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君子履及往北则至田乐庄,内多土墙,正堂号为冠佩山房,上有联曰食禄当知谷时,见贤尤需齐身。旁有寒窗,如田舍摸样,有联曰:识稻应知农,读书更修心,因这地方极僻静,大爷曾在此读书,这两幅楹联便是他手书。庄内有溪号为双溪,沿溪设有鸳鸯亭,跨溪而建,左称独乐乐,右号活泼泼,旁有膝间斋,谓吾无此时,更有又一村,子孙宜室,野漫山间,食草堂等斋。
再往西则是蓬园第三宝大观龛(大观),直出了门,便见前面花园处有一座牌坊,正面上书“四方来飨”四字,其下有联道:“上参三十六天位,下拜七十二地仙。”,反面书“万物有灵”,联曰:“禽兽草木尤有精灵,万事百业阙赖祖贤。”入牌坊而去,迎面便是三间房,抱厦环廊,水石草木遍植,左右各有两厢,左厢题着:“众妙之门”四字,联曰“道可道,抱一以为天下式。名可名,孔德是从万物奥。”里面正中供奉三清两边则是财神并诸仙人;右厢写着“菩提之谛”四字,联曰“莲指轻捻,香台启三明之境。慈目少垂,法会共六度之乐。”正中供奉三世佛,两边则是诸菩萨罗汉等。正房门上有“汇真”二字,员外因请客人道:“里面更有好风景。”二人遂入正房中,正房内并无设座只零星放着几个蒲团,正中立一牌位,上书“八方诸天神佛总位。”匾称“三教通融”,联曰“儒释道合称一理,天地人原属同心。”左右耳房各一间,左边题写“五功行信”联曰:“真主圣经,三十部册洞幽冥。至人存心,亿兆君师注天籍。”神位上只有一勾新月,下面写着“清真至主”字样;右边则是“十字播仁”,联曰:“三体一心,真主开天地而立初人。二性二位,景尊出代身以救无边。”神位上只有一个十字,下面写着“真常正主”字样。两旁抱厦内则供奉三十六天神与七十二地仙及十八罗汉等,皆有设香火。出了门沿长廊往东,有一圆形小门,上书“洞微”二字,过门即见一座三间房,正中供着始祖美甫公,左耳供着桐州始迁祖孔方公,右耳供着十五世楚屿公,他是中和堂的开山祖,因他号舜溪因之此房题着“三溪肇源”四字联曰“石仓始筑,为诗为书方立冠佩。双溪初建,知仁知德乃成中和”。沿廊而北,又有一门,上书“见著”过门后又是三间房,正中供着陶朱范公神像,两边耳房各供者大小五路财神,三星天官等,上题“五路灵顺”,联曰:“金玉尽宰,丰贻人间广厦。福禄咸主,权衡天下兴亡。”廊西则是“忏机厅”,里面却无神位,迎面便是一幅参天图,匾上题着“八宇敷穹”四字,客人因奇道:“这一应神位各教不同,似都有供奉痕迹,难道老先生府上都有渠信徒么?”员外道:“倒也不是。只是老夫年轻时曾贩物各方,也在宁波住作过,颇见得四海外各色人等在此交易,其中有信佛道者,有尊十字教者,也有奉新月公的,个所崇神不同,所奉主也不同,故我尝见过那里商埠备有多种法器,以备人参拜。我也是生意人知道人生无常,生意也是无常,一时或者一帆风顺,一时又船覆浪倾的,多个菩萨,也多念经,总归是出门有所依,纵而无用也可求个心安耳。”客人又笑道:“这厅里名字好大气,老先生可有纵横之意?”员外笑道:“我老矣,哪有甚么纵横气力,不过口舌一快耳,还得看青年人。这里是吾家参神拜仙的总处,这参天图不过画着家中各处拜神的详址罢。”厅内挂有一篇赋文,用红木金字书写,略曰:“东厢设三清位,西房镇三世佛,南耳尊清真主,北阁有景教尊。耕植祠乎天地,养织敬乎蚕祖,学问参乎文曲,营商尊乎白朱。老妪顶礼于菩萨,族长设牢于先祖,新尝荐于神台,烟火供在灶头。疾患不虞,则祈药王,遇事不决,可祷乩卜。家宅合和,奉兮三星。国泰民安,献兮天主……人各有其神,神各有其职,火失则抚祝融,洪泛则安共工。地震则察其土地,天旱则责其龙公。诞子则祭以玉帛生女则祀以桑柏。求姻缘则问月媒,询寿数则祷南翁……”客人见了因笑道:“这是何人所作,却也有趣。”员外道:“是我小外孙戏作。他近来正习骈赋,便作了这一篇。此厅原是新作成,我见他写得也算称意,便命人刻出挂在此间,聊作一笑耳。”客人道:“文字虽有堆砌,情趣也是自然,只少了些意思。”员外道:“小孙儿年幼才薄,请烦客人赐文。”那客人信步走至窗边,随口吟道:“交易通天地,香烟达九州。已知人心苦,何恋鸡犬仙。”又忙谦道:“小生多嘴,说得不好,员外恕罪。”员外摆手道:“客人大才,文字自敛而惠下,颇于小儿同,也不失本意,堪称大家,老夫何敢品论,先生但有甚不满意处,只管说罢。”客人回头见柱子空落,因道:“也无甚不妥,只一样,此间有匾而无联,颇失总会处的威仪,也下与诸房。小生斗胆诗作一联,请员外参详。”员外因命人备上笔墨,请客人挥毫,那客人便大笔一簇,遂写一联曰:“瞰四方玄机,有一有二亦有三,诸天神佛总烩一处。聚九天灵气,无垠无形更无心,千机宇宙合融万中。”员外捧起联文,赞道:“好字,真行云流水,身展不夸。笔锋飘逸,似有仙气金光。文笔也好,陡然为我寒舍添魄。好一个千机宇宙合融万中,相公好文才,老夫得赐墨宝真荣幸也,必得好生收储。”忙命人道:“用好木头,金粉,为相公文字刻联。”下人忙听命去了,第二日再看时便见得那联已挂上了,不提。
且说二人方过谓吾无此时,早有下人来道:“夫人听闻有贵客在,遣人来问老爹在何处用饭?”员外便命在忏机厅设宴,教家里吹奏,故方入忏机厅正中便摆了一桌子酒饭,一旁戏班也预备下了吹鼓之乐。那老员外遂请道:“已过了午时,先生当是饿了,请在此用饭罢。”客人忙托辞道:“小可云游之人得蒙老员外搭救已属大恩,承老员外之邀得游贵院,更属大幸,岂能再在此讨饭呢。”老员外故作不满道:“先生这样说教俺好羞愧也。先生既云游四海,恐怕龙髓凤肝,玉露琼浆早都吃厌了,这样的粗茶淡饭,篱壁间物果然不能入了法眼。可怜他既不能款待贵客,便是无用的东西,白放着也是浪费了的。”因作势命人撤了,客人忙止住,不得已才承了他的请。
待二人落座丝竹声便起来了。先上了几张麦塌饼,随进了些雪菜红糖茶果之类垫肚。复上了酒伴四盘,头一盘是腌三海,一样糟螃蟹,一样醉白虾,一样蒸鱼鲞;第二盘是酱三山,一样酱鸭子,一样酱五花,一样酱香肠;第三盘是酥三响,一样炸响铃,一样炸春卷,一样葱包烩;第四盘是素三珍,一样烧素鸡,一样豆腐皮,一样素面筋,第二回则上了珍馐八大盘,头一盘上了龙井虾仁,第二盘生爆鳝片,第三盘油焖春笋,第四盘八宝童鸡,第五盘蜜汁火方,第六盘东坡焖肉,第七盘香煎鳗鲞,第八盘叔嫂传珍,另有莼菜汤一道,鱼羹一道。员外亲为客人斟酒,让道:“桐州地处乡野,菜肴总不过是粗食,上不得台面。不过杭府乃两浙首府,多得是精馔珍馐。尤这一道叔嫂传珍最为至味,请客人用。”那客人便举箸吃了一口,但觉酸甜适口因问道:“这是怎么做的?”老员外道:“这是杭府珍馐,先用活草鱼在水中慢养,淘尽了泥腥,用刀刨作雌雄两段,于雄段处斩一刀,入水遄熟。别起一锅以糖醋勾芡浇诸鱼上,食之酸甜适口,抿之尤如蟹肉,堪为两浙之绝也。”客人听了有挑起一块来,馨似淳酿,肉嫩如豆腐,方入口时酸气逼人,继而又有甜味,愈嚼愈鲜,果然有蟹味因,赞不绝口,箸动不止,老员外见他喜欢又指一盘香煎鳗鲞道:“这油鳗鲞是温台的土物,需于每年十月至冬至间取活沙鳗除尽鳗涎,自背脊剖开,挖去内脏,用盐擦匀腌渍,三四天后将他用竹片撑开在阴凉处晒七日便可食用。色橙味咸,肉厚脂浓,又只有一根主刺别无小刺,土人常以绍酒蒸食或与猪肉同煨,是台温间年夕的大菜。唯今日却不用水煮酒蒸,只用一点薄油煎之,咸鲜油润,皮脆肉实,占醋而食不但减去盐腥更别有一番滋味,下酒最好。先令吕公曾食之大赞,更提诗一首,诗曰:迎火向鱼鲞,酒尽问庖人。家烹无此味,何处再寻风?盐少鱼有腥,咸过舌吃苦,知味尤知民,烹调然后鲜。”遂为客人让菜,客人一吃虽有些咸腥却最是肥美,佐酒食之不但饱了口腹之欲更诗兴大起,便也笑道:“多谢老员外款待,小可无一报答只好还诗一首,聊表心意。诗曰:腾火吐舌滚白玉,鱼眼扬沸起金鼎。芽毫蘸水漱椒墨,管葱点旨挥千张。伊尹烹鲜和五味,膳祖著经炼珍堂。谁笑膳夫九流外,文惠执礼庖厨前。”二人相与为醉,一时宾主尽欢,不提。
本章有些潦草,本人不善于空间想象,请待日后修改,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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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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