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曜手下也跟着微微颤了下,棋子落偏了位置。
白子黑子,输赢已现。
肆月能够忍得下许多疼,譬如昨晚那样,浑身青紫也能将声音尽数咽回肚子里,但是若是不想忍的时候,哪怕被蚊子咬了下也能让人相信她的蹙眉并非作伪,恨不能亲自来替她受着。
若是甘木在,怕是此时已经忍不住连连追问是哪里疼了。
但甘木不在,她是知晓的,甘木言说有事要先去竹婉那里一趟。
听见门口有脚步声,肆月一直抱着脚的手又紧了些,无需酝酿情绪,自然而然地抬起头,声音同时响起,“甘木姐姐——”
然后适可而止的一点点错愕,“瑶表姐——”
她跌坐在地上,应是打翻了瓷器摆件,到处都是残留的锋利碎片,看见门口是独孤曜,低头挣扎着就要站起来,才刚微微动一下,便泄了力气又跌了下去,一声痛呼虽已经是极力忍着,但仍是溢出了点声响出来。
然后再次用力想要站起来。
知晓十分疼里,她应是九分都是装的,但脚下却始终迈不开离开的步子。
看肆月第三次想要用力站起来,许是懒得再看她继续表演,独孤曜不耐烦开口,“伤到哪里?”
回应她的是一张已经挂满了泪珠的脸,以及肆月哽咽着的哭腔,“疼……”
独孤曜身形凝滞了一瞬,下意识追问道,“哪里疼?”
肆月没回答,只眼泪簌簌地向下掉。
她这次终于站起了一点,裙摆拉起,适才被挡住的几片碎片也漏了出来,独孤曜余光扫过,没由来地开始自动猜测她方才是不是被碎片划到了,然后便瞧见肆月脚下一个晃动,就要再次跌倒。
跌倒那自是不可能真跌倒的。
独孤曜身上带着些凛冽的味道,有点像前几日下雪时空气中那种冰冷与空白。
肆月埋头在他臂弯处,没忍住又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扯起一个隐秘的笑。
这位表小姐,到底还是不够狠心呐。
独孤曜比肆月高上许多,肆月被他揽住,越发被衬托得身形娇小。
她身上的桃子干的味道迎面扑过来,独孤曜只觉得嗓子里痒痒的,让他呼吸都跟着不顺。
偏偏身上人还似是无意识地蹭了蹭了他的胳膊,让他半边身子都连带着不自在。
肆月只觉得一阵晃动,尚来不及感慨这位瑶表姐力气倒是大,人便被放在了软塌上,独孤曜仍旧是那幅冷冰冰的样子,“不要乱动,等甘木送你回去。”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可是衣角却被人拉住了,肆月抬起头,又是可怜又是倔强,“瑶表姐能不能不告诉嫡母,我,我不想让桂嬷嬷知晓。”
独孤曜定定看了她一眼,扫向她抓住自己衣角的手,“松开。”
“瑶表姐,求求你!”肆月反而攥得更紧了些。
“松开。”
下一瞬,腰间却直接被人抱住了。
感受到独孤曜明显僵硬住,肆月微微眨了眨眼睛,果真,人并没有发火。
方才她试探地拉住了这位表姐的衣角,若是她真想离开,都不用挣扎,只回头用袖子便能将自己扫开,不用管究竟是顾及礼节还是因为其它的原因,方才没走,现在可不许走了。
肆月双臂收紧了些,脸全部埋在他腰间,声音闷闷,“瑶表姐帮我一次行不行?就一次,我,我害怕桂嬷嬷……”
她呼吸隔着衣衫落在自己腰上,独孤曜只觉得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那里,皮肤在一点点发烫。
“你就不害怕我?”
肆月没意识到独孤曜有些过于低沉地嗓音,微微抬起头来,脸上还有泪痕,“我,我第一次见到瑶表姐便觉得瑶表姐就像我梦见那些仙女一样——”
听见“梦中”二字,独孤曜便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句“裴璋”,如同一盆冰水袭来,瞬间恢复了理智。
肆月正在继续说着甜话,却突然被人一把拉开了胳膊,带得向后仰了些,软塌上摆着靠垫,不至于伤着,但是肆月却满是惊诧,这表姐还能如此善变的?
她反复琢磨了下刚才出口的话,实在想不通是那里触了逆鳞。
果真是贵人毛病多,肆月暗暗抱怨了句。
不过这场戏还是要演完的。
她方才的惊讶是实实在在的惊讶,正要接着情绪表演一番“娇娇少女被人拒绝后伤心难耐却又故作坚强的戏份”,却突然听见上方传来一道声音,“最多住三日。”
甘木一回来正要问问自家主子何时送七小姐回去,她适才遇见了七小姐的丫鬟,说那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结果还未开口,便听见独孤曜道,“带她去别院。”
甘木愣了下,却不知为何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肆月如愿以偿了,但是今日注定是个大多数人都不如愿的日子。
端王妃和卫家人双方都带着怒火。
端王妃瞧不上卫姝锦的跋扈,卫家则是打定了主意要卫姝锦进宫做皇后。
昨夜的事若是隐秘地处理好了也就罢了,双方仍能各自奔着自己的愿想去,可此番一闹,面子上都先过不去了。
国公爷尚在盛京无法赶来,秦夫人自是要为自己的侄女撑腰,她和卫文楚二人一起,端王妃如何能压得过去,最后自己先真气晕了。
事情没解决,只能等端王和国公爷都到了再议。
卫姝锦原来的衣裳已经并不能穿了,此刻身上批了件丫鬟送去的披风,一路上被卫文楚瞪了一眼了不敢开口,此刻进了卫家院子,便立马忍不住了,愤愤道,“哥,你一定不能放了——”
啪!
一声巴掌声后卫姝锦的脸上瞬间红肿了起来。
卫姝锦声音噎了半截在嗓子里,人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是秦夫人惊诧过后立马呵斥道,“文楚,你这是干什么?”
卫文楚气极反笑,“干什么?卫姝锦,你自己说你干了什么?”
秦夫人见他这幅模样,也有点拿不定了,转头看向卫姝锦,疑惑开口,“锦儿,你说是怎么回事?你放心,那陈照麟欺负了你,咱们家定不会放过他的!”
卫姝锦自小也是被家中惯着的,方才是过于惊诧才忘记了开口,此刻立马回瞪回去,梗着脖子便将事情说了一遍,她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我瞧不惯那个小庶女,借别人的手教训她一顿怎么了!”
秦夫人闻言,还有些迷糊,教训个人也就是一件小事,怎么还把自己搭上了?
她不知晓,卫文楚却是明明白白的,若是卫姝锦不多此一举,此刻不仅卫文锦没事,那歹人应该也是被卫家的人抓住了,从歹人的口中或许还能得到些明昭太子的消息……
现在倒好,人没抓住,反而把卫姝锦搭了进去。
他此刻满腔火气,倒也不仅仅因为卫姝锦名声坏了,还有便是今日这事反而更加印证了那裴璋所言极有可能是真。
而且,明昭太子手中可能有不少人手,这样才能轻而易举地将卫姝锦掠走。
卫姝锦还在不平,转而继续怨恨到了肆月身上,正要让卫文楚现在派人过去把肆月教训一遍时,忽听见廊下有道冷冰冰的声音,“你刚刚说什么?”
卫姝锦转头看去,便瞧见一公子目光阴沉向着这边看来。
裴璋压下满腔怒火,又问了遍,“你刚刚说什么?”
卫姝锦下意识拢紧了披风,有些磕绊,“我,我——”
半晌方想起来不对劲,提高了嗓音作为掩饰,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来人却没理会她,径直到了卫文楚面前,即使是行礼脊背也未肯弯下,“在下家中有事,今日告辞。”
卫文楚被今日的事情搅得一团乱麻,现在将人关住只会徒增乱子,便干脆同意了。
反正裴家就在盛京,跑也跑不掉。
折青是刚从肆月那里回来,她是想要一起跟着去秦家别院照顾肆月的,但是却被肆月安排先跟着竹婉一起回府。
想起方才见到自家小姐脖子上的伤,折青更加忧心,正兀自想着事情时,差点撞到了旁人身上去。
幸亏这人闪躲得及时,折青暗自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道歉,却见那人急匆匆就离开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可真是个怪人,折青暗衬,及至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前方只有肆家人住的院子,这人莫不是从肆家院子里出来的?
裴璋方才认出了折青。
但是他没时间停下来,得知肆月在府里的表小姐那里后,裴璋便又急忙从肆家院子赶往秦家院子。
虽然从肆家人处得知肆月没事,但裴璋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么一大段路下来,裴璋额头上都已经沁出了汗珠。
可是仍是晚了一步。
“可是来寻秦家人的?刚刚走了。”端王府中负责洒扫的下人道。
裴璋丝毫未犹豫,立马又向着那小厮指的方向而去。
肆月没有单独的马车,只能和独孤曜共乘一辆。
甘木二人都在后面放置东西,肆月望着眼前的脚凳,第一步还好,第二步再抬起腿时一阵疼痛传来,让她忍不住顿了下,正要一鼓作气上去,马车里忽伸出了一只手。
独孤曜满脸不耐烦,像是忍受不了她这样磨蹭,手下一个用力就要将她拉上去。
裴璋赶到时,正看见两人手交握在一起。
他不由自主喊了声,“阿月。”
离得太远,肆月没听清是什么,只听见后面有声音,便下意识回头看去。
上方,独孤曜同时抬头看了过来。
人傻了,要不是刚刚检查了下,都没发现新章没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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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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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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