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光熹微中,向早靠在杜桥衡的肩头睡着了。
俩人坐在一颗高大挺拔的棕榈树下,随性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向早的大半张脸,也刺得杜桥衡的脖子略有痒意。周围静谧无声,大部分看日出的人都站在她们前面,有几个看上去还是学生的人小腿都入了水中。
再往远处看,地平线一端将太阳截成了两半,叫人猜不透的云雾不肯离开初生的朝阳半步,只紧紧地贴着它。海洋泛起连绵起伏的波纹,金色的霞光破开了遮挡太阳的云层,执意将自己的美丽展现在仰望着自己的人们的眼睛里。
连浩瀚的大海也没有拒绝的机会,夜间的蓝早已消失殆尽,海面铺开艳阳为此注入新的色彩,潮湿的水卷起金光粼粼,送来了海的气息。
向早在睡梦中,感觉自己的身体飘荡在一片柔软的水中,似是身在一个小船上,小船随着波纹晃荡不止,耳边还有轻微的声音在叫着她的名字。
向早终于不堪其扰,睁眼一看却只有一只温暖的大手代替霞光盖在自己的眼睛上。这只手的主人不敢捂得太过用力,于是便给了天空可乘之机,向早透过手指的缝隙,窥见了一丝丝被光浸透的云层。
“杜桥衡,”向早伸手握住他的手,不好意思道:“我怎么睡着了?我先起来一下。”
结果人才刚动作了一下,她便重新扶住杜桥衡的手臂,面色莫名有些难言。
视线从未从她身上移开的人见此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我的腿麻了。”向早感到一阵无语,又自觉自己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一定非常好笑。索性借着杜桥衡的帮助,缓缓地调换了一个坐姿。
原本挨在一起的两个人由此分开。
向早的几缕长发偶尔会被海风带着轻轻擦过杜桥衡的手臂,可是她本人毫无察觉,醒来后只一心欣赏着日出,也有可能是出于尴尬,总之只有她自己知道沉默的原因。
“你昨晚是不是没有睡觉?”杜桥衡整张脸都暴露在朝阳之下,状似无意地问。
向早的眼瞳因光而轻颤着,听到他的问题,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开始微微蜷缩。她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寻找答案,最后终于忍不住偏头看向杜桥衡,语气听上去却很平淡;“怎么了?”
“感觉你看上去很累,回酒店后是发生了什么吗?”
向早摇摇头,否认道:“没有,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有点睡不着,所以发了一整晚的呆而已。”
“想文遥了吗?”杜桥衡试着猜测。
“……,想的。”向早承认之后突然有些感到不太好意思,她将落在裙摆上的沙砾轻轻扫到一旁,然后双膝合拢将脑袋的重量全部落于其上,声音听上去异常低落:“杜桥衡,要是你和你的好朋友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了面怎么办?”
听上去很幼稚的问题,一个26岁的成年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询问着另外一个26岁的成年人会不会想念别人。
杜桥衡不再去注视遥远的太阳,而是低头认真想了想。
向早望着他无言的样子,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来,“怎么不说话啊?怕我笑话你?”
这是个富有恶趣味的人,她猜得到对方的想法,偏偏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想从别人那里得到能够让自己满意的回答。应该是因为这个人是杜桥衡,所以她擅长得寸进尺。
杜桥衡难得有些恼了,面容被日光烧得绯红,胸腔某块地方突突地跳。他不敢让向早察觉到异样,思绪百转千回梗在喉间,任凭日常再如何巧舌如簧此刻也哑口无言。
被逼急了,只好干巴巴吐出一句辩解来:“不是。”
“不是什么?”散开的裙袂迅速黏上了杜桥衡的手背,似乎在叫他多透露些讯息。
你和我没有联系的这些年有没有想起过我?有没有像我一样伤心了一段时间?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
向早凑得极近,呼吸交缠着海风,一齐扑向了杜桥衡的鼻尖。
他说了实话;“我给你发过消息的。”
两双拥有相同颜色的眼睛凝望着彼此,向早忽而向后退了一步,歪着头故作疑惑地问道:“这话听起来有点熟悉欸。”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挪开视线,嘴角的弧度随着对方逐渐红晕的脸色而越变越弯。
望了望人头攒动的海岸,向早收回了撑在地上的手站起身来拍了拍裙角,顺带来了个毫无征兆的哈欠。
“还看吗?要不要回去睡觉?”杜桥衡跟着站起来,下意识想伸手替她拢拢散在耳边的碎发,却在看到向早朦胧的眼神后猛地缩回手,“你,你的头发看上去有点乱,你自己整理一下吧。”
向早对自己很有自信,满不在乎地随手扒拉了几下头发,结果不小心扯到打结的地方眉头乍然皱起,吃痛地嗷了一声。
气急败坏的她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疯,尽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地来面对这次挑战,最后决定一切等回到酒店再说。然而在踏进房间后的第一步,向早就直奔床上而去,没关紧的房门还是被跟在她身后的杜桥衡默默关上的。
下午两点,向早准时睁开眼睛。
睡意还没有完全消散,难以忍受的饥饿感接踵而来。向早艰难地在床上翻了个身,空气中却出现了一声轻微的骨头响动,一下子就把人吓得一动不动。
担心自己这样下去迟早会早日瘫在床上,向早心一横干脆直接起床洗漱,一扫往日的犹豫。
脸上的水渍被洗脸巾尽数擦干,向早估量这个点杜桥衡人也该醒过来了,索性开门去走廊上敲了敲他的房门。过了一会,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杜桥衡睡眼惺忪地靠在门板上,整个人看上去意识不清。
因为没有睡醒,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暗哑,“怎么啦?”
向早有些意外,抿着唇问:“我想着这个点你应该睡醒了,想问问你出不出去走走。那个,你要是没睡好就继续睡吧,对不起啊。”
“没事。”杜桥衡摸了摸脖子,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不经意瞥到了桌上摊开的相册后瞬间浑身一紧,身体下意识挡在向早的面前道:“你先回去吧,我收拾一下马上来。”
“啊?啊!好,你忙你忙。”说完向早就退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前还颇为疑惑地看了杜桥衡一眼,最后满脸不解地关上了门。
“呼~”
见她刚才没有注意到异常后杜桥衡才放下心来。他走到桌前,柔软的沙发往下凹陷了一小块,杜桥衡的手指一一抚过照片上属于向早的那张脸。窗帘的底部缓缓飘荡,让房间内本就思绪杂乱的人陷入了更加荡漾的心境中。
向早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来信,整个人无聊到用双脚在床边来回晃荡。
不过走神的时光没过多久,杜桥衡就发了条消息过来:“出门吃饭。”
向早猛地坐起身来,匆匆忙忙地穿上鞋后还跑到镜子前简单补了下口红,右手中指指腹沾了点红色的痕迹,她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便出门了。
刚一打开门,向早差点就撞上杜桥衡的胸口,俩人对此都有些愣住。
“那个,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先去吃饭吧。”
“还去昨天那地?”
杜桥衡笑了笑,“你想去哪就去哪,我跟着你走。”
向早学他之前的样子斜靠在门板上,“真的?”
“当然。”说完他还肯定地点点头。
“那走吧。”
电梯还在缓慢上升,向早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转头询问杜桥衡:“你有没有带相机?”
“没有,怎么了?”
向早拽了拽自己耳侧的辫子,神情看上去有些萎靡,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问道:“可以借我一下吗?”
没有多问什么,杜桥衡转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再出来时,除了相机他还多背了一个斜挎包。
下午的安排很简单,两个人一路吃吃喝喝,搭乘计程车和地铁穿梭在这个浪漫的城市里。
原先制定的计划被杜桥衡果断放弃,起初向早问他原因是什么,杜桥衡故意扯了下她的辫子,像学校里喜欢恶作剧的男孩子一样惹人厌。
“就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不用遵循着早已定好的守则,只用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便好,哪怕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手忙脚乱,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向早不知道杜桥衡怎么想的,颇为不赞同抗议着:“你的计划表制定得这么好,哪能说不用就不用?你不是说听我的嘛?”
杜桥衡配合她点点头。
“接下来我们就去坐索道,然后晚上再去小吃街逛逛,昨天那个海滩你觉得怎么样?”
“很漂亮。”杜桥衡不假思索地给出回应。
向早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那就如你所愿。”
说罢将自己的辫子从对方的手中解救出来,背着手笑意盈盈地看着杜桥衡的脸倒退,嘴上还要趁机数落人几句:“怎么还看傻眼了,你以前没见过我?还不快点跟上?”
被迫“看傻眼”的杜桥衡任劳任怨地赶上去,在走到向早的身边的时他伸手一把便握住她的手腕,对上对方惊诧的目光后,手又很快放开,还在心里暗骂这次太过于冲动。
“你走路别这样走,容易受伤。”
向早心下了然,快速道歉:“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两个人谁都不敢再去看对方,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看出来。
地铁站里人来人往,在上扶梯前向早顺口嘱咐了一句待会记得把包提前拿下来,惹得杜桥衡忍不住笑。
快乐来得莫名其妙,向早绷不住笑意,反问道:“你笑什么?”
“那你笑什么?”
“我没笑啊!”
“你现在明明就在笑好吧?”
“算了不跟你争了。”
杜桥衡站在她背后喋喋不休,“待会记得先把包拿下来喔。”
向早懒得理他,兀自翻了个白眼,只是心里莫名觉得高兴。于是随口问了句:“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天气很好?”
“我感觉不止天气好。”
向早挑眉,转头向他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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