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没有回避，放下碗，静静地看她吐了很久。
朱美美抬起头的时候，眼泪汪汪，迎上了沈昭平静的眼睛。那眼睛里没有半点波澜，沉静得像星空、像深海。
“哀家吐了……”她虚弱地道。
“很好。”
很好，他竟然说很好！
“乱说话，就要付出代价。对太后，臣弟是宽容的，若是旁人，臣弟就不是让他吃红烧肉这么简单了……”
这赤果果的威胁，竟让朱美美起了兴趣，她明明心里是害怕的，可偏偏直勾勾地看着他，哑声问：“嗯呐？”
这一声，问得实在有点像是呻吟，让枯井一般的沈昭心中一动。平静的眼神顿时犀利起来。
他是成年男子，太清楚这样的呻吟意味着什么。
冷冷的盯住太后，却迎上她无辜而又清澈的眼睛，那眼睛被泪蒙着，显得越发得水汪汪，简直有些勾人魂魄。
“若是旁人，皇叔会怎样？”朱美美问得好生天真。
沈昭望见她孩童一般的脸庞，暗暗叹一声，算了，她到底是个傻子，怎么可能懂那些。
当初还原先帝驾崩的现场时，据内务府记事太监的描述，朱美美一见先帝脱衣服就哭了，像孩子一般嚎啕大哭，先帝狠狠摁住了她的头，她哭着说“不要打美美，不要打美美，美美很乖，美美把糖给你吃”。
这傻子，以为先帝要吃她身上藏的糖果。
她怎么会懂如何面对男人。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收了心神，沈昭狠狠地道：“若是旁人，臣弟直接将他做成红烧肉。”
朱美美一颤。她相信，她完全相信，这魔鬼当真会这么做。
“哀家再也不多嘴了，哀家不想再吃红烧肉了……”
沈昭突然觉得一阵快感，自己要的不就是这个么？起身道：“很好，希望太后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不要老是麻烦臣弟出手。”
乱臣贼子，胆大包天。每一句话都可以拉出去砍头。
可朱美美这个太后，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非但没有办法，那颗瑟瑟发抖的心，竟然还有些兴奋。
“皇叔以后不陪哀家用膳了么？”
说出这句话，朱美美也是服了自己，说沈昭的变态，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都到这境地了，还不由自主地要撩一把。
毕竟上辈子朱美美混迹时尚圈，这个圈子非常复杂，必须将自己的内心包裹得紧紧才能避免受伤。但是，表面上又要维持风情万种的形象。
所以，撩人对她来说，是天性。
沈昭倒也一愣。傻子的思维的确不和常人一个套路，人人见他都是好像见了鬼一样，偏这个朱太后，明明吓得直哆嗦，居然还问自己是不是还会陪她用膳。
这个傻子，是拿来利用的，不是拿来欺负的。
沈昭道：“臣弟很忙。太后好自为之。”说罢，扬长而去。
他穿着深青色锦袍，白玉腰带束出朝臣少有的挺拔。他走路的姿势特别好看，矫健而又坚定，宽大的锦袍下摆随着步伐摆动。
朱美美完全管不住自己的眼神，她刚刚还吐得气若游丝趴在桌上，这会儿看着沈昭的背影，竟然就这么看呆了。
这锦袍的摆动，完美地勾勒出一个健美的臀部，一个成熟男人的、结实的、性感的臀部。
“叭嗒”。
朱美美被自己掉在桌面上的口水惊醒。幸好没有被那个魔鬼看到，不然又要罚自己吃红烧肉了。
好险。
胡乱地抓过绢子擦了擦。还好，刚刚吐得太厉害，旁边的宫人没看出来太后是对着太傅大人在流口水，还以为是太后没有吐完。
宁柳儿和白霜，赶紧端了水过来给太后嗽口，一时忙乱不堪。
…………
五月初五。
永顺朝皇二子、蜀王沈苓经由水路，顺利抵达京城。
沈昭率文武百官，天未亮就在码头等候。
约两个时辰后，浩浩汤汤的船队蜿蜒而来。头船建双层，描龙绣凤，彩幡随风，华丽而张扬，缓缓地停靠在码头边。
船工们搭了舢板，蜀王的随从悄无声息地从船舱出来，将甲板围了个严实。
可是等了良久，却不见蜀王的人影。
岸上的太监大声喊到：“恭迎蜀王！”
文武百官立刻齐声跟上：“恭迎蜀王！”
还是没有动静。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沈昭，不由眯起了眼睛。
突然，一个官员喘着粗气远远地跑来，挤到沈昭跟前，低声道：“启禀摄政王大人，蜀王的船队刚刚在城外逗留了片刻……”
怪不得让文武百官等了这么久。
“为何逗留？”
“蜀王偶见水边浣衣女，惊艳其美貌，故停船相邀，想必此刻……”
相邀。
说得太好听了。是强抢上船了吧。
不用问，此刻的头船里，一定正上演着翻云覆雨的好戏。
这个蜀王，真是片刻都等不得。
一个进京打算登基的未来皇帝，半道强抢民女；将文武百官晾在岸上，自己却在船上寻欢作乐。
别说是永顺朝，便是古往今来那些灭亡了的王朝，大约也没出过这么荒唐的事。
几位站得稍前的老臣已听得一清二楚，不由皱起了眉头。
“摄政王，您看这事……”
“等！”
沈昭倒要看看，蜀王打算让群臣等多久。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位老臣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看来蜀王体力够可以啊。
沈昭脸色铁青，叫来御林军：“你们上船，去把蜀王请下来。”
御林军行动迅速，立刻就上了船，却被围在甲板四周的蜀王侍卫给拦住。
理由很简单：蜀王正在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
任何人？沈昭竟然成了“任何人”。
百官们颤抖起来，纷纷偷眼瞧着沈昭，完了，这蜀王是活不过今天了。
沈昭一抬手，立刻过来一名品阶很高的年轻武将，也是御林军里数一数二的将领之一，名叫楚良玉：“你去告诉他，蜀王侍卫就地解散，由御林军接管收编。”
消息传到船上，侍卫首领怒不可遏：“士可杀不可辱！”振臂一挥，就要带领侍卫们杀下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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