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昊话语间斜睨了伊好几眼,似乎有话要说。
“你从见到那片红色的羽毛就言行古怪,请告诉我缘由,否则我怀疑你的可信度。”
伊直视着少昊,神色冷峻。
“不能怀疑我,我可是女娲上神亲派的。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羽毛让我想起了一位好友,你也认识的,不过你忘记了。”
“他叫绛翎,你有印象吗?”
“一百年前伏羲上神任命五帝,五帝多数是从当年竞选天帝的佼佼者中挑选的,绛翎的成绩仅次于你却不在职。百年间我游历过六界,也托大鵹四处打听,竟一点他的消息也没有,就像凭空消失一般,知晓你的境况后,我便猜测会不会他也像你一样发生了什么意外。你有女娲上神眷顾得以重生,他却不一定,说不定已经死了。我本来不抱希望,如今却看到了熟悉的羽毛,我怕是他。”
“听起来你与他关系甚好,怎么不与你相认?”伊问道。
“所以说,怕是我认错了,说到关系,你同他的关系才叫好,当初整个六界都赞叹不已。”
“我不记得了……”
伊的表情有些凝重,或者说落寞,却还是对少昊笑道“多谢你,告诉我。”
少昊拍了拍伊的肩膀,“不要气馁,记忆总会找到的,相较记忆,直觉也很重要,如果碰上直觉重要的人一定不要放过,说不定是你们的重逢,就像你和我,你看见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似曾相识,心跳扑通扑通的,这就是不可多得的缘分。想当初我第一眼看见秋藜,我的心脏狂跳,有意识以来,我头一次感受到了心脏的位置,以前我还认为心脏在脑袋里面。秋藜她……”
少昊又开始说个不停,伊想着自己见到少昊的场景,并没有所谓的心跳扑通,一切都非常平静,反倒是听到“绛翎”这个名字时,心生波动,听完少昊的一番话,喜悦又转为担忧。一切的起源都在百年前未知的意外,或许爆发了战乱,而绛翎没准就牺牲于此。伊不敢细想,同少昊一样,寄希望于袭来的那道红影。
少昊见伊一本正经地在发呆,闭上了嘴巴。
沉默下二人终于想起了任务,赶紧行动起来。
伊化出碎片浮在眼前,盘腿而坐,诵念着二位上神教导的太虚裂眦咒。
为何不见动静?口诀并未出错,灵力也足够,哪里出错了?
伊不解地望向少昊,少昊亦作不解状。
“我来试试,或许伊你刚苏醒,太虚玦尚不能感知你。”
“或许吧……”
伊也不执着,立即起身,让少昊行动,少昊同他方才那样盘腿而坐,口念咒语。
诵咒间,金光随着顿挫语气从少昊口中闪出,如活物砸向碎片,一段咒语诵毕,面前的空间渐渐如老镜龟裂,开出一道道光痕,正是彼世界。
二人对视一番便双双踏进光痕。两人消失在此世界后裂痕也立马消失,山林重回寂静。
山林仍然寂静,山下却一片欢声笑语。
伊和少昊进入彼世界后,来到了山脚,山脚一片平原,平原被河流一分为二,水流西面的土地被分成大小不齐的土块,东面的土地则生长着林木。
少昊告诉伊,此处应是一处人族聚集地。
河流左侧的土地被高垄的泥土分割出数块呈方形的蓄水低地,人们分散踩在低地泥泞里,手里拿着一把绿草,弯腰将绿草一缕缕递次插进泥泞里。弯腰的姿势维持了许久,未见他们起身,就连讲话也只是微微侧头,手上动作不停,惟有听到孩童们在田里、地里到处嬉戏打闹的动静,他们才会偶尔起身看一眼小孩,并大声训斥着注意安全。
伊未曾见过如此景象,百年前人族还以狩猎为生,多居山洞。
少昊向他解释道:“人间被毁后,人族为了生存苦不堪言,伏羲上神以及中原的黄帝轩辕共同找寻了几处宜居的地方,大多都在河流附近。伏羲上神教授人们种植作物,建盖房屋,有了遮风避雨的处所,也有了吃食裹腹,短暂的一生也算稳定祥和,人族都挺响应的,也算顺势而为。”
“顺应自然,傍水依田而居,不必借助灵气而活,实是另一番造化。”伊有些感触,人族初创之际,虽地大物广,却无所依,即便吸收天地灵气却收效甚微,成神者甚少,只得群居在野外,靠本能学得一些狩猎本领。然而人族不似其他动物天生拙笨,偏偏开了灵智,能悟得世间百味,如此过活,实在辛酸。作为同族,百年前,他竞争天帝一职前曾为人族独建一方桃源,名曰“人间”,现在看来还是没能保护住他们。
“人间如何被毁?”伊记得自己打造的人间极为牢固。
少昊看了看伊,似是觉得伊在愧疚,便安慰道:“伊,那不怪你,万物共生于天地,你一片好意给予人族一片净土,却耐不住有人向望更广阔的天地。这么多年,我也悟出来了,意志不能强求,命运不便干涉。”
伊不再回答。
他以前惟信利用自己的力量执掌一切,哪怕牺牲性命,也会有风、有秋藜、精卫、觅青她们继承自己的遗志。
可如今,好像醒来的接收的一切都在冲击他的信念,就连自己的内心也不再坚定。
到底是什么影响了这一切?
两人隐了身形后,走向田地细细观察着每一个人,并未探见异常。一切再平常不过,每一个人都忙于农作,不像是能驱动碎片之人。两人决定再去村屋细查,刚转身,便瞧见前方一行人簇拥着一位老妇。说是老妇,看肌肤状态估摸也才四十左右年岁,可全白的头发、时不时传出的咳嗽声,一一宣告着她的羸弱。
只听其中一位搀扶着她的妇人道:“洛姐,你身体尚未好全,就不要下地了,我们都会帮你打理田地的,你瞧,我夫君已经在地里帮忙了,黍苗都插一半了。”
“是啊,洛姐,我家那位等会忙完也赶去你田里,你就回去休息吧。”另一位妇人道,手指向不远处的田地。
那位被称为“洛姐”的老妇这才停下脚步,面露难色,“可是我闲着就想起安河,他已经走了一个月了,我……”说罢,她眼泪倏然大片掉落。
“洛姐,安河不是说他去寻药去了嘛,临走前还特地嘱咐我们照看好你,你得好好养病等着安河回家。”
“你家儿子如此孝心,洛姐你得开心才是,这天地这么大,去下一个庄子都要好多天,何况他还要寻药呢,一个月算得了什么呀,你就把心放一放吧。”
“对对对,洛姐,要不明日我们去河边祭一祭神仙?”
“神仙?没听过河边有神仙啊?”
“那以前是没有,现在就不一定了,前几日我夫君渡河,不小心竹筏翻了,说来也怪,他来回那么多次了,就没翻过,那日也并无大风,可我夫君说就像突然有人晃他的竹筏,他没站稳直接就掉下水了,咱们依河而居,游术也是懂得,可那天手脚一直不听使唤,他后面细细回忆觉得是有人在故意拉着他的手脚,想把他拖下水……”
“啊,这么邪乎?”
“是啊!当时劲也耗没了,气也憋不住了,实在没法挣扎,本来我夫君觉得自己就得死在那了,然而恍惚间他觉得有人在往上托他,他还以为死前幻想呢,可忽然间自己就吸进一口气了,他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居然浮上水面了,之后他攒劲游上岸,后怕之余看向水面,竹筏还在那翻着,自己衣服也湿了,刚刚确实不是做梦。他似乎还看见水下有红光,赶紧朝着那红光拜了几下,跑回家了。”
“我好像是听说过,这江里河里都会来神仙的,山里都有山神,这河里来了一位河神也不奇怪。”
“那明日我也去拜拜,这河神我们得多供奉供奉。”
“是啊,明日我们一道去吧,到时候就在洛姐你家汇合吧,洛姐你也一道去祈祷河神保佑安河,现在就好好回家休息休息。”
洛姐终于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搀扶下走回村舍。
伊看向东边呈半圆状环绕着村庄的河流,示意少昊,径直走了过去。
河面一片平静,村民提及的红光也未曾显现。不过这水里确实有一物存在,不是神仙,却是——
水鬼……
它的灵力微弱,还不足以隐蔽自身存在,伊方一靠近便感应到了。
“伊,竹筏!”少昊拖着一叶竹筏过来了,“就躺在岸边,这农夫也没将它拿回家去,刚好,我们可以利用它钓‘鱼’”
少昊将竹筏放上水面,又在附近捡了根竹篙上了竹筏,往对岸划去。伊则站在一旁伺机而动。此河虽为河却宽近半百米,深度不可见,不似一般的小河,一旦掉下去溺死的几率极大,生出水鬼也情有可原。
水鬼乃溺水之人死魂所化,一般的河流也不会留住死魂,然倘若河水发源于山阴之处,且这溺水之人尸体在身死后一日仍不见天日,才会导致死魂成为阴魂,被囚禁在这方水土,只有产生下一个水鬼替他被囚禁于此才能解脱,可这里的人几乎深谙水性,溺水之人本就少,何况成为阴魂。除非这水鬼心生歹念,强行夺人性命代替成为阴魂,那可就容易多了。
少昊悠闲地划到河中心,伊看见有一道黑影正在游向竹筏底部,竹筏开始剧烈晃动。少昊察觉后立马大叫了一声,蹲下身子抓住竹筏,作恐惧状,双脚却稳稳地贴着竹筏。黑影似乎略有不满,竹筏晃动得更剧烈了。少昊出彩的尖叫声也提高,整个人都趴在竹筏上,实际上指尖暗暗施法让竹筏紧贴水面,不至于侧翻。两人争执了一番,伊感觉黑影有些憋屈,只见那黑影终于忍不住了,双手伸出水面欲扒开少昊扒着的手,少昊反手一抓,竟直接将那水鬼提了上来,飞身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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