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么样？”齐光把耳机插进耳朵，手机揣进了裤兜，然后手一撑，跨过了一道破得看起来随时可能坍塌的墙。
这是他早就发现的通往学校的捷径，跨过墙再经过一片开着一些野生油菜花的小土包，再走过去就是学校的篮球场，篮球场年久失修，早就刨了个狗洞出来。
也就是因为这个狗洞，他从来没尝试过这个捷径。
但今天不一样，心情虽好，却总有东西压着，悲喜交加的感觉久了就有些麻木，这时候另辟蹊径也算是总救赎了。
所以当他经过这个破墙的时候，几乎是没有犹豫就撑了上来。
刚落地，就听到耳机里传来某个不悦耳的声音，“就算你不回来，也不能这么堕落！”
也许是昨晚遭受的冲击太多，他现在心平气和了不少，一边沿着油菜花的小道走，一边耐心跟齐景生讲道理，“第一，我的生活自己有数，第二，我在挣钱养活自己，不是堕落。”
“你需要挣钱养活自己？”齐景生哼笑一声，“我对你哪里不够好了？就算你要体验生活也要有个度！”
“为什么你现在还能觉得我是在体验生活？觉得我迟早会回去？”齐光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吧！你要干什么都冲我来，不要误伤我的朋友！”
“误伤？朋友？”齐景生沉声道，“你看看谁家父母会愿意看到自己孩子去那种场合打工？！”
听到“父母”这两个字，齐光心里刺痛了一下，一把扯下手边的油菜花。
自从从齐景生家逃出来后，他很久都没有动静，齐光一直以为他对自己失望透顶已经收手了，没想到还能卷土重来纠缠不休。
这毅力，可真他妈是干大事的人。
“你不要太过分！网络不是法外之地，我朋友也就是查到了是你搞的鬼才没有追究下去！”齐光声音突然变大，“你要是不道歉的话，我不介意再去一趟警察局！”
“道歉可以，”齐景生说，“我有条件。”
“麻烦让您的助理打开电脑，用原来的账号认真诚恳道歉，等酒吧的营业恢复了再跟我谈条件。”齐光边往篮球场的方向走边说。
“条件现在就要说好。”齐景生语气很坚定。
齐光沉默了一会儿，应了一声，“嗯，你说。”
“你跟我见一面。”齐景生说。
听起来很简单，但纵然背后有千万种复杂，齐光也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至少此时此刻，先答应下来。
“好。”
挂了电话后，齐光蹲下身，从篮球场边的狗洞钻了进去，说是狗洞，其实一点都不狭窄，他轻而易举便钻了进去，拨开一堆无人打理而疯长的野花杂草，不远处就看到了正在训练的体育生。
他拍了拍衣服和裤子上的灰，往高中部走去。
“我以为你要逃一上午的课呢？”叶星本来趴在课桌上补眠，听见动静抬起了头，“听说你在以前班都半天一天地逃课，凑整。”
“以前那是嫌麻烦，求保安开门跟求什么似的，凑个屁的整。”齐光把书包挂在椅子上，“而且现在，不是要来监督你学习嘛！”
叶星坐直拧了拧脖子，“那你今天为了来陪我学习得跪下求保安放你进来了吧？”
“得瑟死你！”齐光踢了踢他的桌子腿，决定放弃跟他解释钻狗洞的事，伸手摸进课桌找课本的时候，却摸到了一袋温热的东西，他条件反射地抽出了手，“我|操什么玩意儿？”
叶星看了他一眼，憋着没笑。
齐光低下头，几乎要把脑袋钻进课桌，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问号，“我就一节课没来，这怎么成早点铺了？”
他掏出一带装得满满的面包和牛奶，又掏出一袋还有些热乎的包子和豆浆。
转头看向叶星的时候，后者也正在看着自己。
“你今天没吃早饭？”齐光举了举包子。
“吃了，”叶星说，“这是你的。”
齐光愣了愣，不明白叶星是有意还是无意，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小芸不是给我送了……”
“不喜欢？”叶星打断了他。
“不是，”齐光做贼心虚，一瞬间忘了怎么组织语言，“你怎么知道……”
“那我要去问问周添在你换班之前早上都吃的什么了？”叶星挑了下眉毛，“顺便探讨下谁天天偷他早饭来着。”
靠！
齐光伸手过去要捂住他的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叶星躲开他的手，“也就周添这种单细胞生物才看不出来。”
“王八蛋！看我笑话好玩呢？”齐光瞪着他。
“可好玩了，从来么见过偷早饭的，新鲜！”叶星说完笑出了声。
齐光恶狠狠地瞪完一通后，自知理亏没再跟他争，低下头啃了一口包子。
熟悉的白菜猪肉馅，小小的屈辱大大的感动！
他三下五除二吃完包子，正准备一口气吸完豆浆的时候，头上传来一个女同学的声音。
“齐光同学，你有空帮我讲讲这道题吗？”
要不是对方连名带姓，他肯定不会觉得是在跟自己说话，毕竟他至今都没有把班上的人认全。
他有些尴尬地抬起了头。
罗丹？
能记住她的名字，这大概应该归功于当时她的自我介绍伴着一本厚厚的五三，并且由她开始班上的人都壮了胆子来找自己讲题。
比如说现在，齐光已经在余光中隐隐感受到了周围一些蠢蠢欲动的身影。
他看了眼讲台上的钟，还有两分钟打铃，然后朝罗丹点了点头，“行。”
罗丹同学难掩兴奋的神情，随便拉了个没人的椅子，坐在了齐光旁边，翻开了那本熟悉的五三。
齐光一边吸着豆浆一边低头研究起来。
而前几秒还笑得难以自拔的叶星已经换了张面孔，故意往旁边移了移，把椅子拖得巨响。
两分钟后上课铃声响起，罗丹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谢谢啦！”
“吃早饭了吗？”齐光盖上笔盖。
“没有，”她笑了笑，“今天礼拜一，谁起得来啊……”
齐光从抽屉把面包和牛奶勾了出来，“我这刚好有多的。”
“谢谢齐同学！”罗丹眼睛一亮，接过早饭美滋滋地蹦回了自己的座位。
一转头，看到叶星正臭着脸快坐到走廊去了。
“我就是看不得浪费粮食。”齐光凑过去一边解释一边把他的椅子拖回来。
叶星没看他，但顺着他挪了挪屁股，“以后叫小芸姐别给你送早饭了，她都要高考了，天天跑来跑去耽误学习。”
“那不行，”齐光摇摇头，“是她非要跑的，我要不让她送早饭她得打我了。”
送早饭是假，跟老师套近乎是真。
这一点齐光早就看出来了。
“真是姐弟情深。”叶星撇撇嘴。
齐光笑了笑，“你才真是，单纯可爱。”
“以后我不给周添买早饭了，”叶星说，“你把小芸的给他。”
愣了一秒思考这个徒劳且复杂的顺序后，齐光点了点头。
“这可以，你以后就只给我带早饭了，”他笑了笑，“谢谢星爷独一无二的爱。”
“滚。”叶星手一挥。
“不滚，给你。”齐光丢了一本笔记本过来。
叶星拿着翻了翻，扉页没有写名字，“这什么？”
“这是人间仅有的——你男朋友的笔记。”齐光靠近他，压低了声音。
叶星拧着眉头看了齐光一眼，然后右手捏着笔记本的边缘，拇指慢慢松开，唰唰两秒从头翻到了尾，冷漠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哇哦。”
仿佛几个礼拜前信誓旦旦说“突然有了奋斗的目标”和“我要考个好大学”的人不是自己。
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齐光摇摇头，“你有看你抽屉里的数学卷子吗？初中生都比你懂得多！叶星小朋友，你要加油啊。”
叶星重新翻阅了一遍笔记本，这次目光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些，看到那些高一就学过的公式和例题时，他嘀咕了一句，“齐学霸的笔记也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多深奥呢？”
“深奥的版本在这，”齐光晃了晃另一本笔记本，笑了笑，“你手上那个，是定制版，适合你这种入门级别的。”
“我靠？”叶星睁大了眼睛，“这么多你专门给我整理的？”
“嗯。”齐光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叶星问。
“你走的那天开始。”齐光说。
这时数学老师正缓缓走进教室，叶星看了眼，压低了声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你没记错，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齐光打断了他。
叶星转过头，虚起了眼睛，语气里有按耐不住的兴奋，“还不承认你暗恋我！傻狗子！”
“nope！”齐光笑了笑，伸手把他的脑袋摆正，“我这是定向扶贫！”
论有个学霸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体验？叶星一早上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已。
这是人间仅有的，整个班甚至整个年级都梦寐以求的，齐光的笔记！
还他妈的是定制版！
哪怕自己看不懂，哪怕还是自己最讨厌的数学，也变得格外可爱了起来。
掐指一算，又到了更新的日子，来一发日常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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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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