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宇走神了一秒,然后对着孟京阳的背影,清了两下嗓子,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什么事?”孟京阳没回头,声音平静地从前面传来。
聂宇没有计较他的态度,又轻咳了一声,她说:“小孟叔叔,那天的事,对不起。”
无论如何,她要给他道个歉。虽然,她仍是有些在意他的只字不提。
孟京阳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免了。”他说,“聂老师的歉意,我担不起。”
“……”确定要这样尖刻吗?还是他已经彻底看透了她,以后都不打算把她这个人放在眼里了?可若是如此,那天又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在她姥爷面前告她一状,这不是更痛快?
聂宇有些困惑了,而那边见她没再出声,不由在心中暗叹口气。当然,面上还是依旧装作毫不动容的。
“别傻站着了,先把这些给孩子们端过去吧。”
他这是在支使她?聂宇反应了下,发现事情没有自己想的糟糕。轻一抿唇,她将梨水端出去分给了孩子们,分完之后略作纠结又回了厨房,发现孟京阳又在给孩子们准备水果。
意识到他的真实所想不像表达出来的那样坚不可摧,聂宇在原地站定,重新措辞,语气比方才更为郑重地开口:“小孟叔叔,我知道自己那天做的有些过分了。就像你说的,无论如何,那不是我可以肆意攻击你的理由。我不知道你现在如何想我,但不管怎样,我自己该说的该做的……还是要完成。”
说到最后,聂宇的声音低了下去。此刻的她忽生出一种伤感,仿佛一只咬伤别人自己也被刺得鲜血淋漓的小动物,忽然感知到了一丝疼痛那样。在这件事里,根本没有赢家。
孟京阳当然听出了她话中的异样,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注视着聂宇,发现她此刻的眸中满是迷惘,还有一丝难过。在心底又深叹一口气,他开口道:“我还能如何想你?从头至尾,我从没想过站在你的对立面。”
这句话,也算是解答了聂宇的困惑,那就是孟京阳为什么不打算告诉她相亲的事却还是要去试探她。
聂宇听完之后心里仍是难受。鼻尖泛酸,她有些想落泪,略仰了仰头,忍住了。
孟京阳适时地回过头,继续切着水果,又问她道:“你姥爷那边怎么说?”
他毫不怀疑,那晚在他走后,这对祖孙绝对干架了。
“他还能说什么。”聂宇低声道,“反正他总能找到理由,我不答应不妥协就是了。”
“所以你的战术是打算硬刚?”
孟京阳反问道,聂宇有些茫然地眨眨眼,似乎是在说不这样还能如何。
孟京阳不由失笑。之前在照山的时候还能想出那样的馊主意,现在反倒一点儿手段也没有了?
说起照山,孟京阳想起自己还有个疑惑,尚未得到解答。
“聂宇,有个问题我还没问过你。”他将水果刀放到操作台上,侧首审视着聂宇说道,“如果在照山那一晚我答应帮你,你会怎么‘利用’我?”
彼时他以为聂宇给他下套,是想让他帮她回到燕城。后来待他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道她是想借他躲避相亲,这才是她真正所求。
聂宇不知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对此她当然不想提,只是现在她处于下风,所以最好还是老实回答。
“就是制造一点暧昧,让我姥爷误以为我和你……”聂宇微一脸热,“尽量让他误会地久一点,这样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应该也不好给我再安排相亲。我就可以借此安心准备高考。”
“久一点?多久呢?”孟京阳追问。
“到我高考结束吧。”
孟京阳拉长音调“哦”一声,轻眯了下眼,顺着她的思路猜测道:“等到你高考结束,我这个老虎就没什么用了,你这只狐狸正好甩了我跑掉,是这样吗?”
“不是不是。”聂宇急说,停顿一下,她尽量为自己辩解,“虽然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我根本做不到。我本来就不打算那么做的,那天去找你纯属鬼迷心窍……”
聂宇无比诚挚地看着他,希望孟京阳相信她说的话。而孟京阳在对上那双纯净的眼眸时,神色也有一瞬的停顿,随即,他呵笑一声,不再看她。
“幸好,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他说。
孟京阳平生最不喜的一件事,就是在感情这件事上被人利用。
聂宇简直有些无地自容了,微低着头,露出细白又脆弱的脖颈。孟京阳只是不经意地撇过去一眼,便迅速收回了目光。
“所以呢?”沉默片刻,他忽然又问,“现在不打算用这一招了?”
“当然不。”聂宇立刻抬起头坚决地回,“我不用了,对谁都不用了。无论是你,还是谢念真。”
差点儿忘了,还有个小子掺和在这件事里。
“你对念真——”
他缓慢地开口,措辞还没斟酌好,就被聂宇打断了话头——
“我们只是朋友。”她果断地说,“在学习上他帮了我很多,我是真心把他当做老师的。感情的问题,别说利用他,我甚至都没想过我们之间会有这回事。”一顿,“是我逾矩了吗?”
这句话,某种程度也是在质问了。她已经确定,孟京阳就是对她有所怀疑。
“不是。”孟京阳说。
真正逾矩的,另有其人。
“如果你无意,还是跟念真说清楚,隐晦一些就行。”
孟京阳本不打算多解释,可聂宇何等聪明,简单的一句“不是”并不想打消她的疑虑。更何况,谢念真那小子也是个倔性子,未免越陷越深拔不出来,还是早点知道真相的好。
聂宇没想到会是谢念真,短暂地惊讶一瞬,她点头答应。殷凡的教训太深刻,在感情这件事上,她真的不敢再有一点优柔寡断。
“聂宇——”
孟京阳再次轻唤她的名字,似是有话要说。
聂宇微仰头,耐心地等着,却见他忽而一笑,递给她一碗草莓。
“?”她有些疑惑,这么一小碗拿出去,也不够给孩子们分呐。
“是给你的。”孟京阳说,“你道完歉了,我是不是也该表示下自己的诚意?”
“扯平了。”
-
虽说聂宇讲明了自己不会妥协,但孟京阳深知,事情的发展不会完全如他所愿。种种迹象表明,在蒋家,至少蒋云鹏是希望聂宇能够尽快觅得佳婿的,如果有合适的对象,他才不会管聂宇是不是还在备考。也就是说,像这次这样的事情以后有可能还会发生,到时候聂宇该如何应对呢,她又会受多大的影响?
当晚,在所有人走后,孟京阳独坐在沙发里,兀自沉思了许久。而在这寂寥的沉默中,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在意这件事的程度,比他以为的多。甚至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聂宇在照山那晚的“鬼迷心窍”也不是不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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