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
一个地理位置极其特殊的府城。
它东面临海,有着南国与东国交易最频繁的港口。而它的北面就是与北国相接的边陲要塞。
江州的重要性对南国而言,仅次于王都。所以历代南皇都十分在意江州的稳定。现任南皇问天鹰也不例外。
问天鹰自从登基后,一直很关注江州那边的情况,尤其是当他得知江州在他登基前由神乐真寻以他父皇也就是先皇名义重启运河修建。
那条运河,从江州的入海口直达南国与北国的边境。早在前任南皇执政初期,就下令修建那条运河。但因为和北国连年的征战,再加上天灾导致江州一度出现洪灾、饥荒,所以修建运河的事后来就耽搁了。
如今重启运河的修建,问天鹰本身并无多大意见,毕竟这和他想要北伐的计划相吻合。假如运河修筑成功,东国的兵可以乘船直达北国边境。
这对想要联合东国攻打北国的问天鹰来讲,是合适的也是满意的。
但问天鹰没料到神乐真寻在执行这件事上会给他惹来这么大麻烦。
“你说你直接强征了地方豪绅的地?”御书房里,问天鹰问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神乐真寻。
“对。”神乐真寻答得十分干脆,“本宫征用了运河建造路线上所有地。”大部分人都乖乖上缴了地契,而那些不愿意配合的,她就派兵让他们配合了。
“你征用的地里还有豪绅的田地,你征了这些地,你让那些农民怎么办?他们失去劳作的地方,以后怎么交税?”
“所以本宫又征用这些农民作为运河修建的工人,放心本宫已经吩咐江州官员给予这些工人丰厚的待遇……”
神乐真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问天鹰冷冷打断:“母后要不要亲自去江州看看,那些修筑运河的工人过得怎么样?”
她没有开口,只是看向站在一旁的杜绝,,而杜绝也正沉默地望着她。
“母后是真相信豪绅不会把征地后的损失转嫁到农民身上,还是相信那些地方官员不会和豪绅互相勾结更加压迫、剥削那些开凿运河的工人?”
面对问天鹰的质问,神乐真寻垂眸,轻轻地回道:“是本宫考虑不周,望陛下息怒。”
“母后,一句考虑不周解决不了当前江州的骚乱。”问天鹰盯着神乐真寻娇美的脸,他不认为她在反省,他甚至觉得如今的状况是她故意而为之。
“所以本宫会和丞相去解决江州的事。”神乐真寻像早就明了问天鹰的意思,“陛下不也这么希望么?”
“母后,朕警告你,朕之所以允许你去江州,是有特殊原因。”
问天鹰冷冷睨着神乐真寻。
“假如你敢耍花样,朕已经给丞相……”
“诛杀本宫的权柄么?”神乐真寻接过问天鹰的话,她语气轻描淡写得仿佛他和她谈论的不是她的生杀大权。
“太后。”听到她的反问,一旁的杜绝终于开口了,“微臣不敢也不会伤太后分毫。但江州当地的叛军就不一定了。”
“叛军?”她像是惊讶地睁大美眸,“江州那边反叛了?”
“是。”杜绝面无表情地回道,“江州首府已经沦陷,江州的州官也被斩首示众了。”
“他们怒气不小呀。”
“不只是怒气。”问天鹰将苏梦舟托人送回来的木盒子塞给神乐真寻,“母后自己看吧。”
神乐真寻打开木盒子,低头一看。
然后,她就明白问天鹰之所以允许她和杜绝同去江州的特殊原因。
木盒子里只有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弥”字。
这玉佩她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她那块儿上面刻的是“寻”字。
“这是神乐真弥的玉佩。”她平静地开口。
“没错,是你的好弟弟。”问天鹰冷笑了一声,“所以你明白朕为什么允许你去江州了吧?”
“明白了,我是人质。”
“是不是人质,要看母后你的选择。”问天鹰倾身靠近神乐真寻的耳边,语带威胁和警告道,“朕可不想母后在江州有个什么闪失。”
“……”
她无言地站在原地,直到问天鹰大步离开,她才看向还留在御书房里的杜绝。
他就像是故意留下来一般。
“丞相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她没有笑但也没有拉着脸,淡淡的语气仿佛她并不在意他会说什么。
与其说不在意,不如说她猜到他会说什么,他一定会试探她是不是知道神乐真弥的动向。不过这一次她猜错了。因为他只是问她:“你的身体能远行吗?”
他…在关心她初愈的身子?
不知为何,也许是不满他没有按照她的意愿去问,也许是因为他“多余”的关心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她带着些许自嘲道:“就算不能,本宫作为“人质”也得去不是么?”
“我可以让婉儿代替你去。”
他的话令她微微一愣。
半晌,她才问他:“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
“我的意思。”他走近她,那对幽深的眸子冷静地盯着她的娇颜,“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带你去江州。”
“为什么?”她不由自主地问。
“你待在宫里才安全。”
“安全?”她微微扬眉,“是对我安全,还是对陛下安全,还是对南国安全?”
“都有。”他倒是诚实。
“可惜皇上他不和你一样想。”她仰头望向他的俊颜,笑靥如花道,“这段行程还望丞相大人你多多指教了。”
不过很快神乐真寻就后悔把话说得太早、太满。
她低估了舟车劳顿,也高估了自己痊愈不久的身体。
“要让车队停一停么?”
杜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马车上的她斜靠着特地加了一层软垫的厢壁。
“不用……”她刚说完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你不必勉强的,太后。”
她抬眸望向他,并没有坚持:“好吧,本宫确实需要休息一会儿。”
或许是因为她太过配合,他明知这是自己提出的建议,却忍不住用狐疑的眼神地盯着她。
“丞相为何这么看着本宫?本宫脸色很憔悴嘛?”她坐直身子,像是想离他近一些。
“嗯。”这是真的。她脸色苍白得令他很难忽略。
“别太担心,本宫还死不了。”她微微一笑,把生死说得如此随意。
他深深皱起眉:“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嗯?”
“不在乎自己。”他伸手想触碰她的脸,却在碰到之前便停了下来,“拿自己的身子当玩笑。”
“哪有……”
“有。”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像不在意自己安危,“无论你耍什么阴谋诡计,你都不该拿自己冒险。”
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勾唇道:“所以丞相大人是在埋怨本宫当初不该救你么?”
“你应该知道我穿着护身软甲。”
“我一着急忘了嘛。”她说得十分自然,好像真忘了一般。
“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他不是在劝她,也不是在警告她,他的目光平静又冷淡,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瞧不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影,“不要再以身犯险,让自己陷入危机中。”
垂下眸子,她慢慢地说:“可我若这样就与你那皇帝的目的相违背了。”
引蛇出洞需要诱饵,她就是问天鹰放的饵。
“丞相大人不会不清楚带本宫来江州会发生什么吧?”她并不是质问他,也不是在埋怨他。
因为立场调转,她也会做一样的事,甚至比问天鹰和他做得更狠一些。
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人。
生死?
她从出生那刻起就被那个男人判了死刑。
“您知道吗?”他略微喑哑的嗓音拂过她耳旁,“以前微臣在相府的时候与您肌肤相亲、耳鬓厮磨,但微臣从来没有了解过真正的您。”
“那现在呢?”
“现在微臣明白了,您并不想给任何人靠近你的机会。”
她早早竖起了心墙,而他却直到狠狠地撞上了这堵墙后才意识到这一点。
“那你还接近我?”她似撒娇又似挑衅地反问他。
他难得对她勾唇一笑,虽然笑容里有着一丝嘲弄:“也许因为我在你这儿永远学不会教训。”
“看来……”她伸手轻抚他冷峻的脸,别有深意地慢道,“本宫这堵‘墙’让丞相大人撞得还不够疼。”
她就像是要让他疼一般,贴近他的唇,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唇瓣。
他黯了黯眸光,好似提醒她又似乎在提醒自己:“太后现在需要休息。”
她轻轻抵着他的额头,纤指缓缓划过他的心口,就在她的唇即将触碰到他的唇之际,她忽地移开脸:“丞相大人所言极是,本宫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然而她刚想重新躺下,就被他一把捉住纤细的皓腕。
“微臣告诫过太后,不要再以身犯险。”沙哑的嗓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怎么?戏弄一下丞相大人也算‘犯险’?”她明知故问。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就像把有生以来的自制力都给了她。
“微臣之于太后,绝非能放松警惕的对象。”
“哦?丞相有多危险?”她巧笑倩兮地问。
长指握紧她的手腕,他语气很冷,眼神却炙烫。
“太后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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