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沈玥回答,屋外便响起一阵喧闹。
“此处不得入内!”
“太后娘娘有令,要请沈婕妤回宫。”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请让开。”
沉稳的女声听来十分耳熟,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进行着对峙。
沈玥推门而出,屋外立着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秋雁。
即便被侍卫的刀剑指着,她也丝毫不见慌乱,仍然昂着下巴,淡淡说道:“违抗太后的旨意,后果你们敢承担吗?”
“这……”侍卫们面面相觑。
一边是皇帝的命令,一边是太后的旨意。无论得罪哪边,都是小命难保。但宫里的人都知道,大半的实权仍落在太后的手里。
若真要论起来,两害相衡取其轻,还是不要惹太后生气为好。
“莫要为难他们,我跟你们走便是。”沈玥浅浅一笑,率先打破了如今尴尬的局面。
她转头对侍卫们说道:“若是陛下问起来,就说起我自愿跟着去的,你们没能拦住。”
此话一出,侍卫们也就没了多少阻拦的心思,便侧身让出了道路。沈玥大步朝外走了出去,终于见到了宅邸外面的光景。人来人往的街道,一如往昔那般热闹,只是如今看来,却是物是人非。
她上了马车,问秋雁:“太后娘娘为何寻我回宫?”
秋雁微微抬眸,语气依然没什么起伏:“太后娘娘自有安排,您去了便知。”
车厢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不管沈玥如何追问,她都缄口不语。
马车穿过宫门,秋雁出示通行令牌。车厢微微摇晃,兜兜转转,沈玥又回到了熟悉的住处。
“娘娘,您可算回来了,瑞雪担心死您了!”熟悉的身影扑了过来。
秋雁一掀眼皮,扫了过去。
瑞雪的动作戛然而止。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先恭敬行了个礼,神情克制了几分,但仍然双眼放光盯着沈玥。
“咳咳。”王德在一旁咳嗽了几声。
瑞雪这才初梦初醒,连忙说道:“太后娘娘正在里头,奴婢领您过去。”
沈玥跟着她的脚步进了屋,只见李兰珠垂眸坐在桌旁,胳膊半搭着扶手,眉眼见浮现稍许疲态。她微微摆手,众人撤去,只余沈玥一人留在原地。
李兰珠撑着下巴,从头到脚注视着沈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儿,漫不经心地说道:“好久不见,你清瘦了些许。等会哀家让秋雁给你送点东西补补。”
沈玥正要开口。
李兰珠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先别急着道谢,因为哀家接下来要你做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麻烦。”
沈玥心头一紧。
李兰珠不紧不慢地抬起胳膊,伸手一根手指:“一周时间。”
“哀家给你一周时间,不管用什么手段,找出你认为最有可能是奸细的嫔妃。”
“为什么是我……万一弄错了,又该如何是好?”
“正因为是你,哀家才会这么安排。接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虎符就在皇宫的某个地方,必须赶在对方之前找到,或者先一步把他们揪出来。”
沈玥抿了抿唇:“您为何断定虎符就在宫内?”
李兰珠嫣然一笑,笑得风情万种。她伸出手,指腹搭上沈玥的嘴唇:“你不必知晓。”
沈玥问:“是跟淑妃有关吗?”
李兰珠敛去笑容,神情变得凝重,再次重复道:“你不必知晓。”
沈玥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太监慌乱的呼喊:“皇上,皇上,您等等!太后娘娘不许外人进去,等奴才去通报……”
“通报什么?”裴昀冷冽的声音响起,“整个皇宫都是朕的,去哪里还要看她的脸色?”
“呵,好一个‘孝顺’的儿子。”李兰珠嗤笑一声,忽而提高音量朝外命令道,“秋雁,开门,让皇宫的九五之尊进来。”
“不用,朕自己来。”裴昀撇去面前的宫女,甩了甩衣袖,径直推门而入。
“我儿既然这么能干,那茶水也自个儿倒罢,一切自便。”李兰珠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嘴角犹挂着几分讥诮。
“毕竟儿臣年轻,不用像您这般得有人精心伺候。免得一把年纪了,还伤着骨头。”裴昀面无表情,大气也不喘一下。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在骂李兰珠老。
姜毕竟是老的辣,李兰珠并未被他的无礼之言刺激到,反而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扫过沈玥,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这么急匆匆地跑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哀家偷了你什么稀世珍宝。哦不对,或许在你心目中……比珍宝还重要?”
“不劳您关心。”裴昀的语气冷淡。
李兰珠偏过头来,发间的步摇微微晃动。小指套着金护甲,指尖轻搭在下巴处,慢条斯理地说道:“哦,既然如此,那你这般着急跑来见哀家,又是为了什么?”
裴昀没耐心跟她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质问道:“为什么把玥儿接回来?”
“你这话倒问得稀奇。她是你的嫔妃,也是宫里的娘娘,自然该待在皇宫里了。”
“没必要在这里装模作样。”裴昀走到沈玥身前,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他不由自主握紧双拳,跟李兰珠面对面对峙,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朕不管你当初安排她进宫,到底为的是什么,也不管你现在安的是什么心思。总之,不许你动她一根毫毛。”
李兰珠闻言,脸色沉了几分:“哀家不会害她,你不信也罢。”
裴昀没理会,仍坚持道:“朕要她走。”
李兰珠一拍桌子,拔高了音量:“哀家偏要她留下。”
沈玥回过头,发现秋雁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只余她一人面对这两人的争吵。
这一幕真是似曾相识。
沈玥叹了一口气,说道:“二位这般僵持不下,何不听听看我的看法?”
李兰珠抬眸,缓缓道:“既然如此,是去是留,便由你自己来选罢。”
沈玥抿了抿唇,朝裴昀望去:“陛下担心我的安危,我能理解。”
裴昀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沈玥却是话锋一转:“但我还是想留在皇宫。”
裴昀的眉头再次拧紧。
跟他相处得久了,沈玥也逐渐能从他的表情里窥探出几分真实情绪。比如现在,他的眼神里犹带着几分委屈和震惊。仿佛在进行着无声的控诉:你怎么可以选她,不选我?
沈玥一时无言,转过头没敢去看他的表情。
李兰珠抿了口茶,气定神闲开口道:“可听清了?若无别的事,哀家还要跟你的玥儿叙叙旧,没工夫再跟你闲聊。”
裴昀闻言,不由得捏紧拳头。他盯着李兰珠看了半晌,深深吸气又呼气,像是要把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全部从五脏六腑挤出。
他哑着嗓子说道:“好。”
随后大步朝屋外走去,整个过程没再看沈玥一眼。
他生气了。
沈玥下意识追了几步,伸手想去拉裴昀的袖口。奈何裴昀走得急,她什么都没抓着,最后扑了个空。
她望着裴昀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长气。
“别管他,等段时日,他自个儿就消气了。”李兰珠摆了摆手,显然对此早就有所预料,一副司空见惯、满不在乎的模样。
说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支起身子,朝外唤道:“对了,秋雁,把东西拿来。”
“喏。”秋雁低头应答,将一个金丝镶玉的檀木盒呈上前来。
沈玥不解:“这是什么?”
李兰珠红唇轻启:“凤印。”
沈玥瞳孔微震,猛地站起身来:“您这是……”
李兰珠眼皮微掀:“不必多言,你收下便是。”
沈玥有些许迟疑:“可是以我现在的位份,这不合礼数……”
李兰珠直接道:“哀家就是礼数。”
她扬了扬下巴,举止间皆是矜贵从容。
沈玥见状也不好推辞,只得郑重地接下。显然,这凤印也不是平白无故给她的,已经接手也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与使命。
李兰珠见她领会到自己的意思,觉着交代得差不多了,便也没有了久留的意思。她站起身来,理了理云鬓:“哀家忙着清理朝廷的蛀虫,后宫这边先由你照看着。”
沈玥点了点头,忍不住追问道:“娘娘您知道叛国的朝臣是谁了吗?”
李兰珠扬眉,嗤笑道:“先前害哀家落水险些丢了性命的人,追查这么久若没有被发现,那哀家也太无能了。”
“那人在朝廷动了好些手脚,因为哀家的存在都没能施展开来,便生出了除掉哀家的心思。后来见哀家没死成,又在后宫散播流言,试图恶化哀家跟裴昀那小子的关系。”
“说实话哀家也没想到会是他。当真是心思深沉,人不可貌相。裴昀那傻孩子重情重义,现在免不了要纠结痛苦一番。哀家担心他优柔寡断下不去手,不如亲自操刀料理这桩麻烦。”
难怪裴昀什么都不肯说。看来除却担心自己的安危,他的心中也在经历一番曲折。
沈玥想通这些,心中越发好奇:“那人到底是谁?”
李兰珠眯了眯丹凤眼。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一下沈玥的额头:“后宫的事情够你掺和了,朝廷的事不必知晓。”
沈玥捂着脑门,心里有些气馁。看来太后娘娘也不打算说出实情。
李兰珠交代完事情,也没了久留的意思,便带着秋雁起驾回了慈宁宫。
送走太后以后,沈玥独自坐在厢房的梳妆台前。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生出些许陌生感,就像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她晃了晃脑袋,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安排。当前要紧的事务主要有两件:一是揪出后宫的奸细;二是寻找虎符。
虎符若是落到敌国的手里,恐怕会被利用操纵军队。两国开战,免不了一番折腾,到头来受苦的还是普通的老百姓。
好不容易得来暂时的和平,决不能就此被打破。
虎符下落不明,现在能做的还是先彻查后宫。
因此,她决定邀请众嫔妃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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