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一番苦战后,山亭四周已是一片凌乱凄惨。
有两名“雨蝶”的杀手,见大势已去准备趁乱逃离,却被花良发现,与近旁的暗卫合力将之拿下了,为了防止对方自尽,什么也问不出来,还是按老规矩将其卸掉了下巴。
还能活动的暗卫们起身,将山亭内和石阶上碍事的尸首清理掉,给秦湍开了道,他抱着苻无舟稳步沿着石阶走下去。
就在刚才,秦湍摸到了苻无舟随身带着的口袋,翻出了两个瓷瓶。
分别是解毒丸和金疮药。
不知道药效会怎么样,太傅用东西向来挑剔,想必药也是好的,不妨拿来应急。
秦湍想也没想将解毒丸取了两粒喂给苻无舟,又将金疮药小心地洒在他的伤口,希望能尽快止血,瑞缘擅长包扎,便用秦湍的帕子简单给伤口做了处理。
将苻无舟抱在怀中,秦湍脚步虽然急切,但还是尽力稳着,不让苻无舟觉得不舒服。
他只觉得靠在他胸口的脸颊越来越烫,秦湍想,苻无舟不是吃了解毒丸,怎么还不醒?
到了寺内为秦湍准备的休息之所,随行的何太医已经等在了那里。
何太医眼见着一贯沉着冷静的陛下,竟然颇为急切地抱着个人进来,定睛一看,才知那人是苻太傅,心里不知为何觉得原来如此。
方才让他紧急过来,还以为是陛下受了什么伤,现下看来竟不是,他走上前去,秦湍将人放平,小心把苻无舟受伤的手臂放好,才站向旁边,给何太医上前诊治的空间。
何太医上前切脉,又翻了翻苻无舟的眼皮,怪了,怎么脉象这般平稳,皮肤却是这么烫?
他诊治了半天,发现除了外伤需要用绷带好生包扎一下,并没有什么他能做的。何太医伸手解开包着伤口的手帕,苻无舟无意识地喊了一声“疼”,于是太医尽量放轻动作。
伤口即时处理得很好,也不知用的什么伤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血止住。何太医将手帕放在鼻下闻了闻,是一种熟悉且奇怪的味道,有几味药很常规,都是止血常用的那几种,可剩下的成分他却无法确定了。
何太医心中狐疑着给苻无舟好生包扎了伤口,退到门口,对倚在那里一脸冷色的秦湍道:“陛下,太傅大人无碍,好生休息即可。”
秦湍点点头,让瑞缘带着何太医下去休息。
四下无人,秦湍走进室内,在苻无舟床榻畔坐下,床上的人似乎很不安分,脸色潮红,似乎有些热,秦湍便拧了一块湿帕子,帮苻无舟擦着汗。
赤枭审完人回来,暗卫首领已经摘下了面具,他神色不太好看,转身轻轻合上门,单膝跪地道:“陛下,卑职护驾不力,请责罚。”
秦湍此时正用湿帕子给苻无舟擦着手,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苻无舟的指尖正有意无意地擦着他的手指,有些烫,秦湍便又重新沾了水,再擦一遍,那灼烫的手指却总不见凉去。
他头也不抬地忙着,只对赤枭说道:“这事不怪你,不必苛责。杀手是临王派来的吧?”
干脆将苻无舟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背上,给他人工降温。
赤枭看了一眼,慌忙闪开眼神,只看着地面道:“没错,确实是临王派来的,卑职还查出,这伙杀手竟然是江湖中人。”
秦湍没想到临王杀他之心竟是如此坚定,所派的杀手是江湖里雇来的,江湖中的规矩便江湖中人不管朝堂之事,能收买江湖里的杀手组织,看来临王是下了血本了。
难怪上辈子伤亡那么惨烈,自己差一点就挺不过来。
“做好笔录,这将是临王的罪证。”秦湍道。
不再与赤枭纠缠暗卫的失职,就算暗卫平日多加训练,遇到江湖中的人,还会是同一个结果。今日这种局面已经是幸运。
“陛下,还有一事。”
“什么事?”
秦湍想要将苻无舟愈发不安分以至于到处摸索的手从腿上拿下来,怎么人还晕着,手却到处晃。
赤枭早已学会两耳不闻窗外事,不该看的不看,只专心汇报:“卑职还发现,太傅的护卫在此次抵抗中表现英勇,似乎对刺客的招式十分了解。”
“是你的旧手下突然变强了,还是你变弱了?”亲湍不禁问道。
花良是赤枭一向看好的人,却屡屡不得志,甚至还办砸过陛下的差事,但到了太傅那里却进步神速,是让赤枭都觉得惊奇的程度。
赤枭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卑职是觉得,太傅大人对今日……似乎早有预料。”
秦湍淡淡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其实不只是赤枭,秦湍也不是没有怀疑。
今日的种种,包括苻无舟之前一些颇为怪异的举动,总让他有种若即若离,捉摸不透之感。
可若是这样呢——若苻无舟,苻太傅,他太子时期一直相伴的授业老师,也是重生回来的呢?
经历了上辈子的一切,苻无舟开始时不愿意接受父皇的托孤,不愿意当太傅,也不愿意再经历一次血洗江南科场的故事,就全都说得通了。
秦湍自嘲地笑了一声,虽说荒唐,却不是不可能。
他抬了解苻无舟了,知道只有这样的老师在这辈子才会有躲开他的想法,试问只要见过那个冲动蛮横,残暴无理的自己的人,谁还会留下来,心甘情愿当他的忠臣肱骨,良师挚友呢?
秦湍平静的眼底开始涌现似有若无的暗潮,若是这般,可就有意思了。
苻无舟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发现身边正坐着秦湍,而自己那只没负伤的手臂搭在秦湍的身前,正在不知满足的上下抚摸着秦、湍、的、大、腿,细腻的衣料传来既清凉又滚烫的触感,让苻无舟一下子清醒。
他想一下子起身,却又扯动了右手臂,只能痛地“嘶”了一声,理智告诉他不能再保持这样的姿势了,他人已醒,作为知书达理的人师,自然不可以这般无礼下去。
可他的肌肤却迫切渴望着清凉,脑袋也在对上亲湍的脸的时候,一下子如溺水一般凌乱,就很想,拥上这个人,然后……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中才有的画面,呼吸也愈发急促灼热。
这是怎么了?今日他一直与秦湍同行,所饮所食也都和陛下相同,不会有什么差错,怎么会有种被下药了的感觉?
但缺水的藤蔓就要寻找水源,溺水的人也必然要寻求靠岸,苻无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慌了神,他躲开亲湍的视线,本想着眼不见心不乱,耳朵却异常活跃起来。
远方的钟声响了一声,黄昏的乌鸦哑着声飞过,秦湍的呼吸声在近旁震耳欲聋。
他用完好的左臂撑着自己坐起,终于想起,此前他向何太医的公子讨药的事,追根溯源的话,似乎只有这件事解释得通,于是苻无舟在心中狠狠骂了他一声庸医。
一抬眸,秦湍的目光正看着他,双手撑着他的脸,关切问道:“老师,怎么这么烫,哪里不舒服?”
苻无舟摇摇头,眸子的水光快要溢出,他的脸感觉快熟透了,呼吸也急促,但他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异常,这太丢人了。
他该走出门去,让夜风把自己吹醒,或者跳到哪个池子里,不行,他还带着伤,不能这样,那就让乾风把自己绑起来,省得自己控制不住了找到谁,把那**害一顿。
秦湍松开苻无舟,捡起他因为太用力抠在床单上的手,丝缎的床单都被他抓坏了,秦湍柔声问:“苻无舟,你是不是那里难受?”
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苻无舟像那处看去,虽然他觉得难挨,可幸好并没有想象中的不堪场景出现。
“果然。”对方低声道。
苻无舟这才知道他上当,秦湍分明这是在试探他。
“你出去!”苻无舟抽出自己的手,用力对秦湍说道。
“老师,朕可以帮你的。”
就像“五年前”发生的那样,只是这次角色互换了。可他不信秦湍会向他那般纯粹的只是单纯的想“帮”他。
苻无舟心跳如擂鼓,想赶紧把眼前碍事的人挪出屋子去。
真当他中了什么非人而不可解的药吗?区区一个伤药的副作用罢了,能将他难为到哪里去?
抬脚向秦湍踹去,就算无力而软绵,但至少表明了态度,苻无舟低吼,“请陛下离开。”
秦湍眼中的暗潮开始涌动起来,苻无舟这是厌恶他吗?分明已经处在难耐的边缘,苻无舟却放着自己这个可以排遣的解药不用,宁愿自行忍受。
这是将自己嫌弃到了什么地步?还是说苻无舟恐惧着他?
“苻无舟,你确定?”秦湍冷声发问,他站在床边两尺远。
而苻无舟抱着膝转过头来直视他,“臣确定。”
关门的声音响起,空气中残存着秦湍的怒意。
苻无舟解开了腰带,不让自己受过多束缚,他在自己散乱的袍子上仰躺着,调整着呼吸和心跳,等待着这场灼意慢慢过去。
两行泪水从眼眶滑落,苻无舟侧过头去,看着洁白而空寂的墙面。
明知不可得之物一旦触碰,便是焚毁自身,灰飞烟灭的结果。
既已知命若飞蛾,又何必去碰火呢?
有的东西一旦惹了,就逃不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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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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