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名领着二人走开,众人见她面带愠色,只觉得她在自家老大手下吃瘪,便没有过多关注。
没有人知道,只凭借单游递出舆图时那一眼,她已经完整地记下了其上内容。
那的确是一副舆图,却是被人用血迹绘在绢布上的模样,落笔轻重不一,图文潦草,看得出绘制之人当时的仓促。
唐雪名不由想到日前单游提到的那名报案少年。这个故事在她看来漏洞百出——一个心思如此缜密,能发现那老道的不对的少年,竟还有胆量偷偷潜入那老道卧室,身份怎会像单游说的那么简单?若是如她所料,那老道已有练气四层的修为,那少年真是探听到那老道的秘密,又怎可能活着出来?
但照唐雪名此前的猜测,那老道寿元无多,行邪术来延长阳寿倒也不出意料,可见这故事也不是凭空编造。
单游到底隐瞒了什么?
还是得从这副舆图上着手。
也不知绘图之人当时经历了什么,那绢布上竟还有几个混乱的血手印,本就潦草的舆图看起来更为杂乱,要从中梳理出正确的路线可不容易。
唐雪名心念微沉,这副舆图就似出现在脑中,其上每一笔痕迹都被单独提炼出来,她按照不同的笔势和绘制的轻重,有序地整理着。
随着一遍一遍的抽丝剥茧,终于,梳理出一副还算清晰的舆图。
这个过程看似麻烦,实则不过片刻功夫,在其他人眼中,她不过发呆一会儿罢了。
唐雪名摸着下巴,接下来,还要将舆图与周遭环境对应起来才行。
她目光一转,停留在面前的溪流上——依那几人所言,溪水应该是一个重要的地标,可究竟是不是这条溪水还不好说。
谢玉臣见她动作,有些好奇道:“老大,你在看什么呢?”
此处人多眼杂,唐雪名不好与他分说,只敷衍道:“看鱼呢。”
谢玉臣睁大了眼,道:“这溪水我早看过了,哪有鱼?”
“没鱼?”唐雪名闻言一怔,随即恍然。
是了,众人都想着寻找地标,注意力都在附近的草木地形上,哪里会想到找寻水中鱼儿?也只有谢玉臣太过无聊,才能发现这点。
还未来得及深思,就听见前面单游的招呼声。
唐雪名收回心思,带着二人从善如流地走了过去。
就听单游淡淡道:“山中地形复杂,水流纵横,也不知这溪水是否是我们所寻的,接下来便兵分两路吧。一路沿着这溪水寻找,另一路继续往前走,去找找看是否还有别的水流。”
单游见众人无有异议,正欲安排,就听一道清清泠泠的女声横插进来:“我们便沿着这溪水寻找吧”
单游不答,只是皱眉看她。
唐雪名面不改色,道:“山路难行,我等没有功夫在身,走这两个时辰已是疲惫至极。下一条溪水还不知在何处,实在没有精力再往前走了。”
单游思索一阵,约莫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点头道:“也可,你们便和老三他们一路。”又转头看向众人,道:“其余人等便和我一道,继续往前走。”
分了两路人手,又约定等寻到地方后如何联络云云,单游便带着大部分人手离去,只留下六人面面相觑。
其中那一身黑衣,面目阴沉的中年男子,正是单游口中的“老三”。
老三不冷不热地看她一眼,也不多言,带着身边二人沿着溪流走去。
唐雪名不动声色地跟在他身后,唐宁和谢玉臣则一左一右,紧紧守护着她。
有二人为她拨开繁茂的杂草,挡下拦路的树枝,唐雪名走得还算轻松,便有了余力思考先前的发现。
为何水中无鱼?
唐雪名虽长在深宫,但因着看了许多藏书,见识也算不凡。
然而以她所知,却无法解释这奇怪的现象,看来多半是有些玄异的力量在作祟。如此,这条溪水当是没有找错了。
从舆图上看来,找到这溪流当是第一步,接下来,还需沿着水流上游走去,直至遇到一个峡谷。
她抬眼看去,见远处天光隐隐见白,景物也逐渐分明起来,知是天将亮的征兆。
时间不多了!
唐雪名看了一眼前方三人,突然停下脚步。行了这一段路,他们与单游一行人早已拉开距离,眼下只余下这三人,对付起来就轻松多了,正是好时机!
谢玉臣二人见她停下,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顿住脚步。
唐雪名心神稍定,双手飞快掐诀,一团火光便浮现在手中。
只听她低喝道:“缚。”便有三道金红火光应声窜出,撕裂了无边黑夜,呼啸着向前方三人冲去。
那火光在她脱手后越来越大,等到三人闻声回头时,便见三条丈许长蛇带着滚滚热浪扑面而来,速度奇快无比,在三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时便将三人紧紧缠绕。
见火蛇成功束缚三人,唐雪名心下微松。火缚术她不是第一次用,却是第一次同时放出三条火蛇,灵力耗费增加不说,还需要极强的控制力,连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悄悄在袖中藏了两张法符做后手。
好在这后手没有用上的机会。
“卧槽!”谢玉臣这才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她,结巴道:“你、你……”
唐雪名没搭理他,指使唐宁上前一掌一个将二人弄晕,只留下一个老三还清醒着。
老三从最初震惊中回复过来,感觉自身被火蛇束缚,皮肤灼热刺痛不说,还伴随着强烈的麻痹感,根本动弹不得。他盯着来人,一双阴沉的面孔似要滴下水来,冷声道:“还真是小看了你。”
唐雪名收回另二人身上的火蛇,示意唐宁把他们困起来,这才看向他,不紧不慢道:“不过是些自保的小手段罢了。”
虽然对方有些神仙手段,但那老三也算有些见识,心中并不如何惊异。如今被缚,也只觉得是自己太过大意的缘故,无故栽在这样一个小娘子手上,老三不觉心头微恼,便愈发的不愿吭声。
唐雪名懒得与他废话,直接了当道:“我无心与你们结怨,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放你们离开,如何?”
那老三闻言一怔,转念间就反应过来——对方抓了自己,必定有所图,看来自己目前还算安全。面前这人虽然手段了得,但不过一小女子,能有多少江湖经验?自己不妨拿乔一番,也好与她谈谈条件。于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作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唐雪名看他一会儿,明白了他的打算,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如昙花绽放,清清盈盈,可嘴里吐出的话语却是与之相反冰冷凌厉,只听她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在与你商量么?”
她弹指一点,一道耀目金芒一闪即逝,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便没入了身后丛林中。
老三只觉脸上一凉,随后就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下,好一会儿,才有剧烈的疼痛袭来。
他咽下一声痛呼,偏头一看,便见地上已平平地躺了半只耳朵,抬头再看向她时,眼中不由得带了些许惊惧。
唐雪名收手入袖,接着道,“你若是不愿回答,这里还有二人,也不是非你不可。”
只见那双眸子无喜无怒,却带了些冰冷的杀气,他心下恍然——这位小娘子,是真的杀过人的。想到此处,老三额上不由得冷汗点点,慌忙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您请问。”
唐雪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问出第一个问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三不敢迟疑,老实道:“我等确实是军士。”见她面色不豫,忙接着道,“不过我们不是来查什么案子的,我们老大是、是发丘中郎将……”
唐雪名面露疑惑,道:“那是何官职?我怎么从未听说?”
“就是、就是一种负责发掘墓葬的官职。”老三面色古怪,吞吐道,“这些年,我庄国与车国连年打仗,国力亏空,陛下便暗中设立了此职司,以填补军用。”
唐雪名闻言了然。中原三国全都信奉“仁”“孝”二字,这所谓“发丘中郎将”完全是与之背道而驰,发掘墓葬又是有损阴德之事,必定是背地里做的,不为人知也是寻常。她又问道:“可有何凭证么?”
“有、有!”那老三胡乱点头,“老大身上有一块圣上钦赐的发丘天印,上书‘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字。”
唐雪名“哦”了一声,又问:“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那老三闻言有些犹豫,但想到面前之人的可怕,还是老实道:“先前老大与你所说也不算假,确实有那么一名少年,但却不是来乐城报案的,而是我等在勘寻陵墓的路上所遇。那时他已到弥留之际,颠三倒四地交代了几句,用身上衣料绘了一副舆图,便没了气息。”
不待唐雪名再问,他就把过程交代得清清楚楚。
听完这人讲述,唐雪名沉吟片刻,倒也没有轻易听信他的一面之词,而是把另外二人弄醒后,又单独审问一番,发现三人所言大差不差后,才觉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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