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夫妇皆被宝言此举吓到了,在他们的记忆中,宝言也只有在襁褓中才哭过。
“怎么了这是?”忠勇侯夫人急忙问道。
“爹,娘!”宝言看着爹娘,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好了,好了,娘在这。”忠勇侯夫人扶着宝言做到榻上,将她搂在怀里,“谁叫宝言生气受委屈了?”
忠勇侯在一旁忙道:“对,告诉爹,爹去收拾他!”
“我做了一个噩梦!”宝言抽泣道。
忠勇侯夫妇都松了口气,原来是被梦吓到了。忠勇侯夫人轻轻地安抚着宝言的后背。
“宝言不怕,梦都是假的。”侯夫人温柔地道。
宝言却直摇头,眼泪还一直在流,情绪并没有被安抚,她缩在侯夫人的怀中,颤抖着道:“不是……不是假的,不是……假的。”
侯夫人柔声道:“宝言梦见什么了?可以和娘说说吗?”
宝言被吓狠了,牙关打着颤,眼泪还在一直流,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的梦。
她梦见自己被赐婚成了太子妃,但是太子原本想娶的人是苏音音,会娶她只是看上他们家在军中的权势和威望,太子觉得她占了苏音音的位置,对她十分苛待。太子登基之后,封了苏音音为皇后,还杀了他们全家。
宝言说到全家被杀,又失声痛哭起来。
忠勇侯两夫妇对视一眼,他们不觉得宝言有当太子妃的可能,就连曾经有那么一点怀疑的忠勇侯夫人,这会儿第一反应也是不可能。况且这只是梦。忠勇侯夫人一边给宝言拭泪一边道:“宝言,梦是假的,不要怕,你不会成为太子妃的。”
忠勇侯坐到宝言身侧道:“爹还梦见自己会飞呢,上刀山、下火海,一人抵挡千军万马,无所不能。都是假的,不要怕啊。”
宝言仍是哭得停不下来,宝言从梧桐院一路奔到正院,她的几个兄长们也知道了,全都赶了过来。
宝言一看见哥嫂,越发哭得厉害,喊着哥哥。
广礼从来没见宝言这样哭过,他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宝言怎么了这是?”广礼问道。
“被梦吓到了。”忠勇侯道。
一家子都松了口气,他们从来没见过宝言这样,都被吓到了,听说是做梦,总算放心。
广贤见宝言只是被梦吓到了,笑道:“宝言,大哥今天休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广孝忙道:“对对,咱们还像上次一样,全家都出去玩,不管什么梦都是假的,忘掉就好了。”
一家人围在宝言身边,每个人都说着劝慰的话。宝言缩在娘亲的怀里,感受着娘亲的温暖,渐渐从梦里走出来,哭声渐渐平息。
璇薇吩咐宝言的侍女取来衣裳,又命侍女打了水,她亲手拧了帕子给宝言擦脸。
宝言还在间歇地抽泣,嘟哝着谢过嫂子。
璇薇和玉蘅扶着宝言去里间更衣,两个嫂子亲手给宝言换了衣裳,璇薇又亲手给宝言梳头。玉蘅则在一旁说笑逗宝言开心。
宝言渐渐回转过来,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做了一个梦而已,闹得一大家子来伺候自己。
“谢谢两位嫂子。”宝言小声道。
“你都叫我们嫂子了,自家人,客气什么?”玉蘅笑道。
外间,忠勇侯夫妇也给兄弟三人说了宝言到底梦见什么,三兄弟听完后恍然大悟,难怪宝言会哭得那样伤心,不过,梦就是梦,都是假的。
广孝见屋里有几个侍女,正声道:“大小姐今日做这梦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侍女们忙道不敢,这样的事,给她们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说啊,她们可只有一颗脑袋。
忠勇侯点点头:“广孝说的对。”
宝言梳妆好,和两位嫂子一起从里间出来。
忠勇侯夫人慈爱地看着她:“还没用早膳吧?”
宝言点头。
广礼道:“我也没吃呢。”
“那就一起吃些吧。”忠勇侯道,“广贤,广孝你们呢,都留下吃点吧。”
璇薇道:“我得回去看看明佑,这会儿该醒了。”
广贤道:“我也先回去了,收拾一下,等下再过来。宝言想去哪儿玩?大哥等下过来带你去。”
宝言正为自己闹得一大家子不安生难为情呢,小声道:“下次吧,今日不想出去。”
侯夫人道:“你们都先回去吧,今日她这眼睛哭肿了,出去风吹了可不好。”
广礼和宝言留在爹娘这用早膳,几人都不提宝言梦中之事。
用过早膳,广礼还陪着宝言留在正院,和她讲学堂里的趣事。广礼平日就最会哄宝言,不到半个时辰,宝言就被广礼逗笑了。
广礼见妹妹又笑了,他心里才放心。
就在这会儿,门房上来人禀报,说宫里传话来,今日巳时,有圣旨到,请忠勇侯府准备接旨。
宝言闻言,人呆愣住。忠勇侯夫妇心里也不安起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来圣旨。
忠勇侯夫人担心宝言,忙想宝言搂进怀里:“不要怕,应当是赏赐给你爹的。”
宝言只觉得周身如浸润在冷水中一样,梦里的无助,绝望,悲恸,全部又袭上心头。
“不怕不怕。”侯夫人安抚着宝言。
忠勇侯道:“赶紧先换朝服吧,宫里人快来了。”
“娘,我陪着宝言,您快去换吧。”广礼如今只是学生,不用换衣裳,宝言刚换了衣裳,也不用换。
“娘去换衣服,三哥陪你,不要怕。”侯夫人轻声道。
宝言已经说不出话来,侯夫人不放心,可接圣旨也不是小事,她只有先去更衣。
广礼坐在宝言身边,小声道:“宝言不要怕,三哥会保护你的。”
贺家人都聚集到了正堂,这会儿他们心里都有些忐忑,虽然他们都觉得宝言不可能成为太子妃,可偏偏要来圣旨。
忠勇侯夫妇还在一直哄宝言,宝言一直沉默着,双目无神,整个人呆呆的。
侯夫人说着劝慰的话,宝言忽然说道:“来传旨的内侍叫福茂,鼻翼有颗痣。”
忠勇侯心下一惊,宝言没见过福公公,她怎么知道他的?
眼看到时辰,一家人来不及多想,侯夫人叮嘱宝言道:“不管今日来的是什么圣旨,接旨的时候,你都要照规矩来知道吗?”宝言轻轻点头,规矩她还是懂的。
巳时一到,福茂到了忠勇侯府。
宝言见到福茂的那一刻,人就摇摇晃晃要倒,她在侯夫人的搀扶下跪下接旨。
只听福公公尖着嗓子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忠勇侯贺峻长女贺宝言……”
跪了一地的贺家人,如遭雷击,耳中嗡嗡作响,他们家宝言,真的被选为太子妃了!
侯夫人感觉到宝言在颤抖,她抓住宝言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握了握。
福茂宣读完圣旨,满脸笑意道:“侯爷大喜,请接旨。”
忠勇侯双手高举接过圣旨,福茂上前将忠勇侯扶起。
“恭喜侯爷,恭喜县主,恭喜大小姐。”福茂笑道。
忠勇侯手托着圣旨,心里还不太敢相信这事竟是真的。
广贤上前亲手给了福茂一个大荷包,福茂笑着收了。人精的福茂看出贺家人表情不对劲,收了荷包就走了。
福茂离开后,宝言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侯夫人不敢让宝言哭,可又舍不得让她憋着不哭,只有跟着她流泪。
忠勇侯闷声道:“你们先别哭,明日我进宫,请皇上收回旨意。”
“爹,娘,那只是一个梦!是宝言的梦啊!”广贤道
广孝忙也道:“对对,只是一个梦!宝言碰巧做了个梦。快都别哭了,隔墙有耳。”
璇薇和玉蘅不说话,她们心里是觉得有些离奇的,怎么会这么巧。
宝言现在听不进任何话,她只会哭,十几年没哭过的宝言,好像今日要一次哭够。
广礼红了眼眶,他不信宝言的梦,他只认皇上的圣旨,他只知道自己的妹妹即将嫁人,还是嫁到宫中去,到时候,再见一面都是难。
一家人屏退了所有侍女家丁,坐在正堂中,宝言还在哭着,侯夫人的朝服都被她哭湿了。
广贤见一家人这么垂头丧气的,觉得这样不行,他对宝言道:“妹妹,你先别哭,大哥跟你说,你这梦,是好事啊!”
正在哭得厉害的宝言,听了广贤这话,哭声骤停,扭头看向广贤,抽抽搭搭道:“怎么……怎么就好事了?”
广贤忙道:“你想,你们想,万一,我是说万一,宝言这梦是真的,那我们现在提前知道了,我们想办法避免不就好了?这可不是好事吗?”
“对啊!”广孝一拍大腿,激动地道,“大哥说的对!”
忠勇侯也点头:“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
宝言听了大哥的话,想想觉得也是这个理,竟真的不哭了,但她哭得太久,一时抽泣还停不下了。
广礼嘟囔道:“不管宝言的梦真的假的,宝言都要嫁进皇家。”
才松了口气的一大家子,又全都蔫下去了。
忠勇侯道:“我明日去求皇上收回圣旨。”
虽然大家都觉得皇上既然下了圣旨,肯定不会收回,但说说应该也没事,众人便都没反对。
广贤见宝言还呆呆的,想着今日一定要把妹妹这心结解了,要是还做噩梦就太可怜了。
“宝言,跟大哥说说你梦里的细节,咱们到时候全都规避了,大家就都好好的,你也不用怕了!”广贤哄着妹妹道。
宝言从梦中惊醒后,脑中记忆最深的就是家人处死,这会儿大哥叫她想细节,她才惊觉:她梦里的太子就是送她纸鸢和鱼饵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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