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白。
黑森林里迎来了客人。
埋骨趴伏在地上,附着黑鳞的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大片的草地被刮平,裸露出褐色的泥土。
阿法端坐在花上,眼睛半瞌不瞌。
小桌上像着人类一样摆上两杯清茶。
楼十一目光落在茶杯中,里面一颗卷曲的茶叶诡异的动了动,然后像是发胀一样蓬松起来。
楼十一沉默的看着那只像茶叶一样的青虫在茶杯里扭动,爬上杯沿然后不动了。
阿法举起手中的木杖,青虫发着光漂浮起来,然后被丢向草丛。
楼十一主动开口:“黄昏之都混乱起来,十三月底审判者的考核很悬。”
阿法:“就算将黄昏之都炸了一半去,他们该考的会还是会考。”
水滴状的维护者215飘过来,生出小爪爪将他们面前的茶杯与茶换了一杯干净的出来。
压着茶壶的壶盖,215说:“是的,大人。就像大约在两百年前的时候,往上数八十塔层到九十塔层之间的世界一夜之间崩塌了三回,那时候大人物们也还在不紧不慢开总结大会呢。”
一时间不知道该无语哪一个,楼十一端起换过的茶杯抿了一口。
然后问道:“为什么会崩塌?”
215摇摇头:“不知道呢,这些事情我们是没资格知道的。”
215的身体波动几下:“我们只是维护者,在大人物们看来只是塔层的监控器,仅此而已。”
“因为当时事情影响很大,损失了好多维护者们,瞒不住,只能放任为之了。”
楼十一问道:“一直有个疑问,你们维护者是怎么产生的?”
215伸出小爪子挠挠自己:“这个,215也不知道啊。当215知道自己是215的时候,215就已经在这里了。”
楼十一问:“你一直在这里吗?”
215点点:“这个215知道,215已经在黑森林里生活了两百七十七年啦!”
楼十一心中闪过一个想法,他转而问阿法:“黑森林存在多久了?”
阿法回答:“一千三百五十六年。”
阿法说道:“可能更久,这只是我知道的时间。”
阿法用他枯焦的手指瞧了两下杯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你想的是对的。”
“塔的时间与塔层的时间是不同的,具体要说的话。”
“正是因为有了登塔者,塔才拥有了时间,这个概念。”
“两百七十七年前,丝线从塔中伸出,将黑森林包裹。在这之前黑森林已经存在许久。阿法的前面还有阿法,前面的阿法也有更加前面的阿法。”
“越往上的塔层,丝线连接的越久远。”
“越是高层的塔层,丝线越是坚固。”阿缠音半眯着眼,他起身身后的衣摆拖拽在地上。
他从墙柜上的隔层里取出一个深红色的匣子。
红色的匣子落在楼十一面前。
“黑森林给了你什么?”阿缠音重新坐下来,他也不是很想知道,然后说:“五十层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塔层。”
红黑的蛇从桌角缓缓游上来。
蛇游动到匣子上,咔哒!
匣子打开了。
蛇游离开,楼十一将匣子揭开。
一把小刀。
非常小,楼十一两个手指就可以拿住。
仔细看去,小刀刀身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一层叠着一层,并不断的游离着,但始终都在刀身上。
楼十一:“这是?”
“礼物。”阿缠音将空了的匣子收回去,小刀消失在了楼十一的手中。
“不能说,不可说。”阿缠音:“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楼十一收回手:“多谢。”
匣子飞回隔层里,阿缠音点点头,然后饶有兴趣的问:“你还记得来之前的记忆吗?”
楼十一回想,脑中断断续续的有片段闪过,但都看不清切。
阿缠音目光从楼十一身上离开,然后落在了他的身后。
准确说,是他的肩后。
楼十一沉默:“我身后有东西?”
阿缠音捏起小酒杯,笑着说:“没有,等会儿有东西给佐知,在阿木奎手里,回去时给他带过去吧。”
“好。”
楼十一问道:“五十塔层,是什么样子?”
他查过资料,也问过一些虚宫的人,但他们都没有确切的说法。
知道的都是一些传闻,或者就是不知道。
这很奇怪。
“大荒啊。”阿缠音手中的酒杯空了,然后说:“她比塔更加久远。”
楼十一知道,问对人了。
阿缠音本来准备送客来着,但想了想,还是带着楼十一往后走去。
他们边走边说。
“审判者的考核对你而言不难,”阿缠音道:“难得还是黑森林。”
楼十一问:“因为适应场?”
阿缠音点点头:“是啊,合适的适应场不好找。更何况为了让它更加符合适应场,‘大人物’们还将它分成过去,现在和未来。”
阿缠音说着,前面是一处死胡同,但阿缠音没有止步,面前的墙壁自动消失,右边的庭阁被隔断,他们转瞬间来到一处庭院。
天空是暗压的漆黑,朱红色的木制建筑,亮黄色的灯笼,草丛中有着游动的声音。
“黑森林实在是符合他们的预期。”
阿缠音领着楼十一往中心的亭子走去:“要想取得它,力量是主要,其次,运气也很重要。”
“前期的准备更加不可少。”
阿缠音抬抬手,阴影中走出一位健硕的男子。
“你们打一场,我看看。”
楼十一只感觉到背后一阵风袭来,他快速的转身,一把斧头凌空劈来
男子伸手一把将斧头抓住。
他从阴影中走出来,楼十一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
男子颔首:“阿那达。”
楼十一也报上自己的名字。
……
楼十一被打飞了。
阿那达一斧头就能将他的攻击劈开,反身就是一脚。
被踢飞的楼十一被人抓住了领子,提了起来。
楼十一已经很高了,有一米九几。
阿缠音更高,目测有两米多高。
松松垮垮的外袍挂在身上,阿缠音将楼十一放了下来。
阿缠音低头:“这可不行啊。”
“阿那达没有发挥自己的实力,他还压制了自己的力气。”
阿缠音疑惑:“你在黑森林做些什么啊?”
楼十一道:“和他们对打。”
“结果呢?”
“……”楼十一不太好意思说自己赢了。
阿缠音叹口气,觉得自己就是个操心的命。
阿缠音挥手,阿那达退下。
周围的场景变换,霎那间,一只金色的乌飞过,日升日落。
一眼看去,只是蜉蝣,朝生而暮死。
“这里,就是大荒。”阿缠音将手中的酒杯放在矮桌中央。
大荒九州,乃中州就有万万里。
远处,直通天际的建木屹立在大地上。
扶桑树摇曳,金乌落在树枝间,代表着一日的结束。
“你看。”
楼十一顺着阿缠音所指,他的目光落在地上。
似乎是一个部落。
他们住在一处山谷中,有良田,树林。
看起来与平常人家并无不同。
“他们一个小孩就能打十个你。”
阿缠音戳破楼十一眼里的温馨。
“我没法告诉你大荒是怎样的,”阿缠音低头看去:“我只能让你看见告诉你。”
“这里曾有九龙夺日,万海覆倾。”
“曾有天山瑶台,神女倾酒。”
“曾有神魔诸死,万妖俱灭。”
“更有着金乌落日,月蟾跳池。”
“叫本大爷做什么!”一只蟾蜍从月亮里跳出来,跳到了酒杯中。
楼十一惊讶的看着酒杯中的蟾蜍,然后看向亭子外。
“小子,看甚!”蟾蜍不满的踢起酒浇向楼十一,楼十一侧身一避,那酒就浇到了地上。
蟾蜍冷冷哼了一声,道:“月亮照到那里,大爷我就能去哪里。这世间,没有大爷我不能去的地方。”
蟾蜍翘起二郎腿,倚靠在杯沿,朝着阿缠音道:“咋回事啊?这又不是你家的蛇崽子,还带着回来看看。”
阿缠音笑着说:“借点月桂花。”
“呸!”蟾蜍大声:“你那是借吗!你前次,前前次,前前前次!!!有那次还我了!”
“我呸!强盗!”
阿缠音往蟾蜍酒杯里添了些酒,蟾蜍两眼一亮,划拉着四肢。
按着酒壶,阿缠音笑着说:“一坛玉京酒。”
蟾蜍一拍杯沿:“五坛!”
阿缠音:“半坛。”
不等蟾蜍反驳:“不行我去找乌何。”
“你妈!”蟾蜍恨恨:“一坛就一坛!”
楼十一发现,这只蟾蜍,嘴是真的能说。
蟾蜍用力的甩出一枝月桂花,阿缠音端着酒杯,连杯带蟾一齐丢出亭外。
蟾蜍带杯子消失在亭子外。
蟾蜍:“你妈的!大爷我的酒!”
咣当一声,楼十一听见‘吱’的一声,然后就是酒坛在地上拖拽的声音。
阿缠音拿起月桂花,递给楼十一。
“回去吃了,什么方法都可。”
楼十一接过,不确定的问:“那是月蟾?”
阿缠音笑着重新到上一杯酒:“是啊,日中有踆乌,而月中有蟾蜍。就是他了。”
扶桑树上,金乌睁开眼,振翅而飞。
金色的火焰伴着日轮缓缓升起。
月落,而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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