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慈心生怜爱,拿出香帕为无妄揾去额上密汗:“当然可以。你躺下吧。待会要是药来了我喊你起来。你要不要枕着我的腿睡觉?会舒服一些。”
“要!可是……”
无妄本就因蛇毒浑身发软,再加上如今失了视力,内心更加敏感脆弱,只觉身心如同无力地漂浮在天地之间的一根白羽,毫无依凭之处。他紧紧抓着斐慈的手,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慈哥哥,你本来是要去找师大将军的,如今为了我留在这里……要么你们还是先去找他,等我恢复了,我便动身去找你?我恩光师兄在这儿照顾我,我不会有事的。”
见无妄眉尾下垂,面带乞怜之色,斐慈心痛难以自抑道:“你现在有性命之危,我怎能丢下你不理?师拥我可以派人去祈术村留意。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没事。”
无妄不忍一年之限即将到期,可怜的凌霄百姓要受苦,支支吾吾道:“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我让你好好休息你就好好休息,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你若是病倒了,谁帮我去抓七星人?他武功高强,就凭我那三脚猫功夫哪能抓住他?”
“好吧……”
无妄知道斐慈和自己一样倔强,决定的事情是怎么劝都没用的,更何况无妄此刻确有私心,他也是希望斐慈能够陪着自己的。
斐慈给无妄捻好被子,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哄他入睡。斐慈知道如今无妄又不能看见东西了,心里一定很是慌乱,他哄道:“睡吧……你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理会。”
及至醒来,无妄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他只知道斐慈走了,自己躺在硬邦邦的木枕头上,四周已经闻不到那熟悉的龙涎香了。无妄本想开口去喊斐慈的名字,可不远处传来低语声。
只听见斐慈命令道:“夕岚,山下如今买不到焱羽草,你现在赶紧回凌安太医院取些。一定要快!”
夕岚得令一声,便只剩下马儿嘚嘚的马蹄声敲打着山路。过了一会儿,山里很是安静,唯有呼啸的风声,无妄想要起身,可是浑身乏力,栗子忽然开了声:“无妄哥哥,你醒啦?我现在去喊殿下来!~”
无妄闻声抓住他的手说道:“先别找他。你帮我把恩光师兄喊来吧。我有事情想和他说说。”
栗子很快将正在制作药丸的邵恩光请了过来。邵恩光一进屋,无妄便闻见他身上那股熟悉的药草味,无妄赶紧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喊道:“恩光师兄!你快过来,我与你许久没见。今日竟在这里碰到,可惜我现在狼狈得很,又瞧不见东西,若是能见到师兄就好啦!我还不知道恩光师兄你长什么样呢!一定很俊朗吧!”
邵恩光见无妄无神的双眼水汪汪的溜溜转着,怔怔动心道:“等你好了。我们怎么聊都行。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知道了吗?再说了,我长得就是个普通人,有什么可看的,自然比不上我们旺旺儿招人喜欢。”
无妄感觉到邵恩光就坐在床边,忍着疼痛用另一只手挽住邵恩光讨道:“师兄,你就陪我聊一会儿,聊一会会儿嘛!”
听到无妄撒娇,邵恩光心都酥了,犹豫过后只能答应下来,他弹了弹无妄额头故意正色道:“好,那我就陪你聊几句。可你要答应我,你待会要乖乖吃药,不然我可要好好教训你。”
无妄捂着额头躲开,轻笑道:“恩光师兄,你怎么那么凶呀?不过话说没想到你离开苍宿阁后真的做了医师。我记得师兄你小时候就很爱研究那些药草穴位什么的,我以为你只是觉得有趣,没想到你竟在外面有个自己的药谷。真的太厉害了!”
邵恩光仔细查看无妄手臂伤口,轻道:“那还不是因为你……”,随后他像是说错了什么似的,赶紧改口道:“我意思是……你不是怕冷嘛。眼睛从小又看不见,我想着若是我精进医术,说不定你的身子会好起来。”
无妄扑哧一声笑出来,打趣道:“师兄,我的眼睛若是能被你治好,那你不就是华佗在世,天下无敌了?不过话说起来,你当年为什么独自离开?我想给你寄信都没办法,我可想你了……”无妄忍不住推了一下邵恩光,以示不满。
邵恩光思索片刻回答道:“这……毕竟苍宿阁那地方不适合种植药草,我便离开了。先不说了,我刚正在给你做药丸,你需要服用的焱羽草如今买不到,我得用别的药给你先调理身子。我先让我的药童小兰带你去仙药谷的药泉泡一会儿身子,等你的身子泡热了,我再把药丸给你服下。这样做,你体内的蛇毒可以暂时压制一段时间。”
无妄皱眉道:“按师兄的意思,我现在还是很危险是吗?”
邵恩光摇头道:“你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了。只是……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我让小兰扶你过去,你当心些。”
“好……”
无妄察觉师兄似乎有些什么隐瞒着自己,可是自己问不出所以然,也只能作罢。虽担心体内蛇毒难净,可恩光师兄在此坐镇,自己的小命理应还能保住几天,要相信恩光师兄才是。
邵恩光走后,斐慈见小兰扶着无妄起身,一问之下原来无妄要去不远处的药泉,于是便直接一把将无妄抱起,在小兰的引领下来到位于密林之中的药泉。那泉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从远处飘来热腾腾的气息,无妄只感觉身上的寒意瞬间被驱散了。
斐慈本想继续帮忙伺候无妄泡澡,可幽琴忽然来了,似乎有要事和斐慈商量。无妄识趣道:“慈哥哥,你去忙吧。我自己泡也没事的。”
斐慈走后,无妄在小兰的帮助下宽衣解带走进药泉中,本身麻软的身子霎时变得舒畅起来。小兰见无妄一个人也能处理,便说:“无妄少侠,小兰先去药房那儿看看谷主大人把药丸做好没,要是做好了,小兰便马上把药丸送过来给少侠服用。”
无妄将被咬伤的手搭在泉边,身子在药泉中泡得松弛非常,再加上眼前瞧不见东西,迷迷糊糊中竟睡了过去。不过多时,他觉得肩上有什么在触碰自己。他以为是斐慈在捉弄自己,可仔细听去,并没发现耳畔有铃铛的叮当声。无妄心中一惊,开口问道:“是……小兰吗?”,可对方却一言不发。
如今无妄中了蛇毒,身子瘫软得很,心中不由得恐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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