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早攥着手机，不明白他的话题怎么可以转变得这么快？也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是茫然。
她这副什么心思都摆在了脸上这一特质让谈秉敬深感好玩，于是他更加靠近向早一步，微微弯下腰和女生的视线持平，道：“我们平时会练习些新歌，但是找不到给我们提意见的人。我刚才在唱歌的时候感觉你很开心，所以才突然有了这个想法，想拜托你有时间可以听听我们唱歌。”
他这副诚挚的样子让向早原本想拒绝的话梗在喉头，向早突然想起了以前自己的事业刚起步的那段时间，当然她们也渴望制作的成品能够被很多人看见。距离那段经历已然过去了很久，向早思来想去，最终举起手机望向谈秉敬道：“可以呀。”
许是认为自己能够提供给别人帮助，向早笑得很温柔。海滩上摆放了为人们照明的小灯，柔和的光晕夹杂了些许夜色的朦胧，让满脸笑意的人显得更加柔软。
“对了，”向早通过他人好友时趁机提了一句：“我在音乐这方面知道的东西不多，最多跟你说说我的感想，如果你需要专业的评价我是说不出的。”
成功加到微信的人此刻满心喜悦，听到她这么说，谈秉敬担心向早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便开始出言解释：“我不会要求你一定得回应我或者是给出一些听起来很华丽的赞美，我只是希望能够有一位听到我唱歌而感到开心的人而已。”
听到他这么说，向早放下了顾虑，开始由内向外地展露出最真实的自己，“我原本还在绞尽脑汁该说些什么呢，既然你需要的是一个合格的听众，我想我应该能够担任。”
杜桥衡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全程安静地看着俩人的互动有来有回，眼神落寞了片刻后心里又觉得理所应当。向早一直是一个善良温和的人，这点无需刻意展露便可被许多人察觉。
两个彼此陌生的人需要时间来佐证最佳合适度，可是天生善良的人会缩短这种考验期。
时间已经不早了，向早和他们聊了会便提出要先走一步，以后有机会可以再聚。那些男生也认为太晚了对她们不太安全，于是纷纷道：
“姐姐下次再来这儿听我们唱歌。”
“等下次你们来了我带着你们去我学校附近吃海底捞，优惠美味入股不亏！”
“还有很多打卡地！”
他们的热情让向早险些招架不住，她只是羞涩地笑着，连连点头以此来回应这份厚重的友善。
看着人走远后，谈秉敬被好友搂住肩膀，有人率先开口问道：“你怎么突然会加一个陌生人的微信啊？我记得以前有人加你，你恨不得手机立马没电。”
谈秉敬双臂交叠，歪头低声道：“我见过她。”
这下换做其他人愣神了，“什么？”
他不欲多做解释，只是将糖棍塞进衣兜里轻飘飘留下句“走了”后便率先迈开一步，朝着表演的地方去了。
谈秉敬还在高中的时候就关注了向早的账号，那时候的向早事业才迎来起步阶段，粉丝正寥寥无几。
公交站台下，这个点还在等车的人也不少。
原本打算搭乘地铁回去，可向早望了眼夜空便改变了主意，拉着杜桥衡一起奔向了另一处方向。
杜桥衡全程任她拽着自己的手，一路上非常安静。道路间的车辆呼啸而过，带起了一点点喧嚣。
鞋子踩在地砖上引起了动静，一步一步不肯减缓速度，向早的发丝被风带着往后散开，她为这种肆意奔跑的感觉而兴奋。
轻微的笑声随着喘气声渐渐消散，跑了一会后，向早的体能已然坚持不住，遂放开了握着杜桥衡的手，弯下腰撑着自己的膝盖喘息着。
杜桥衡陪着她坐在身旁的花坛边，伸手拍拍旁边的空地，示意她可以过来一起休息。
向早摆摆头，拒绝道：“我刚跑完还是站会好。”
接着话锋一转：“你难道不累吗？你明明也跑了很久啊？”
“有一点，”杜桥衡咽下本意，假装自己有些不舒服的模样道：“我们歇一会吧，我快要跑不动了。”
到底是真跑不动还是假跑不动向早也不去深想，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站台，提议道：“我们今晚上坐公交车回去吧，路线我知道。”
“你今天晚上看起来很开心呢。”
向早坐到杜桥衡身边，困惑道：“有吗？可能是大家在一块唱歌的氛围很嗨吧，我很喜欢这种感觉。”说完，她身体稍微向后靠，手掌撑在冰凉的台面上，抬起下巴侧头看向旁人。
“那那个男孩子呢？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杜桥衡突然冒出这句话。他早就不是什么青涩愣头小子了，只是在向早的事情上他有些忍不住胡思乱想，这般纠结的，困扰的人用思绪缠绕了自己一个晚上，最终在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陡然爆发出掩埋在心底的情感。
“你说什么呢？”向早猜不到他的想法，干脆挑明，只是声音听起来懒懒散散：“我感觉你现在有点不高兴，是因为我加了谈秉敬的微信？”
她这么问，事实上也是带了点不确定的因素在的。杜桥衡这个人心思太难猜，以前他说要其实就是不要，但有时候也是要的，搞得高中时期的向早感觉以后自己去当心理学家估计也能有一番成就。
“不是因为他，”杜桥衡神色不太自然，也学着向早的姿势向后仰，道：“你被人喜欢我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你也得有防备心，你不了解别人也才刚认识他们，或许你当时可以再想一想。”
“想什么？”向早笑他。
杜桥衡斜她一眼，接过话：“我现在好像是马后炮。”
两个人前言不搭后语，向早不干了，她迫切地想知道杜桥衡后面的话，于是不理会他的玩笑，不停追问他：“你那个时候想了什么？”
“我想起来从我们遇到那群男生开始你就没怎么讲过话，你看到他们不开心？”
“所以你干嘛不说话？”
……
一连串追问下来，逼得杜桥衡如坐针毡，他意识到向早刨根问底的本事不减，自己面对这种盘问时依旧招架不住她的攻势。
向早越凑越近，恍惚间，她发现杜桥衡身上突然出现了一丝香味，淡淡的，混在风里叫人不会轻易察觉到。
她想搞明白这种味道从何而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杜桥衡自己的举动而止住了话头，喉结滚动的频率也愈来愈快。
白皙的皮肤在身后路灯的照耀下依稀可见其上的绒毛，杜桥衡的视线黏在了向早的脸上，长卷的睫毛盖住了他向下敛的眼睛。
从向早的角度看，由于光线暗淡，她只能看出杜桥衡微微低着头，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他其实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被加微信这件事，只是作为朋友的身份提醒了一句？
这番脑补让向早顿时清醒过来，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顺手将耳侧的碎发拢在了耳朵上，也不去看杜桥衡，只顾低头自言自语：“干嘛问这些问题？”
听起来让人也弄不清她究竟是在说自己还是说别人。
尽管弄不清楚背后的缘由，杜桥衡也还是耐心地解释：“向早，我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
向早还是不肯看他。
“无论你被其他人加微信还是……告白，我都不可以对其指指点点，向早，你先看看我。”杜桥衡言语诚恳，让向早无端从中品味出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心碎。念到此处，她如他愿抬头望向了他。
向早闷声道：“你继续说。”
“那个男生看起来有些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向早截住了他的话头。
杜桥衡轻叹口气，头也垂下来了，说：“我起初一直在看着你们，那个男生看你的眼神跟其他人的眼神不一样。”这种暧昧难明的眼神他只在偶然一偏头看见的窗户倒影里见过。
向早有些不理解他说的话，倒是被这种言论给逗笑了，“我感觉他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啊，不过你既然这么说那估计是你的感官太敏锐了吧？不过我还是不能往这方面想，毕竟人家也只说了要我做他们的听众。”
这好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保证一般，两个人默契的不再提及他人，连说话的动作都停止下来。
向早开始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热，夏天的气温总是叫人难熬，就连吹的风也是热的，轻薄的白色裙角被风稍稍撩起，时不时贴上杜桥衡的裤腿。
他毫无感觉般，眼也不眨地盯着向早的影子看，从这一团难辨的黑色倩影中，他瞥见了一波上下起伏的海浪。等待他寻迹仔细看去，发现原来是漂浮的裙摆。
他的视线落在上面，无声地弯了弯唇。
向早带着她的好奇，也跟着去看影子，不过她看的却是杜桥衡的影子——只有隐约可见的轮廓，却轻而易举抓住了她的心。心脏上下起伏的频率开始加快，就像绷紧的琴弦等待着弹奏它的人。
突然，两个人的影子全都换了个模样，开始交融在了一起。
向早抬眼望向站起来的杜桥衡，听见他缓缓问自己：“不走吗？”
她回过神来，懵着脑袋问：”现在吗？”
“也可以过一会。”
“那就等会再走吧，”向早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道：“过来坐。”
杜桥衡依言坐下。
俩人肩膀挨着肩膀，心下皆是紧张。
他为什么离自己这么近？向早偷偷观察着杜桥衡的影子。
自己为什么离她这么近？杜桥衡悄悄用视线抚平了向早的裙角。
光线倾斜而下，这下连杜桥衡的心弦也绷紧了。
过了十分钟后，她们站在公交站台下，彼此之间的距离有意拉远了些。隔着几个人间，两个人又重新看向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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