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

史贤……会不会出乎意料的,其实只是个替国家与人民着想的正常猎人?

虽然手段有点,不,是非常激烈,但他是为了不让国家遭受灾害,欲解决突击战而站出来的人吗?今天从队员们口中所听到的内容来看,这是史贤睽违许久亲自挖角队员。

史贤在上礼拜不断表明自己需要S级的修复能力,在会议上告诉大家需要使用的地方,就是连续副本的内部,这是为了不让副本失败,造成都市甚至国家灭亡的作战,而且这也是猎人协会知情的计划。

虽然郑利善认为自己应该是没睡好,才会脑袋不清楚,但今天所听到的突击战资讯不断在脑海播放,郑利善对现在史贤连车门都替他开好的行动都觉得可疑。

“去医院。”史贤顺口朝司机吩咐,从司机没有过问医院名字便出发的行为来看,之前已经去过好几次了,虽然郑利善不知道史贤把自己也带去医院的目的,但还是静静地坐着。

车子开了三十分钟左右,逐渐出现在车窗外的医院,让郑利善睁大双眼。

韩白医院——这是韩国最具规模的医院,也是四年前HN公会会长长期入住的地方。

“你是来探望公会会长吗?”

“利善,看来你也有打听我的事情。”

昨天半夜郑利善搜寻史贤的资料时,看到几则相关新闻,史贤与史允江是HN公会会长的儿子,两人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有些新闻拍到两人前往医院探病的画面,媒体形容这是为了争夺HN公会会长一职的激烈攻防战。

“既然你已经稍微知情,我也比较好拜托你了。”史贤的嘴角勾出弧线,郑利善越来越不懂带他来探病的目的是什么,甚至还用了“拜托”二字,虽然郑利善满头问号,但看着兀自开心的史贤,他不由得闭上嘴,因为每当史贤露出那种笑容,他就有不祥的预感。

没多久,郑利善的所有问题在病房里画下句号。

“其实几天前公会会长就过世了。”史贤看着发愣的郑利善,露出微笑说道:“你愿意使用修复能力吗?”

郑利善无法听清耳朵听到的那句话,只能缓慢眨眼,好不容易才一点一滴厘清状况。

首先,他与史贤一同进到韩白医院里,位在别馆的VIP病房,进入后一位看似主治医师的人跑向史贤,一脸哀愁地说:“副会长总是……”当他还要说下去,看到史贤不吭声只是挂着笑的脸庞后,随即安静地退到后面。

他们进入病房,会长犹如死去般躺在病床上睡着了,他苍白的皮肤与紫色的嘴唇似乎有些眼熟,不过因为身处病房,所以让人觉得他应该还有一口气,但史贤突然说会长死了。

郑利善对眼前情况不可置信,下意识认为史贤在开玩笑,但他跟史贤之间哪是可以开玩笑的关系,最后郑利善再三犹豫后,开口说道。

“如果复原,就会变成像我朋友那样的状态。”

“我知道,所以我是拜托你复原,难道有拜托你复活吗?”

“……”

“我只需要让心脏持续跳动就好,如果活过来的话,我可能会觉得碍手碍脚而把他杀了也说不定。”

在几分钟前,郑利善还以为史贤要当个孝顺的好儿子,这让他陷入了混乱,看来并非如此。史贤的眼神变得复杂,走近床边说道:“其实我从一个月前就在打听你的消息,当时医生说会长难以撑过一个月,在计划准备好之前,我需要有人让会长的心脏保持跳动。”

“那么除了我以外的修复师,不是也能胜任吗?”

“我实验过一次,但A级修复师最多只能让身体活动,无法修复心脏。”

郑利善不想探究史贤口中的“实验”,因此没有追问。

史贤似乎也没有想多做说明的打算,自然地继续原本的话题:“我要的不是会长甦醒,而是维持心脏跳动的状态,所以需要找到S级的修复师,我原本也只是将能成功修复心脏的机率设定在50%而已,直到……”

史贤静静笑着望向他,郑利善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执意要进入家中,当面确认朋友们状态的目的了。

之后史贤提到会长已经死亡一周,目前仍对外保密,听到这番话,郑利善约略猜到早上副会长为什么打电话给史贤了,大概是史贤收买了主治医师,阻止家属会面,再加上已经一周了,刚好是郑利善与史贤第一次碰面至今,这是他尽力拖延会面的最长天数。

“那么与我签约的用意不是突击战,而是修复会长吗?”

“不,两者皆是。”

史贤认为双方的对话并非三言两语就能结束,示意郑利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但郑利善没有坐在尸体前面的意愿,果断拒绝了他,只有史贤一脸泰然地坐在会长的尸体旁,自顾自地说:“四年前我看到了会长的遗嘱,上头注明如果他死了要让史允江继承HN公会……我是不会把公会让给那小子的。”

即使郑利善知道史允江比史贤大七岁,但还是静静听着。

“所以我培养了Chord,我让他们强大到如果次任会长由史允江担任的话,任谁都会提出质疑的程度,其实杀了他是最快的方法,但这样就太无聊了。”

“……是喔?”

“因此我希望史允江以活着的状态,迎接悲惨的现况,我准备了长期计划,让他知道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上我,其实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我也不懂他为什么就是执迷不悟。”

郑利善想起HN公会培养Chord正好是四年前左右,当时会长因病入院后,身为副会长的史允江拥有会长的权力,之后就出现这支队伍,让许多传言不胫而走。

很难将史允江准许史贤组织特殊菁英团队的行为看成是独具远见,其实当时史允江将身为公会成员的史贤手上的所有职责全数剔除,更故意不派遣他参与副本,试图孤立史贤,但就在史贤想干脆离开HN公会时,史允江才急忙设立了特殊菁英团队。

不过特殊菁英团队一开始也只有史贤一人,现在的队员们都是他亲自找来的,那时郑利善正被宏信胁迫着工作,根本没空理会HN公会内部发生了什么事。

这支特殊菁英团队,或说这支强大的Chord创立之前,史允江与史贤的不合论,在对此有兴趣的猎人间早就成为话题。

史贤八岁就觉醒成为S级的猎人,史允江则到二十岁才展现能力,事实上二十岁是大众接受觉醒判定的年纪,不算迟来的结果,但据说HN会长让史允江从小就进行判定,这已经是台面下众所皆知的事情。

在二十岁时,史允江被判定为A级的治愈师,虽然A级能力已经相当强了,但作为大型公会的次任会长仍稍嫌不足,毕竟现任会长是S级,如果次任会长是A级,而且还是在战斗中位居后援位置的治愈师,那公会形象会受到不小的打击。

因此史允江从小就不断与史贤比较,最后……

“史允江当然感到自卑。”史贤翘脚,脸上带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与史允江的过往,他低头发出笑声,十指交握放在膝上,脸上是无尽温柔的笑容,但说出来的内容并非如此。

“因为他太烦人了,从以前我就考虑过要不要收拾他,但若要使充满自卑的人陷入绝望,比起一刀了结他们,更应该在他们付出心血、埋头苦干的领域里,彻底击溃他们。”

“嗯……这样子啊。”

“所以我培养了Chord,现在正好迎来突击战,还是以世界七大奇迹为主题所展开的S级副本。”

此时郑利善明白史贤为了彻底击溃史允江,已经蛰伏许久,他把史允江丢给他的特殊菁英团队培育壮大,取了“Chord”这个名字,然后邀请各方优秀的猎人加入,最后成为HN公会的代表队伍。

其实光以现况,也有许多人质疑史允江出马担任次任会长的资格,但是比起长时间的舆论攻防,史贤选择了强而有力的一击,那就是现在出现的七大奇迹副本。

这是场就连猎人协会也因为惊慌所以推迟公布消息的副本,史贤将其视作绝佳机会。

“看来这次的突击战结束后,你会杀掉会长,然后公开遗嘱。”

“没错,利善你真聪明,很快就明白了我的用意。”史贤眯起双眼笑了,S级的连续副本是全世界前所未见的战役,这次高等级的副本如果Chord可以全数清除,将会在全球声名大噪。

再加上刻意选在那个时刻公开遗嘱,众人肯定会提出质疑,出现反对声浪。

讲得心满意足的史贤,起身走向跟病床有些距离的郑利善。

“所以现在你愿意修复会长了吗?”

“……这是提案?还是强迫或威胁?”

“这就难说了,我会配合你想要的方向。”

“这三种我都不想要,我希望的是……”

郑利善浅褐色的双眼直直望向史贤,“我希望我们可以进行交易,因为我的能力会使用在突击战与会长身上……而且,我又不是被你抓住弱点,才要做这些事。”

郑利善尽力克制颤抖地说完话,史贤漆黑的双眼似乎显得很意外,低头俯视他,郑利善看着那双眼总是想起前一晚的事,手不自觉地颤抖。郑利善将手藏在身后,握紧拳头,史贤缓缓露出笑容,那表情显示他觉得眼前的情况很有趣。

“利善,你想要什么?”

郑利善终于得到想要的回答,但就在他开口前,史贤的手率先伸向他的肩膀,像是安慰受惊的小动物般,轻拍郑利善的肩膀,“只是……不要那么紧张,我第一次去找你的时候,不是说过我会满足你想要的。”

看见史贤亲切的微笑,郑利善好不容易才无视背脊上的鸡皮疙瘩,说道:“……你答应我,要对我朋友施加的无效化——那个隐藏能力,我需要你在我指定的时候再使用一次……我有地方需要用上。

郑利善不打算多加说明,紧抿双唇,史贤讶异地望着他,尔后徐徐点头,其实史贤有数不清的方法可以拒绝郑利善的“交易”,但他没有选择说出。郑利善颤抖得任谁都可以察觉出来,他极力隐藏的模样相当逗趣,所以史贤最终选择如施舍般地答应他。

得到史贤的同意后,郑利善一言不发地握住尸体的手。那个冰冷、僵硬、如同握住枯枝的触感虽令人作呕,但也格外熟悉,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修复尸体了……

与厌恶感类似的罪恶感油然而生,郑利善竭力压抑内心的情绪,他在心中暗自向会长致歉,心里想着与史贤的交易,随后用力闭上双眼。

寂静的病房传来心电图的脉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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