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回来了啊？”赵与一进门就看见这三人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每个人都看着自己，一时间感到有点奇怪。
向早率先反应过来，走到门口从她手上接过了一大袋子菜，顺带转移了话题：“爸爸今天给我打电话了，正巧今天下午我和他都没事，所以就回来了。”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都不肯看赵与，心里那股埋怨虽然早已消散，但是仍然觉得不应该太快做出妥协的样子。
赵与看了向武进一眼，早上出门时的坏心情因他这一举动好转了不少，连带着看任何事物都摆出了个热情的态度来。
知道向早还在跟自己闹别扭，她索性说道：“正巧你们都回来了，今天我可要好好做顿饭。”
说罢，赵与从向早手里重新拿过东西，还把人往沙发那边赶：“你去和桥衡说会话去，不用你帮忙，到时候喊你爸来就行。”
“知道了——”向早刻意拖长音，歪着脑袋道。
沙发上小巧的靠枕几乎全堆在向早那儿，她坐下时顺手递给了杜桥衡一个，他接过时，两个人的手掌正好交握在一起。当着爸爸的面，向早的手缩回的速度堪比快被狗咬到了一样，整个人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在看到对方怔愣的那一刻，她偷偷瞄了眼爸爸，看到人家的目光根本没放在这边，于是身体悄咪咪地往杜桥衡那边挪了一点，小声道：“我爸妈在家呢，我得注意一下。”
“可是我俩现在不是在谈恋爱吗？”杜桥衡也学着她小声说话。
向早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于是更小声地说道：“可是她们会看见，我们还是注意下尺度吧。”
似乎感觉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太对劲，向早偷偷用上目线瞧了眼杜桥衡，没成想他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眼神看上去也有点不太对劲，于是干脆把想说的话都给咽回肚子里了。
向武进往厨房瞧了老半天也没见赵与喊人进去帮忙，他坐在这里看着这对小情侣又凑在一起讲悄悄话，整个人也有点不太自在起来。
“那个，早早啊，”向武进轻咳一声：“我去厨房看看你妈要不要帮忙，你们晚上想吃些什么？”
“我无所谓，你呢？”
“看叔叔阿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食。”
“欸，你这么久才回来，现在还是早早的男朋友，这第一顿饭不能那么马虎，我现在去菜市场看看去，顺带再买点酒回来。”
话音刚落，门已经关上了。
杜桥衡面带无措地看向了向早，眼神里难得带点迷茫，“叔叔可真热情。”同时难免在心里想要是以后向早又带了个男朋友回来，她们会不会也这样对待他？要是她真的交到了新男朋友，会不会对他比对自己更好？
“杜桥衡？杜桥衡？”向早喊了几声他都不应，干脆上手推了推杜桥衡的肩膀，却没注意到现在俩人之间的距离有多近。
杜桥衡回神转了下头，上目线正巧和一双如玻璃般透亮的眼睛撞个正着。一时间，心乱如麻。
偏偏向早还跟个楞头一样傻乎乎地往前凑，言语中充满了关切：“你刚刚怎么了？是不是在担心我爸会强硬要你喝酒？”
脑袋乱得想不出其他理由来的杜桥衡只好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嗯，我今天开车来的，而且如果要送你的话都不太方便。”
这可怜兮兮，不敢直言的模样让向早的责任感猛然迸发，她神情认真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喝酒的！”
“嗯……”
向武进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提了两瓶啤酒，结果人转身门还没关上，酒就被人拿走了。回来的路上担心赵与不让自己喝，还在心里演练了几遍想好的说辞，后来发现抢东西的另有其人，心中的石头一下子就落了地了。
向武进眉头一皱，满脸不高兴道：“向早你做什么？”
杜桥衡站在向早身后，默默替她拿走了手上的东西。
“他不能喝酒！你也要少喝点，上次去医院医生说的话你都忘记了？你去问妈妈看她准不准你喝？”
说起这个向武进顿时哑火，想起前段时间赵与的神色他就感觉浑身不太自在，妥协般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说不过你。不过那酒你们可不许偷偷拿走！等你妈不在家我再喝。”
“喝什么呀？”赵与端着菜从大家身后路过，看见杜桥衡手上的酒后不太自然道：“桥衡，你叔叔他身体不太好，要早早和你一块喝吧。”
站在旁边的向武进赶忙对着俩人使眼色，示意她们不要供出自己，然而向早见不得老实人被冤枉，于是站出来主持公道：“妈，这酒是爸爸买的，杜桥衡他晚上还要开车，不方便喝酒。”
杜桥衡站在向早的身后装哑巴，认同地眨了眨眼。
赵与松了口气道：“这样啊，把酒放冰箱里去吧，然后都去洗个手，饭已经做好了。”
没被批评的向武进同志连忙表现自己，“我买了条鱼回来，以前小杜来家里吃饭最爱吃红烧鱼了，我去给他做。”
向早默默道：“我也很爱吃啊，竟然不是给我做的。”
爱吃红烧鱼的杜桥衡神色温柔地看着她的发旋，听见向早的嘀咕只低下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鞋尖。柔软的发丝被风微微吹起，让一双眼睛弯起的弧度看起来不那么明显。
饭桌上，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向早忍不住催促起来：“爸，杜桥衡说他快要饿晕了，你啥时候上桌啊？”
被迫说饿的人此刻一言不发，反而起身去拿了点葡萄过来给向早垫垫肚子。
外面的天色是暗沉的深蓝色，不复往日的绚丽。月亮散发出来的光犹如一条闪着晶亮的蚕丝带，把人的目光从客厅的窗外连接到厨房窗外的夜空上。远处的蓝还是一如既往，使向早无端想起高中时期的夜晚。
唯一有变化的事情是，杜桥衡不再只是以自己朋友的身份来家里吃饭。
鱼很快也端上了桌，向早用公筷一口气往杜桥衡碗里夹了好几块大的鱼肉，满脸笑意道：“别客气，我爸做的鱼可好吃了。”
说罢，还给他添了些炒肉以及白菜，生怕杜桥衡吃不饱。
“好了好了，你吃饭吧。”杜桥衡看着碗里快要溢出来的菜一时说不上来什么阻止的话，只嘱托人快点趁热吃饭，毕竟从半个小时前开始她就在喊饿。
赵与和向武进笑看着她俩，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也不说话，都在默默低头吃饭。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保持着安静，屋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慢慢走到了八点。
向武进自觉去厨房里洗碗，留下赵与来组织一场简单的问话。途中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偶然在提到杜桥衡转学后，两个人有没有再联系的时候，空气难得沉默了一会。
向早勉强笑笑，那段时间自己手机都被收走了，哪还有机会联系别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况且杜桥衡走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凭什么要自己去主动他？
往事不能细揪，不然容易让人生气。向早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耽于过去的人，她极擅长清理心中落了灰的地方，等待着新的事物来把那角填满。
但她真的不在乎吗？
不尽然。
她讨厌自己被人忽视，尤其是被身边人当作空气，可转念一想，当时的杜桥衡真的需要向自己报备一切行踪吗？虽然突然断联真的很过分，可按照他的性格来讲，无缘无故地离开绝不是杜桥衡的作风。
可以听到他的回答吗？
向早暗自期待着他的答案。
杜桥衡道：“我后来给向早发过消息，但是她的□□显示一直不在线。”
向早喉咙动了动，问：“什么时候？”
“就在我转学走的后一个星期，”杜桥衡看着她，小声解释着：“见你一直没有回复，我当时以为你还在生气，怕自己发的消息会惹你烦，所以尽量少来打扰你。”
“我的手机当时坏了！”向早“噌”地站起身来，为自己辩解道：“你也知道我这人记性不太好，等重新买了个手机之后我□□密码一直想不起来，所以只能换了个新号，后来快要高考了，我的手机就上交了。”
原来他也联系过我，原来不是只有我自己还在绕着原地打转。这样想着，向早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些。
杜桥衡倒是不显意外，只恍然大悟地应了声：“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
时间有些晚了，向早和爸妈说了会话后便拉着杜桥衡起身走了。
车上，在等待红绿灯变换的间隙，向早对他道了声谢。
从杜桥衡那边往外看，隔着不远处，是栽种了一大片植物的花墙。翠绿的根茎绕着粉色的花瓣蜿蜒着身体向上生长，哪怕是夜晚，马路上川流不息，都不会让它的风采减去半分。
正看得入迷，车突然往前开始行驶，入目的不再是花而是颜色各异的轿车了。
“刚才我看到你那边栽了花，还蛮漂亮的。”
杜桥衡看了眼后视镜，道：“你很喜欢？”
“还好吧，只是第一次见到而已。”
“这样啊。”
话题在这里止住，车里没有任何人说话的声音。杜桥衡见人突然安静下来，想了想道：“你听歌吗？还是睡会？到了我叫你。”
向早将手臂放在车门上，整个脑袋都枕在上面道：“我不睡，开会窗就行，你放歌吧，刚好可以解闷。”
车恰好驶进了地下车道里，喧嚣骤然被人抛在了身后，灯光照亮了这条看起来格外冰冷的路。向早正好趴在车窗那，百般无聊地盯着灰色墙壁发呆，晃晃悠悠的暖黄色贴上了她的上半身。
她的背影落在杜桥衡的眼中，有风微微吹起向早的长发，悠扬的女声恰好将空气填满：
初めてのルーブルは
（第一次参观卢浮宫）
なんてことはなかったわ
（却并不觉得震撼）
私だけのモナリザ
（因为我早已遇见）
もうとっくに出会ってたから
（独属于我的蒙娜丽莎）
或许藏在心底的话适合用眼睛来表达。隧道里只有一辆车的影子，在没有其他人存在的这处安静的世界角落中，有两个人的视线仿佛被命运安排好一般在歌声中交织在了一起：
can you give me one last kiss?
（可以给我最后一个吻吗?）
歌名：《One Last Kiss》 宇多田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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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支v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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