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从来都不会犹豫。”子冉却从辛吾的犹豫当中得到了答案,“所以,真的是大王要为子由和辛姚指婚是吗。”
辛吾长叹了一口气,“公子,大王的意思...”
“我知道。”子冉打断道,“国家不需要一个不正常的继承人。”
“公子。”辛吾看着子冉,脑海里思索了片刻,“昨夜的事,大王也在仔细斟酌,如果他真的要放弃你,就不会提前给你举行冠礼。”
“按照礼制,长幼有序,但礼制是人定的,大王如果真的要更换,便会直接跳过公子。”辛吾又道。
“但也如公子所想,大王此举,内心确有动摇,臣也提醒过公子。”
“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这不是我能受控的。”子冉看着舅舅,惶恐无措的说道。
看着子冉从小长大的辛吾,深知子冉的秉性不坏。
但母亲的死,让子冉受到了很重的打击,因为有怨念,以及很深的执着,所以在面对燕王裕之时,她没有办法忍住自己的怒火。
“我想,大王是你的生父,也是最清楚你的为人的,这么多年过去,他都没有动摇想法,甚至替你择了乐易之女。”
“而真正让大王的顾及的,还是你昨夜。”辛吾说道,并盯着子冉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说出了口,“我听闻今日公子见完大王后,去了内宫。”
“舅舅为什么要问这个。”子冉的眼神躲闪,似乎不想作答。
“旁的人或许不知道公子昨夜是为何,但是臣是看着公子长大的,这几年,公子一直在臣的身边,臣岂能不知道呢。”辛吾说道,“为了一个齐女,公子真的要舍弃一切吗?”
“我没有要舍弃。”子冉回道。
“可是公子已经受影响了。”辛吾道,“这几年,公子虽然对大王有所不满,但也不至于像昨夜那样。”
子冉说不上话来,“可是我却能受到安抚,她对我而言,或许并不像舅舅所说的那样。”
“可你的失控是因她而起,即使可以受到安抚,可这样的安抚,对于公子而言,百害而无一利。”辛吾回道。
“舅舅怎么就能如此肯定呢。”子冉道。
“饮下毒药,再配以解药解毒,看似已经安然,可是毒药侵体已经造成的损伤却是不可扭转的。”辛吾向子冉分析道,“这些道理,以公子的聪颖,不会不明白的。”
“离开那个齐女,对公子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辛吾又道。
“舅舅的话固然有道理,可我不这么认为。”子冉反驳道。
辛吾皱着眉头,“她对于公子而言,是最危险,也是最致命的存在,她的心思太深沉了,公子陷入其中,若是无法抽离,最后受伤害的,定然是公子自己。”
“这些我当然都清楚。”子冉说道,“可是我没有办法像舅舅这样理智,人之所以是人,便是无法割舍七情六欲,说到底,舅舅并不清楚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无论结果吗?”辛吾看着子冉问道。
“无论结果。”子冉回答的很是肯定。
“你真的…”辛吾有些失望,并且对那个齐女越发警惕。
“所以我会护着她,任何人,都休想伤她。”子冉看着辛吾,语气里充满了警告与提醒。
而这一刻,辛吾的内心也动摇了,或许对于燕国而言,子冉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国君人选。
但同样因为子冉这样的品性,也让辛吾在动摇中,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比起城府极深的公子由,子冉与自己血脉相连,并且以她的品性,更易掌控。
至于公子由,作为君主,已然合格,但对于辛吾这样并非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国家上的权臣而言,家族的兴衰才是他一直所顾虑的。
“你知道,如果你将这些话说给大王。”辛吾看着子冉,“会引来怎样的后果吗。”
“我早就说过了。”子冉回道,“母亲的事,国家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掩盖他怯懦与无能,贪恋权势的借口。”
辛吾突然有些无法理解,他甚至觉得,子冉变得越来越陌生,“只是一次求学而已,你与那个齐女,为何能产生如此的渊源,我不明白,她对你而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就连你母亲苦心为你铺设的路,你都要自毁。”辛吾难以理解道。
“舅舅不用拿母亲来束缚我,这条路,是母亲替我考虑的,可是她的初衷与本意,是不愿我像她一样永远被困住,如果母亲还在,她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子冉回道。
“但是我这样抉择,并不代表我放弃了自己。”子冉又道,“他用子由,不就是想要逼我吗。”
“我是燕国的公子,除了太子之外,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你们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可我本就知道,我不需要你们的提醒。”
辛吾看着子冉,“倘若你真的清楚与明白,旁人又怎会时刻都在你的耳畔言语,子冉,你和你的母亲一样,都太过重情,这恰恰是帝王之家最为忌讳的。”
“因为燕国不光有内争,还有外患。”辛吾又道。
“舅舅是想让我成为一个冷血至极的人吗。”子冉问道,“为了王位不择手段,什么都可以利用。”
辛吾瞪着双眼,心中一惊,他希望子冉有争心,但却不希望子冉变成那种刻薄寡恩之人。
“或许,你舅舅想表达的意思,只是忍耐。”辛吾的妻子卫容走了进来。
卫氏一族为燕国贵族,也是将门之家,所以子冉的身后,并非只有辛氏一族,还有卫氏。
这样强大的背景,已不是燕王裕想要动摇,便能动摇的。
“舅母。”子冉对于卫容多了几分亲切。
卫容走上前,眼里充满了慈祥,“小冉,你舅舅的意思,是要你学会忍耐。”
“忍常人所不能忍之苦。”
“克制自己,克制欲念,但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舅母知道你从未忘记过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只是学不会忍耐。”卫容又道,“这也怪平日里,我们对你太过骄纵,没有加以约束好。”
“可是小冉,此一时非彼一时,夫人已经不在了,你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任性妄为,因为没有人会如夫人那般纵容你,大王的疼爱,与对夫人的愧疚,都是有限的。”
“你必须要学会忍耐,学会隐忍。”卫容继续劝道,“想要的东西太多,反而会失去所有。”
“这不是说教,也不是压力,只是想让你看清现实,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再去想办法改变,一点一点的获取力量,得到你想要的结局。”
“舅母,我…”
“一时肆意的冲动与任性带来的失败,与隐忍与刻苦过后的云开见月,你会选择哪一个?”
卫容的话,不像辛吾那样带着目的性与功利,独属女子的温柔,也让子冉更能接受。
“可是舅母...”子冉红润着双眼。
“我知道了。”从子冉的眼神与犹豫中,卫容得到了答案,“也许你心里比我们更清楚该如何去做,你能够找到权衡之法。”
“不管大王怎么想,你都不用顾虑辛氏与卫一族的选择,因为血脉亲情,永远是联姻这种外亲无法相比拟的。”
就在辛吾动摇,并想强逼一把子冉时,妻子卫容却用了相反的方法。
“子冉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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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公子冉后,辛吾的脸色阴沉。
“夫人又在纵容她。”对于妻子的做法,辛吾有些不满。
“妾不是在纵容。”卫容解释道。
“你知道她和我说了什么吗?”辛吾问道,“我是她的舅舅,是她母亲故去之后,这世上唯一关怀她的至亲,她却为了一个敌国公主,说出那样的话来威胁我。”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她面临选择时,我不敢去想,她为了那个齐女,会做出什么。”辛吾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子冉不会的。”卫容说道,“主君,你我心里再清楚不过。”
“只是因为主君的心里,无法接纳那位王后。”卫容又道。
“她是齐国公主,她的出现,一开始就是敌人,”辛吾激动的回道,“我要如何接纳呢。”
“主君将她视作敌人,是因为她是齐国派来的,但对于子冉来说,她们有着不浅的渊源。”卫容道。
“那都是过去了。”辛吾道,“昨夜的事,你难道没有看到吗,子冉身上的伤,我们用了几年的时间去安抚,而那个女人一出现,便将这些全都打乱了,我不敢想,如果任由事态这样发展,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的结果。”
卫容长叹了一口气,“子冉的病情,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不是她可控的,而现在,主君和大王逼得太紧了,她会喘不过气,会彻底疯的。”
“这样的结果,也是主君想看到的吗?”卫容问道,“就如当年…”
辛吾皱眉,“我绝不能让她变成她母亲那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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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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