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她好几秒,他眼皮一动,像是没被撼动一毫。
南葵都有些气馁了,这人软硬不吃,一定是她人生中遇到的最大滑铁卢。
因为不管怎样,南葵总能很好的融入到一个陌生的群体,如鱼得水。
她不死心的问:“你真的不理我?”
祁凭才收回视线,铁面无私道:“不走就自己回去。”
南葵抿了抿唇,这大半夜的,她一个人如果遇到坏人怕是会毫不费吹灰之力地被逮到。
换成旁人,她还会对这话抱有怀疑,但换成祁凭,她就有种直觉,他会说到做到。
好像总是在碰壁。
交友路任重道远啊。
南葵幽幽叹了口气。
街边的一盏盏路灯晕开着温暖的光晕,有被吸引到的不知名小虫围绕在光球身旁,就像是夜空中圆圆的月盘,旁边不知名的昆虫撒欢的叫着。
灯光投射在黑乎乎的沥青路,两人的影子像是被雕画出来一样,一前一后。
南葵走在祁凭身后,玩心大起,踩着他长长的背影,像小时候跳格子一样。
一开始踩的是祁凭身体的部分,怕被发现,她偷偷瞄了眼,前面的人一无所知似的,南葵就起了点幼稚的,几不可察的小小惩罚的心思。
她脚一抬,洒在祁凭身后影子的头被精准踩到,她还不解气一样的又补了几脚。
干的时候很爽快,事后又很快认了怂。
应该没发现吧?
南葵小心翼翼的去看前面那人,只看的见他目视前方,似乎对身后发生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她瞬间宽了心,也是,这人都不爱搭理她的,怎么会注意到后面的小小影子呢?
她又很乐观的往祁凭的背影踩了好几下,偶尔踩他的手脚,偶尔又转移目标踩他的头,像是紧跟着跳舞机的节拍似的。
前面的人好像也没发现这过于长的沉默。
旁边草丛枝叶摇晃,碰撞在一起“沙沙”的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道路前面一道矫健的瘦长身影闪过,又慢条斯理的拦在路前,优雅地抬头看向他们。
那双莹绿的猫瞳疑惑的看见。
少年神色宁静,冷冽的气息消散不少,锋利的眉眼也随之软化了几分,低眸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眼尾似乎因此略微上扬。
小小的脑袋让它无法准确的理解,那黑瞳交织一起的墨团的意思,猫的本性是好奇,它圆溜溜的眼也看向地面,一无所获。
小猫傲慢舔了舔爪子,绵长的叫一声,毛茸茸的长尾巴一荡一荡的,毫不留情离开。
无聊的人类。
-
南葵家很快就到了。
夜幕低垂,天空像是泼染了墨色,黑乎乎一片,临街马路川流不息。
临近马路边的甬巷。
旁边餐饮店正值夜宵,热闹的要命,店面很小,只能排队,老板娘戴着口罩,不经意扫到眼南葵的身影,和她打了声招呼:“妹啊,回来了啊。”
南葵打了招呼,眼睛弯弯:“阿姨,我回来了。”
搬来的这几日,老板娘也和她这个生面孔熟络不少,见面两人都会打声招呼。
破败的环境和眼前的少女格格不入。
眼前的场景,让祁凭忽然想到。
在南葵杳无音信后,他是去过她家找她的。
天气渐渐转凉,枯败的落叶簌簌飘落在地,一切都化为秋色。
“少爷,第二节是外文课,麻烦您略作休息,老师等会就来。”身旁的管家微微欠身恭谨道。
祁凭失神的看着窗外,唇角微微抿起,听到管家的声音才从魂不守舍的状态抽离出来,低低应了声。
小孩子的心情喜形于色,管家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但他只管负责好自己的工作,没有闲心去倾听雇主的烦恼。
何况这种有钱人自小接受的都是优良的教育,不出意外,是会衣食无忧一辈子的,这样顺风顺水的人生里出现的烦恼算什么呢?
管家漠然的想,透明人般的退了出去。
门被敲敲关上,发出很小的“咔哒”声。
只剩他一个人了。
房间安静的过分,几十秒过去,祁凭缓缓看向墙上的挂钟。
摆钟规律的摇动,指针转至两点十几分。
往常这个时间点,南葵都会偷偷趴在窗边来找他。
似是为了进一步确认,他开了门,走到客厅摆着日历的角落。
几位女佣忙着打扫,管家站在人群中心发号施令。
见到他出来,原本忙着的众人立刻齐声道:“少爷”
男女主人回家的次数少,可给下人立的规矩却多,整栋别墅上上下下的仆人唯一需要服务的也就这位小雇主,每次都得毕恭毕敬的喊着称呼。
祁凭点了点头,看了眼日历。
十一月九号,星期六。
南葵读的小学已经放假了。
她说过放假就会来找他的。
才坚持了几个周就放弃了吗?
长相稚嫩的小男孩绷着脸,眼底有泄漏出来的低落和不悦。
祁凭默不作声的走回到房间,目光放在落地窗上,长长的玻璃伫立着,隔挡着里外。
这儿的窗檐低,还是在一楼,屋子面朝的是外面花园的角落。
南葵这个机灵鬼自从知道他家后,总会鬼鬼祟祟的躲到落地窗旁边,等只剩他一人后才会探出头来跟他说话。
她会拿着在地上捡的细小石子,轻轻的窗户上敲了敲。
屋内只剩他一个人,这点动静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分外嘈杂。
南葵是个给她点好脸色就会开染坊的人,祁凭听到了,可他不想纵着她,这样下去她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他每天都很忙,没有时间应付她。
祁凭视若无睹的翻着书,仿佛周遭的一切对他都丝毫没有影响。
南葵又咔哒咔哒“敲”了好几下,每一次的声音都越来越大,即使房间隔音好,但在这样下去难免不会被人发现。
他忍不下去了,大着脚步从里面推开了窗,压着声音道:“你想被别人知道你偷偷溜进来吗?”
南葵看出他没生气,她捧脸笑的开心:“没事呀,有你在我不会被扫地出门了。”说完,她还调皮的歪着头,想看他的眼睛,“你生气了吗?”
祁凭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他沉闷的注视她,这个家从来都不是他做主的,如果南葵被人发现,恐怕会直接上报到父亲母亲那,对他严加监视,禁止她和他的来往。
南葵个子矮,即使这儿的窗台低,也还是有点艰难,她垫着脚往里面看:“你刚刚在看书吗?”
祁凭闷闷的嗯了一声。
“可是你刚刚一直没翻页哎。”
祁凭脸色有些不稳,为自己辩解:“那一页比较难读!我才看了久一点。”
南葵嘟囔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故意不理我呢。”
她说的是事实,祁凭本来想说是,可看到她有些伤心的模样,又开不了一点口。
很快,南葵消沉的情绪一扫而空,又恢复了干劲:“我们去外面玩吧!”
那天当然没办法出去玩,周末假期,祁凭的时间无一例外被各种各样的课安排满。
两人不在同一所学校,自那以后,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南葵了。
明明偶尔上学的时候她吃完饭也会来找他的。
祁凭还记得他拒绝她时,南葵像霜打了茄子一样,但是很快又恢复元气,陪他到老师进门后才离开。
难道她生气了?
有了这个结论,祁凭坐立不安起来。
应该去找她吗?可是等会还要上课,但如果她真的生气了怎么办。
她那样的性格,真生气了会很难哄吧。
得先下手为强吗?
抿着唇思考了一会,祁凭还是抵抗不了想找她的**,竖起耳朵听了会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脚步声逼近这里。
祁凭打开窗,利落的翻墙离开。
祁凭知道南葵的家在哪。
虽然是被动知道的,但他也记住了去的路。
他沿着马路,一步一步的按着记忆里的方向走去。
这一块地是富人区,地势略偏,离城区有一段不少的路,凭他现在的小身板,走到四巷街起码也的半把小时。
老师和管家肯定会在这期间发现,祁凭不想让他们发现,只能迈开腿抓紧时间跑。
跑到四巷街时,祁凭已经没有在家时那副矜贵小公子的做派,他气息凌乱,胸膛微微起伏。
这条街他来的时候不算多,基本还都是被强拉硬拽过来的。
这里的小孩叽叽喳喳成一堆,有几个人因为南葵眼熟了他,纷纷欲言又止的把目光送过来,心里又纳闷:屋子不是卖了吗?
祁凭没发现,兀自往里面走,在南葵家门前停下脚步。
那间房子和如今她们住的大相径庭,不说多好,起码也没有那么简陋。
祁凭理了理衣襟,确保现在体面又平常,他对自己说,他只是很普通的来看一眼南葵。
仅此而已。
祁凭按下门铃。
里面传来一道拔高的女声:“来了。”
祁凭皱了皱眉,还是保持着礼貌等在门口。
门被打开,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相貌泼辣。
他怔了一怔,看了眼墙上的门牌号,很快反应过来:“阿姨,请问南葵在吗?”
女人不耐的抓了把头:“这哪有叫什么南葵的,我还北葵呢,你认错人了,这是我的屋子,别打扰老娘休息。”
话音刚落,门无情的在他面前“嘭”的一声关上。
只留下他愕然的呆在原地。
祁凭很远的见过明悦一面,即使只看到女人模糊的五官轮廓,但他也记得,明悦不长这个样子。
既然房子变了主人,那南葵在哪?
头顶的天空广阔,犹如一片澄净的蓝海,在此之下,指引他来的原因消失的干干净净。
祁凭脑海只有反反复复的一句问语——
南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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