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斐慈换好衣裳,马上往门口走去,看来那妇人应该是斐慈认识的人。离开前,他好声叮嘱无妄:“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你躲在这里别出来就好。我很快回来。”
无妄点点头,将窗户开了一小个缝,小心把灵鸢塞出房间窥看究竟。只见外面站了一个薄嘴斜眼,面相刻薄的妇人,她衣着华贵,在行宫里肆意喧哗,估计是皇帝身边的宠妃。
那妇人身后站着一个宦官,小心翼翼拿着一沓烧焦的纸,妇人指着纸堆厉声吼叫:“呐,都来看啊!这是本宫从焚帛炉里发现的纸钱。今日是凌霄的封禅大典,一举一动都关乎凌霄的国运,到底是谁私下焚烧纸钱???!”
她的声音又尖又刺,引得附近住着的王公贵胄都来了。五公主斐真住得近,见到宦官拿着焦纸,吓得紧紧捂住了胸口。她轻移莲步,直接跪在那妇人面前:“叶夫人,是……是真儿烧的。真儿想着今日是重要的日子,也想为凌霄做些什么……真儿愚钝,真儿愿一力承当所有罪罚……”
斐真是年纪最小的公主,不过年芳十三,生得俏丽纯真,深受皇帝宠爱,就连叶夫人这宠妃都要忌惮几分,自然是不可能罚她。叶夫人见斐真竟将此事揽下,心生不满。她知道今日是太子生母赵美人的忌日,早已猜到真凶另有其人。她冷笑道:“是么?五公主年纪小,会做错事也罪有可恕。你身边的乳母陈氏呢??五公主不懂事,陈氏对此坐视不理便是滔天大罪。她在哪?!”
斐真担心连累乳母陈氏,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五皇子斐澈终于是受不了了,站在斐真面前保护胞妹,他行一礼,朝叶夫人冷冷道:“叶夫人,真儿第一次来安山行宫,不懂规矩,一切都怪本王这兄长没有管教好。若要罚,便罚本王吧。”
在一旁看着的六皇子斐雅握着扇子行礼道:“本王亦是真儿兄长,本王也有罪,请叶夫人也一同责罚本王!”
叶夫人见五皇子和六皇子都护着斐真,越发恼怒,她挥了挥衣袖,嘶吼道:“你们一个个的,别以为这样本宫就找不到是谁干的!胆敢在封禅之日私**烧纸钱,这是大罪!本宫会亲自去查,你们都别想逃!”
斐澈和斐雅面面相觑,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三公主斐初姗姗来迟,心疼地将斐真扶起,“真儿妹妹,地上凉,快起来。一切由本宫担着。”
“是你干的?”叶夫人斜睨着斐初。
斐初正要承认,身后忽地传来宦官的通报,“圣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
皇帝斐昱挥挥手不屑道:“都平身,都平身!朕累了一日,本想早些歇息,如今又听到这厢吵得很,到底出了什么事?”
叶夫人一手掩嘴故作惊恐,一边又眼神妩媚地抓住斐昱的手,试探着问道:“都怪臣妾不好,臣妾管教无方,竟让封禅之日出了差错!”
斐慈暗自嗤笑一声,心想道:“好你个叶夫人,还管教无方。你又不是皇后,怎能担得起管教皇子公主的责任。今日沈皇后不过是身体抱恙,没来安山行宫,你就在这儿装模作样起来了。”
听见叶夫人添油加醋的话,斐昱不由得惊慌起来,“你在口出什么胡言乱语!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夫人见斐昱上当,语气中又带了几分阴阳怪气,“陛下……臣妾刚在焚帛炉那发现有人私**烧纸钱,依臣妾看,今日是封禅之日,不宜随意焚烧物品,以免扰乱江国师的布局。”
斐昱听后,马上将身旁的江临喊了过来,细细耳语几句,随后他轻咳一声说道:“今日不宜喧闹,但此事仍要有个结论。尔等如玉在璞,朕也不会细细追究此事,只要有谁敢出来承认此事,说不定朕不会处罚,反而会嘉奖他(她)。”
几个皇子公主们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也许父皇在今日的封禅大典累坏了,想着早点了解此事算了。要么就是父皇太晚还未歇息,此刻已经昏了头脑。
斐慈看了看斐初,蹙着眉直接跪倒在地,高声道:“父皇。今日于儿臣而言,除了是封禅大典,亦是另一个重要的日子。儿臣命人焚烧纸钱,只为了给母妃哀悼,此事惊扰了父皇和叶夫人,儿臣知罪,儿臣甘愿受罚!”
无妄在屋内听到斐慈为斐初替罪,不由得紧张起来。可斐慈是当今太子,本就有一定的地位,再加上他的外祖父是个上将军,应该不至于会真的惩罚斐慈。无妄小心翼翼听着,心跳得极快。
斐昱思索片刻,过了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他扶起斐慈,深吸一口气,随后神色慌张道:“噢……今日是赵美人的忌日。此事就这样算了罢。大家都回房,早些歇息罢。”
见斐昱头也不回地走了,斐慈咬牙切齿地盯着父皇的背影。无妄从未见过斐慈的眼中露出过如此狠戾,忽地有些害怕。过了一会儿,斐慈进屋了。无妄直接抓着斐慈的手,问道:“今天的事真的会就这样过去了吗?你父皇会不会找机会惩罚你?”
斐慈摇头道:“大抵不会。外祖父在宫内的势力很大,父皇都要忌惮他几分。”
无妄略显疑惑地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替初姐姐认罪?”
“初姐姐与我身份不同,她若认罪,叶夫人一定会从中作梗。”,斐慈又补充道,“噢,对了,叶夫人也就是我四皇兄安王的生母。”
无妄心想道:“噢……原来这叶夫人就是那讨人厌的安王的母亲。这宫中,大家为了自己的利益,哪怕是亲人都可以拿来出卖。还是苍宿阁的日子好,这儿太可怕。我这可怜的慈哥哥能安然活下来,也算是个奇迹。”
无妄应了一声,赶紧拉着斐慈到床边,“你应该累了。快歇息吧。明早我听夕岚说,你们一家还要去林里诵经,还是早点躺下吧。”
斐慈枕在楠木枕,双眼虽是闭上,可脑子里却乱乱的,不断回想起从前的事情。他辗转反侧许久,怎么都不得入睡。在旁边的无妄感觉出斐慈的不安,他摸索到斐慈的手,轻轻拍了拍,为斐慈哼起以往桦娘哄自己睡觉的歌。
斐慈在无妄的安慰下,心弦逐渐放松下来。在入睡前,斐慈说道:“后日你随我去妃园寝见母妃吧,她见到你陪着我,一定很开心。”
无妄把自己都唱困了,他眯着眼呢喃道:“好好……天南地北,我都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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