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万福金安。”众人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轻轻嗯了一声，眼神似乎看到了所有人，经由众人身边，如众星捧月般走在最前面，但唯独没看李晚卿一眼，就像是压根没看到一般，左右分别站着张芷妍和凌静。
张芷妍面无表情地看了凌静一眼，两人暗中较劲，但没露在面上，因为此刻，两人有一个更大的共同敌人。
“咦，云萝郡主，你什么会在此？”
凌静接话道：“就是说呢，我刚才也很疑惑，她怎么会出现在此。”
两人说完话，皇后娘娘注意到太后无甚反应，猜中太后应当是想给李晚卿一点颜色看看，于是也笑着说道：“云萝，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你进宫来道贺确实是有心了。”
张芷妍觑了她一眼：“大家都带了贺礼，你怎么空手而来的？”
女子们皆回头，看了看走在最后面的李晚卿，一副要看笑话的表情。
李晚卿笑笑，抬头看向面前的几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如今虽身为民女，但尚且熟知宫中礼仪，岂会空手而来？贺礼，自然是有的，九皇叔早就命人送去太后的寝宫啦。”
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更是引起了太后的不满和张芷妍的怒意。
九皇叔，九皇叔……身为侄女的这么挂在嘴边说，伤风败俗，当真是不要脸！
李晚卿又道：“况且我是收到了太后娘娘的请帖，这才进宫来的，却不知，大家这么奇怪是为何？”
“哦？”太后娘娘终于有了反应，轻声缓慢道：“哀家难道是年岁高了，倒是不太记得了。”
“许是下面的人搞错了呢！”凌静又煽风点火道：“倒是李姑娘，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那请帖是不是真的，这都弄不明白吗？”
李晚卿看了她一眼：“请帖是九皇叔帮我看的，要不你去问问他？”
凌静语塞，瞪了她一眼，搀扶着太后的手臂，绞尽脑汁在想该怎么回击李晚卿的话。
李晚卿觉得这些女子闹这一出真是没劲，于是慢条斯理笑道：“云萝见是太后娘娘的懿旨，不敢拒绝，没想到是下面人弄错了，云萝自知粗鄙，这便离宫，以免扰了大家的兴致。”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据，众人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一点也没有以往的颟顸，也不生气，还答得如此流畅，反倒显得是皇宫中人怠慢了她。
太后娘娘这才开口道：“既然来了，便留下吧。”
张芷妍心里愤恨，知道太后不满什么，越是说道：“我听说李姑娘搬离了郡主府之后，为图方便，搬去了宁王府，也不知道如今有没有找到落脚之处呢？”
凌静也顺势道：“可不是嘛，一个姑娘家的，常住在宁王府上，且不说你自己的名声，宁王是皇室中人，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果然，太后的脸色不虞。
张芷妍接着道：“男未婚女未嫁，还是要避险得好。”
王清萱却道：“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名声好不好的？郎情妾意就行，反正杀魔的名声比这响亮多了。”这话听着，倒像是给李晚卿说话，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凌静看了王清萱一眼，像是责怪她说：你怎么帮着她说话？王清萱才没理她，本来就不喜欢这种趋炎附势之辈。
张芷妍也不喜欢凌静，但她只是扶着皇后娘娘行走，礼仪端庄，只在皇后娘娘说话之际，偶尔接一句话，得体娴静。
“清萱，”太后娘娘唤了一声，道：“前些天听你娘亲说起过，她陪你去寺庙上香，你突发疾病，可是身子有什么问题？”
王清萱的脸色微变，但很快收敛了，摇着头道：“多谢太后娘娘的关心，是……是喜脉。”
“哦？那真是神佛有灵了，你娘亲早就盼望这一天了。”
“是啊，清萱姐姐，你最近可要保重身体呢。”凌静瞥了王清萱一眼，话语虽是关心，但听着并不真诚。
王清萱直接忽视了她，伸手摸了摸肚子，脸色变化有异，却没人注意到，只有李晚卿看到，她似乎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说起王清萱，她也算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才女，当初和五皇子定亲，却在出嫁前夕，遭遇皇庭宫变。今年，她嫁给兵部侍郎李宗——年约四五十，丧偶的中年男人，好比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但很多人都说，李宗爱慕王清萱许久，虽然他长得不好，但嫁给爱情的女人，就是幸福的。
李晚卿却不这么认为，至少从王清萱的表现看来，不是这么简单。
此时，众人走进了西花园的殿内，纷纷落座后，凌静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清萱姐姐，你去的可是中南寺？”
王清萱淡淡点头，凌静又道：“大家可听过中南寺前不久有一段可悲可泣的惨案？哎，说是惨案，其实也算是咎由自取，伦理道德的沦丧啊！”
张芷妍哦了一声问是什么故事。
凌静没有回答，反而是看了李晚卿一眼：“李姑娘，你听过吗？”
李晚卿含笑看她，颇有气度地摇了摇头。
太后和皇后娘娘都等凌静开口说道：“是中南山下一处村落，有一户农家的小夫妻，成亲一年多，恩爱无比，是全村人都羡慕的楷模夫妻，没多久后，妻子的妹妹投奔过来，在他们家里住了几个月，可没想到，就是这几个月的时间，她和自己的姐夫……”
“怎么了？”张芷妍紧张又迫不及待地问道。
凌静喝了口茶，缓道：“妻子呢，平时要出去帮人做活，补贴家用，给相公送饭的活就落在了妹妹的身上，也不知道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看对了眼，后来呢，两人被村里人发现一起做农活，模样就像是小夫妻一样……”
“村里人一开始呢，还瞒着那位妻子，可时间一久，那妻子也发现了诸多端倪，有一日她借故离开，却是偷偷跟踪两人，亲眼目睹两人是如何在稻田里恩恩爱爱，还……还在午休之时去了旁边的小树林……”
被妻子发现了这样的事情，相公和妹妹都无地自容，两人认错的态度很诚恳，特别是相公，跪了三天三夜，妹妹也愿意以死谢罪，跳湖被救了起来，差点丢了性命。妻子最终还是原谅了两人，可村中的流言蜚语压迫得她越来越崩溃，最后，在去中南寺上香之后，跳井自杀了。
相公闻讯赶去，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抱着妻子痛苦不已，最终也当场撞墙而死。
更惨的是，夫妻俩到死都不知道，妻子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那位妹妹来领尸体的时候，从和尚的口中得知了此事，心肝俱颤，跌跌撞撞跑开了，却不小心摔落山崖，摔死了。
说完后，众人沉默，皆若有似无地看了李晚卿一眼。
张芷妍开口道：“果真是一件惨案，若这个妹妹没有来打扰姐姐的生活，如何会发生这种事情？可怜那妻子，肚子里的孩子哎。”
凌静：“就是这么说啊，妹妹对自己的姐夫有非分之想，道德如此沦丧，也不知道如今的世风到底是怎么了。”这话说得含沙射影，还故意看了李晚卿一眼。
王清萱则冷冷道：“你们倒是没人觉得那相公做错了什么？这种事情，岂止是一个人的错？”
“你……”凌静瞪了她一眼：“这种事情，若非妹妹主动……”
王清萱打断了她的话：“所以，男子就没有错吗？”
“你们别因此吵架呀。”张芷妍有些和稀泥道：“说到底，三个人都有错，发生了这样的惨案，也是希望世人能够引以为鉴，端正自身。”
“李姑娘，你说对不对？”
李晚卿冷冷地抬眸，看了张芷妍一眼，没等她开口，凌静又一惊一乍道：“哎呀，这么一看，李姑娘你是要避险了，你和宁王一个是侄女一个是皇叔，这若是被世人传出去，多少……不太好。”
张芷妍也道：“当初有人阻挠了自己妹妹的亲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她的，着急也是人之常情。”
凌静嗯了一声，一唱一和道：“就像那故事里的妹妹一样，名声没了，恐怕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含沙射影，便是在说，李晚卿这辈子恐怕也嫁不出去了。
她们几人都在笑着，太后和皇后娘娘都没有阻拦什么，就连太后面上也带着些笑意，她们两人便越说越夸张肆意了。
凌静故意问道：“李姑娘，你觉得，有人会娶那故事里的妹妹吗？”
“诶，李姑娘，宁王好歹是皇室中人，他倒是无所谓，可你是一介民女，多少有些不便。”张芷妍轻轻笑了一下，语气不善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呢？万一……”
“你难道不会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吗？”
凌静也加重口气道：“是呀，宁王名声在外，你和他不清不楚，你觉得，有人会敢娶你吗？”
此时，众人都看向李晚卿，她的笑容淡淡，不知看到了什么，眸光一转，身后便传来一道男子坚定的声音。
“本王，娶。”
李晚卿呆呆地站了起来，眸光难以自禁地望着他，只是望着他，直到顾衿安走到了她的面前，轻轻牵着她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下，他问道。
“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她愿意吗？
李晚卿此时满含热泪，当他温柔地说出那句话，坚定地选择她的时候，她早已心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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