了没去参加婚礼的原因,原来林晓还单身,那个男生在追她,不过这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清楚跟不上林晓的脚步,从前如此,现在亦是。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他和林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小混子,一个乖学生,怎么会一样,只是那段当同桌平起平坐的日子,让他产生了错觉而已。

这些年,他努力变好,翻篇的,不只是从前的他自己。

不变的是他安于一隅,而蝴蝶有她想去的远方。

这么多年他惦念的,不过是再见她一面。

小徐的番外还有一个,少年篇多,还要改改,人的心理过程好难捉摸(哭泣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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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徐杰篇·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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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许不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