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是从外间调拨来伺候皇后的,她一向做事谨慎,被皇帝调来的时候也有监视的作用。
入宫半月有余,皇后的生活都很简单,从不与其他宫妃有来往,几乎都是一人在宫内生活,别说是与朝堂有所勾扯,就连时家都没有传过话。
小皇后是丹青见过最淳朴的宫妃,可方才一幕,透着些许诡秘。
她惊愕,太子妃却缓缓起身,拦住她探索的视线。太子妃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映着她震惊的神色,在这刻,她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奴婢回、奴婢失手打碎了杯盏,望皇后娘娘恕罪。”丹青迅速跪下请罪,脑袋磕到地面,她开始不停地求饶。
时笙处事不惊,抬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无妨,我眼睛疼,你去给本宫找一些舒缓的药来。”
丹青惶恐,却不得不抬首面对皇后。皇后眼睛很红,眉梢低垂,似是哭过了,她颤颤惊惊,不知所措。太子妃却道:“你为何紧张?”
丹青闻言不禁自省,自己在怕什么呢?
皇后与太子妃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感情甚为亲厚,方才不过是太子妃在安慰皇后罢了。
她自己安慰自己,渐渐压制自己的惶恐,努力咽了咽口水后回道:“奴婢犯错,就会紧张。”
“失手罢了,何必紧张,你且起来。本宫累了,你去备水。”时笙从悲伤中走出来,神色渐渐恢复,说完话后也没有去看晏如,转身走回寝殿。
丹青得到吩咐后,急急去安排沐浴。唯独晏如站在原地,不知是该去找时笙,还是回自己的偏殿。望着丹青消失的背影,她还是决定回自己的偏殿,丹青已经起疑,她需与时笙保持距离。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等一等,等皇帝驾崩、等太子死了,等时晏两家扶持新帝继位,她和时笙才可以不用顾忌旁人的眼光。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中宫的灯熄灭后,时笙躺在榻上,辗转难眠,翻来覆去后,守夜的丹青隔着锦帐询问,“皇后娘娘,您可有哪里不适?”
“没、没有。”时笙莫名惆怅,望着丹青的影子,心中憋屈得厉害。
丹青是皇帝留在她这里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眼里,想做什么,都是不成。
若是寻常,她定会爬窗去找晏如。
“唉……”她长长叹了口气,翻过身子,背对着丹青。
她心里难受,彻夜未眠,清晨起来的时候,高铭就来了。
皇帝在上朝,今日不是他当值,趁着时间早,他特地来见皇后。
时笙恹恹不快,见到他来也无喜色,身子恍若没有骨头般倚靠着软枕,她问道:“内侍长来做甚?”
高铭满面喜气,回道:“得您一言,臣收益良多,今日想来感谢娘娘。”
东宫失火,陛下大肆清洗,里外都换了一层,幸好皇后提前告知,他这才有所准备,减少了少损失。
在宫内,人人都有人脉,高铭的人脉良多,但并未因此伤及根本,这是一点,另外一点,他自己的官职保住了。东宫大火,他额也有责任。这回,不少人都死在里面,唯独他站得稳稳当当。
这就是提前准备。
时笙面色不豫,见到丹青站得笔直,心里更觉憋屈,摆手示意伺候的人都退出去,自己同高铭说了悄悄话:“你既想着感激,本宫就不与你客气了。”
高铭作揖,“娘娘吩咐。”
时笙直言:“陛下在长春宫有哪些暗探?”
高铭唇角的笑意止住了,小皇后看来不傻,他笑了笑,说道:“娘娘吩咐,臣自然去办,跟前伺候的唯有丹青。不过您不可忽视丹青,不然陛下会不高兴的。”
时笙犯难了,人就在眼前盯着,她如何摆脱。
小皇后唇角抿着一条直线,极为不快。高铭好意道:“丹青行事稳重,也是陛下给您的好帮手,且她心地好,娘娘不如收为己用。与其想着将人推开,不如想着收下自己麾下,毕竟丹青走了,还有无数个丹青在后面。”
时笙茅塞顿开,“丹青跟随陛下多久?”
“不过几年罢了,她的主人是您。她与长春宫的荣耀挂在一处,她是聪明人,不会随意背叛您。臣来是想告知娘娘,陛下有废太子之心。”高铭轻声细语。
“废太子?”时笙惊讶,太子与晏家刚站在一条线上,陛下费尽心机保持朝堂平衡,怎么说废就废。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她还想问,高铭朝她深深作揖,“时辰不早,臣需回去了。”
得一报,还一报,话已到位。
时笙不敢再留他,吩咐丹青去送,自己一人在殿内揣摩。
不出片刻,时玮在外求见。
时笙忙亲自去迎,小跑着出殿,亲切地揽着他,“阿爹,你的病可好了?”
时玮面色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见到时笙也没有恼怒,只紧紧握着她的手,“近来可好?”
“可好了,陛下待我也好,只要我开口,他都会满足。阿爹,你养好身子,女儿才会过得好。”时笙眉眼弯弯,搂着父亲回殿,吩咐人都不准靠近。
时玮情绪不佳,心思都在女儿身上,肉眼可见时笙消瘦了些,他既心疼又无奈,嘴里依旧骂了一句:“狗皇帝,太不厚道。”
时笙捂嘴偷笑,“爹,你真霸气。”
“你爹我上骂皇帝,下骂奸佞。”时玮得意洋洋,由女儿扶着在坐榻上坐下,扫视了一圈寝殿,心里有些释怀,“算他有良心。”
“阿爹,高铭说他有废太子之心。”时笙说起了正经事,“女儿不懂,但太子必然是保不住了,女儿想过继皇子,由您和晏相鼎力支持,我与晏如才可全身而退。”
殿内寂静,时笙将声音压得很低,她知晓丹青就在外面听着。
时玮是老狐狸,女儿警惕,他自然明白隔墙有耳,自己悄悄说道:“晏家时家本就是能威胁储君的权臣,如今,晏家失策,时家又没有女儿,都失去了政治联姻的作用。也就是说,狗皇帝将晏时两家踢出圈子里。”
他么的狗皇帝,太不仁义!
“晏皋野心足,疑心重,不是自己的女婿不会信任,眼下太子将晏如推入火坑,晏皋不满,倘若再废太子……”
时玮说不下去了,烦躁地在殿内打转,走一圈嘴里骂一句狗皇帝,听得时笙连连捂耳。
“罢了,你在宫里好好过日子,不必惧怕贵妃,她敢动你,为父弄.死她。”他不愿多说,转身就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还有一事,低头在袖袋里掏了掏。
时笙歪着脑袋去看他的手。
几息后,时玮掏出一封信,“这是中山王给我的,说他愿意等你,只要你活着,他的王妃就只会你时笙。”
信封上朱笔勾勒出桃花瓣,两朵并蒂。
时笙没有太多的情绪,面对中山王,她只有兄长的情分,着实没有男女感情。
她将信收下,“阿爹,你告诉他,我不会做他的王妃。”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没关系,”时玮心烦意乱,朝着女儿挥挥手,匆匆走了。
时笙握着信,不知所措,在丹青来之前,赶忙将信放入袖袋中。
****
中宫后殿有一花圃,里面多是稀有花卉,偏殿的后窗打开,恰好可见百花盛开。
晏如凝视一簇簇的牡丹花,牡丹被诗人盛赞为倾城色,艳丽透着高贵。
殿外响起阵阵脚步声,她将手中的杯盏放下,时笙便到了跟前,“你在喝什么?”
“牡丹花酿,我掺了些水果,你试试。”晏如将自己的杯盏递给她。
时笙觑了一眼被子里粉色的液体,“你这什么酒,闻着很甜呢。”
“类似于葡萄酒,不过比葡萄酒更好喝,我以茶为底,加了些甜橘、苹果、西瓜,还有牡丹花汁,几滴白酒。”晏如如数家珍般说了出来,“简单来说,就是水果茶。”
时笙喝了一小口,一股甜味围绕在齿间,她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这才坐下。
窗外花香四溢,鸟儿争先恐后地落下,叽叽喳喳,围着花转动。
时笙坐下后,袖口掠过桌案,一封书信掉落出来。
晏如眼尖,瞧见是情书,她微一皱眉,时笙就将书信放会袖袋里,若无其事般继续喝水果茶。
她喝了一杯,还要继续喝,晏如冷淡地望她一眼,拒绝道:“没有了。”
时笙失望,但不好勉强,只得忍住不喝。她看向窗外,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接着,她保持沉默,等着晏如回答。
一刻、两刻,她足足等了两刻,晏如都没有说话。
晏如沉默,无丝毫想说话的意思。时笙望着她精致的五官,觉得哪里不对,她好奇:“你怎么了?”
“我想回东宫了。”晏如目视花圃,深邃的眸子里映着艳丽的花圃。
时笙眨了眨眼,担心晏如被人忽视,忙问道:“有人欺负你了。”
晏如摇了摇头,她惯来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不会让自己难过。
时笙皱眉,心也随着不安,倘若晏如走了,不再回来,她恐怕就彻底失去晏姐姐了。
下章入v。
编辑说文名文案有问题,所以都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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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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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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