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我意料的是,这里面并没有出现预想的砖红色沉淀,甚至斐林试剂原本的绿色,都在我充分振荡后,消失不见了。
好像“胶水”吞掉了这些试剂。
一种巨大的挫败感袭来。我内心冷笑了一下:“我这是在干嘛?”便将溶液倒入了废液缸后便颓然地坐下。方蒲帮我清洗完了所有的实验用具。
“你真的闻到是臭的吗?”我抬头问:“你如果闻出来是香的,那可能就不是甲醛,是芳香烃,要换种检测方法啊。”但说完又懊丧的低下头,这有什么意义呢?早些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唯一证明它是有害的方式,就是我把它全喝了。如果我昏过去了,你立马去叫值班老师把我送到医院。”我自说自话地拿起了剩下的瓶子,里面的液体只能堪堪盖住瓶子底部。再做实验不太可能了,我甚至怀疑喝下去都不会对我的身体起什么作用。
“反正我的男朋友不会说话,而且还和别的女生玩,给别的女生弹钢琴。”我愤恨地盯着他:“是啊,我哪里比得上温如丝。那可是好多男生都追求的啊。”我越说越生气:“可你算什么啊!你真的觉得会弹钢琴很了不起吗?能打动别人的芳心吗?”最后我在悲愤的情绪里讲臭味的矿泉水瓶抵到嘴边,准备喝下去。
有人死死地拽住了我的手,是方蒲。方蒲的脸上露出我从没见过的神情,他紧皱眉头,慢慢地拿下了我手中的矿泉水瓶,并将它倒进了废液缸里。我愣住了,随即他紧紧地抱住了我,很紧很紧,我这辈子都没体验过这样的拥抱,一种紧实的,充满安全感的拥抱。这拥抱却来自瘦弱的方蒲。
我柔软了下来。将左手搭在了方蒲的背上。就这样很久很久。久到我受不了,终于开口说:“你要保证你以后不能和温如丝在一块玩了。”
他松开我,笑着点了点头。
在落日降临之前,我们离开了学校。我的心情不算太好,在街上的时候,我任由方蒲拖着我走。等到了目的地一看,居然是附近的商业综合体。我紧张地说:“喂,要干嘛啊?”
方蒲拉着我走入了电影院,我又拖着他出来,说:“我不喜欢看电影,太长了,我会睡着的。”方蒲又拉着我来到了冰淇淋店,我又紧张地说:“我不爱吃冰的,对身体不好。”最后我们一头扎入小饰品店。实不相瞒,我特别喜欢看发夹,看看又不花钱。我看中了一个软软的小熊发夹,它特别毛茸茸也特别的大,我在那开心地搓了半天。但抬头一看价格,也太贵了,这相当于是我两顿吃得挺好的饭的钱,于是我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等到结账的时候,我看到小熊被方蒲买下了。我皱着眉头说:“这种小玩意是毫无意义的东西。”但他还是将发夹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们去了商场附近的公园,在池塘上边的餐厅里吃了一顿,价格不菲,也是方蒲结的帐。我拘谨地吃着菜,这和在食堂里吃饭不一样,我不习惯这么高雅的环境,我们看上去只是学生而已。但是方蒲显得十分自如,一边吃一边对我笑。我皱着眉放下碗,说:“我不想吃了。”便走了出去。
可是我失策了,我出门的时候,黄红色的光芒浇在我头上。这是黄昏,我最讨厌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和我一样,一看到黄昏就想死。看着这黄昏,我觉得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恶心了起来,公园附近在散步的老人、招牌年久失修的商场,就连这修在池塘旁的高档餐厅,都让我觉得像是塑料花一样让人扫兴。而我现在进退两难,因为我刚丢下方蒲跑了出来,现在没有什么建筑物供我躲避这黄昏。
而这时候,方蒲出来了,他并没有让我一个人呆太久。他看着我,好像读懂了我内心在说什么,于是他搂住了我的肩膀,带我到池塘旁的长椅上坐下,让我靠在他的怀里。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他可以不用说话吧,因为他有些时候,比说很多话的我更会表达。
“我没有在现场看过铝热反应。”我突然想到了铝热反应:“我的同学告诉我,铝热反应很震撼,在教室的地面上做的时候,火焰喷到了门这么高的位置。我没亲眼见过,虽然这是最基础的反应,小学生也能做出来。”
“你真的很喜欢温如丝吗?”我问。我想抬头看看他,但是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怕坏了气氛。而且我想到,他什么也不会说的。
“如果你真的是特别爱她,你就应该去追求她,你不能说话,就得给她弹好多好多的钢琴,表达你的心意。”我说。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在胸膛里平稳地敲击着。
“然后,她接受了你的爱意。你们终于在一起,办了婚礼,吃三天三夜的席。你们努力工作,终于有了钱,就去乡下买一套别墅,养一只狗一只猫,最后生了个孩子。你们真的体会到温馨幸福的时候,”我顿了顿,想想场景就觉得特别好笑:“我就会拎着斧子上门,先把你砍了,再把温如丝掐死。你们的小孩被我送到孤儿院,狗被我卖掉。我一把火把你们的房子烧了。这可太爽了。”我咯咯咯的笑起来,因为黄昏而扫兴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有时候我真挺神经病的。
但随即我觉得这样不好。我挣脱了怀抱抬起头来,郑重地看着他,他好像并没有生气,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我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刚开玩笑的,只是为了好玩。”我凑近他的脸,我想这就是那个时刻,接吻的时刻了,他看上去自然又松弛。
可我最终没能做到。我总觉得这个时刻还是不对。我不自然地用手搓了搓他的头发。他看上去有点困惑。
“你别生气。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我……”我想说“我爱你”:“无论你什么时候需要我,尽管可以找我。打电话给我,发消息给我,告诉我你在哪,我会来的。哪怕以后温如丝或者是别的你爱的谁你恨的谁欺负你,你打我电话,我会像那天在酒吧那样保护你的。”
“但你要保证,以后再也不能和温如丝一块玩了。”我说。方蒲盯着我的眼睛,真诚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回家,我掏出那个小熊的发夹把玩了许久,最后我给它做了一张简易的小床,将它放在床头柜上,陪着我睡了。那一夜我应该是做了噩梦,因为我半夜惊醒了一次。但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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