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随着前方的车流而时快时慢,每当公交车往前走一点点时,向早都会因为惯性而往前倒。
车上的乘客虽然早已对自己会左右摇摆的样子习以为常,也不免怨声载道。细琐的声音萦绕在向早的耳边,她不敢再往杜桥衡那边看,只好将头偏向一边,即便入目皆是人的背影。
可香味不会随着视线的转移而散去。不知道是不是和杜桥衡挨得太近,向早总想怀疑一下对方是不是那种精致男生,是不是每天出门还要往身上喷点香水?
车身再一次提速,向早一时没有稳住脚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砰!”很大一声动静,惹得站在她周围的人循声往向早这边瞧。
杜桥衡伸出的手正僵硬地停在半空,顶着全车人的视线压力,他迅速反应过来,赶紧侧身挡住向早的身影,整个人背对着众人。
秦邀阳就站在她们身后,隐约看见杜桥衡的耳朵好似染上了红色。
向早早早陷入了迷瞪的境地,她是实在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倒霉,一头撞在扶手杆上就算了,声音还这么大,不知道会不会肿起来?
“你没事吧?”耳边传来杜桥衡关切的话语。
你看我像是没事的人吗?向早在心中恶狠狠道,转头说出口的话却是让人感到春风拂面般柔和:“我没事啊,就磕了一下而已没多大问题,刚才吓着你们了吧?”
确实有点。
杜桥衡看着向早一直拿手捂着额头的样子,受到的惊吓一下子好像消了不少。担心自己再看下去会笑场,他转身和向早换了个位置,道:“你站这里吧,以免站不稳再磕到。”
“谢谢谢谢,”向早感激不已地看着杜桥衡,“你放心吧,我不会撞到你的。”
不是这个意思啊……
有了伤疤转眼就忘了疼的人此时正乐呵呵地盯着前方的挡风玻璃,然而透过表面看,向早早就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
后半段路程,向早可以称得上是时刻警戒着。额头那块还在隐隐作痛,回想起刚才的片段,向早无比庆幸自己在关键时刻控制住了身体才没撞到人家怀里去。
身体受点伤就算了,心里可不能受伤。
她最怕别人和自己一起尴尬了。
杜桥衡和秦邀阳要比向早晚两站下车,所幸的是她们就站在门口不远处,以至于向早也没费多大力气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车门在身后关上的一刹那,向早从未感觉空气是如此的清新自然。
站台离学校门口还有一小段距离,阳光也随着时间的变换而逐渐占据地面的角落,白色的球鞋踩在地面上,沾上了一点青春的色彩。
路边偶尔有几个出摊卖早餐的小贩,即便出门前已经吃过饭了,可向早看着热气腾腾的蒸笼时,便决定不再纠结了。
向早的前面还有几个人在排队,不过老板的手脚麻利,等轮到她时,时间也才过去了一小会而已。
出门前随手扎的马尾因为拥挤而变松了不少,发尾挠着脖子的敏感处,使人忽视不了一点它们的存在。
皮筋绕着圈从头发里剥离开来,一个不注意,几根黝黑的发丝彻底缠绕上米色的发绳,大有一副要是向早用点力气它们就立马断给她看的架势。
塑料袋里的包子热意不消,向早一个不小心便被它给烫了一下,“还是剪短头发方便点,嘶——”
烦躁从心底油然而生,正当她打算一了百了的时候,一道声音凭空出现在她的身后。
“向早,你的学生牌落在我这里了。”
凭空出现的人站在树下,一脸不知所云地向前方招了招手。
向早没有立马回头,而是条件反射地去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手里除了一团用过的卫生纸外再无其他东西的踪影,吓得她人再顾不上乱作一团的头发,直愣愣地转身目视着杜桥衡朝她这边跑来。
人来到向早的面前,首先吸引住她的注意力的不是此刻被别人握在手心里的校牌,而是一点点清新的味道。
这种香味早在车上的时候她就在杜桥衡的身上闻到过,这时两人身处在宽阔的空地上,没有了其他事物的干扰,连带着感觉也变得纯粹了一些。
即便夏季过去,热意也没有消散。
杜桥衡赶着时间跑了过来,等他从树下的阴影里走出时,向早的视线一下子就被他额头上的汗珠给震惊到了。
不是吧!遇见大好人了?
回过神来的向早赶紧把快要滑落的肩带往肩膀上拢了拢,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边跑边大叫着:“我过来了,你别跑了哥们!”
听闻此言,一直萦绕在杜桥衡心头的那股气顿时消散了,许是担心错过她的念头紧紧抓住了自己,在看到向早身影的那一刻,杜桥衡忘记了方才一路跑过来的难受。
周围的人们来来往往,向早穿过她们,径直来到了杜桥衡的身前。
看着对方气喘吁吁的样子,她一脸尴尬和茫然道:“谢谢你啊,不好意思麻烦你了!真的不好意思!”
语气里的急迫压都压不住,向早也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一出意外,在车上出了一回丑就算了,怎么还让别人亲自把校牌送过来?
与艳阳高照截然相反的是向早的心情。
“没关系,我也是在你下车的时候看到的,”杜桥衡想了想,接着道:“可能是那时候人多,东西从你口袋里掉下来的时候你没察觉到。”
“这样啊……哈哈哈哈哈哈……”向早尴尬一笑。
那时候向早都感觉自己快要被那些人给挤扁了,好不容易才从里面逃了出来,结果差点进不去学校。想到此处,她又对杜桥衡起了感激的心情。
“幸好有你,不然我肯定要被我班主任骂死……”
她都已经想好那副场景了,一脸无语的老师以及想找个洞钻进去的自己。
“没事,那我先走了。”
“啊?等一下!”向早从书包里拿出来一张便签和一支笔,递到杜桥衡的面前,满目诚恳道:“你可以把你□□告诉我吗?等回家了我加你就行。”
“啊?”杜桥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于是他便重复了一遍问:“你要加我吗?”
“对啊,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总得好好谢谢你才行的!”
“不用了……”
“用的!”
“真的不……”
“用。”
说完,向早把东西一把塞进了杜桥衡的手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连忙替自己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欠别人人情不太好,而且我平时不会打扰你的,我保证!”
不是这个原因,杜桥衡是觉得把校牌还给向早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那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如果自己接受了对方的请客,未免有些占人家的便宜了。
可是,他看到女孩在自己面前竭力表示她想要感谢的模样时,拒绝的话也有些说不出口了。
对于杜桥衡来说,拒绝别人的善意也有些难做到。
他盯着手中的便签,握着笔的手指也有些微微发颤。最后,杜桥衡还是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号,并写上了自己的姓名。
“给,我得走了,快迟到了。”杜桥衡把东西还给了向早。
向早还在心里默读这这串数字,乍然听到他的话,下意识看了眼手表,下一秒也果断同他挥手道:“完了我也要迟到了!拜拜拜拜!”
她的发尾随着转身的动作,一下子扫到了杜桥衡的肩膀,可是向早并未察觉到什么,只留下了一个人还愣在原地细细回味着刚才的感觉。
塑料袋随着向早奔跑而一摇一晃地吊在半空,等她快要跑到校门口时,才停下来找了个地方打算把小笼包都消灭掉。
在她吃完最后一个包子时,突然有道对于向早而言无比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向早,快要上课了,你还没进校门啊。”
“呕——”
向早手忙脚乱地去摸放在书包侧的水杯,她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梗着一块巨石,噎得她整个人都快翻白眼了。
“欸!你……你慢点吃!你怎么就……”班主任吓了一大跳,想上去拍拍她的背又担心起反作用,整个人像块岩石僵硬地愣在向早的身后。
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的人暂时顾不上自己的胸闷,向早边咳边拍胸脯,上气不接下气道:“老师,我吃完了,先走了。”
班主任明显还有些发愣,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向早的样子又觉得还是别再吓这孩子了,于是便把手背到身后,故作严肃道:“快进去吧,迟到了纪律委员要记名字的,还有——把头发扎起来!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
仿佛得了赦令的人一样,向早头都没回就跑进了学校。幸好她在打铃前就进了教室,没有给老师批评自己的机会。
坐在座位上时,向早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胸前的头发略微有些干枯,她拾起一簇看了看,然后拿皮筋给自己扎了一个低马尾。
刚巧她的同桌打扫完卫生回了座,见向早一脸气虚血亏的样子,连纸巾都没抽,直接把水擦在校服上凑到她的面前问:”向早,你怎么了?”
向早回神看了吴真婧一眼,然后把书包脱下,拉链声横亘在两人之间,“我刚才在校门口碰见老登了,还是在我吃小笼包噎住的时候。”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吴真婧同情地看了向早一眼,“他没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估计是看我咳得快断气了。”
俩人还没说几句话,预备铃就响起来了。
这道声音是声宣告安静的讯号,让向早同刚才判若两人,尽管话还未完,可她一下子便停住了说话的**,只是将笔袋和英语书从抽屉里拿了出来,随即开始坐在座位上发呆。
在走廊上的人陆陆续续地回到了教室,熙熙攘攘的动静也没有打断向早的沉默。
每天都在重复之前的日子。向早用手撑着下巴,脚尖无聊地在地板上点了点。
她刚巧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那儿,稍一偏头,她一眼便能辨认出今天早上自己和杜桥衡站着的方向。
书包里,那张写了号码的便签被向早夹在了日记本里,薄薄的一张纸,它的另外一面是杜桥衡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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