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锦溪篇(一)

“我们小姐是回自己家,凭什么就不能从正门进了?”

“这是也是主母交代的,你们小姐要是有本事就同主母说去啊。若是主母同意了,那我自是不敢拦的。”

“我们小姐可是相府嫡长女,你们胆敢这样!”

顾语烟还没下马车,就听见桃雨同府上的管事妈妈吵了起来,她疑惑的出了马车。

“桃雨,这是怎么了?”

桃雨满眼的委屈,见着顾语烟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就被那管事妈妈打断了。

管事妈妈见着顾语烟,心中虽有几分不情愿,还是一脸笑意的说道:“大小姐呀,就是让您回来进侧门回府而已,这原也是不打紧的事情,让这丫头闹的,都惊动你了。”

大概是明白了事情原委的顾语烟,当即回怼道:“什么不打紧的事?你见哪个府上的嫡系子女回家,还有走侧门的道理?”

“再者说了,这是我顾府府上,何时轮得到你一个下人对我指指点点?”

‘对了对了,小姐之前就是这般的。’桃雨心中暗想,随即抬头轻哼了一声,也不屑的看着那管事妈妈。

顾语烟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挡在她前面的丫鬟、婆子,气势汹汹的从大门迈了进去。

迎面装上的就是站在前厅廊上的齐云林,她在身边的丫鬟搀着,在见到顾语烟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原在她出发去望江镇之时,齐云林便买通了车夫,派了一众杀手,为的就是让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之下,命丧荒野。

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那她又是怎么安然无恙的回来的?

怎样有命活着回来的?

齐云林不觉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你这死丫头,真是好大的阵仗。不过是不足一月的回府,就这般失了礼仪,没了教养。”

“失了礼仪的怕不是长公主殿下您。”顾语烟微微一笑,“我原本是不想提起嫡庶尊卑的,是长公主殿下,今日非要我走侧门,那我就不得不说了。”

“我顾语烟是顾府的嫡长女,这是你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虽说我不得父亲疼爱怜悯,可我也绝不该是走这侧门而进的人。”

齐云林轻嗤出声,“今日,我倒要看看让你这个府上,究竟是你一个嫡女说的算,还是我这个主母说了算。”

顾语烟丝毫不带怕的,“长公主这不是听明白这样的嫡庶尊卑,为何刚才就犯了糊涂?”

面前的这个人恨透了她,总是能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而她顾语烟自是也讨厌极了齐云林。

两个相看两厌的人,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还愣着干什么?”齐云林呵斥身后的丫鬟道,“这个死丫头敢这样的目无尊长,给我按家法伺候。”

眼看那些丫鬟、婆子拿着细长的银针就要围上来了,桃雨微不可见的拉了拉顾语烟的衣角。

“好好的一个上午,这是都在干什么?”顾渊一身官服,慌忙的迈进府中,气都还没喘匀。

齐云林一改方才那种凶神恶煞的神情,掩面委屈道:“相爷,你可不知道,这丫头顶撞我不说,还不服管教,我是看不下去了,才叫人动了家法的。”

“这姑娘家家的,要是不管教好了,将来嫁到夫家去,还叫人笑话我们的。”

顾渊半是赞成,半是推脱道:“夫人说的是,可过了几日就是宫宴的日子,这不这帖子都下来了。”

他说着,从衣袖中拿出金漆烫字的帖子来,“这要是宴上被人看到烟儿的伤,在背后说起我们就是这样教育子女的,这不也是有损桐儿的名誉。”

“凡事还是要考虑长远些的,今日的事情,我自会罚她,交与我吧。”

顾渊看着齐云林满意的拿着宴贴走远,这才转过身,对着一众人严肃的说:“将大小姐带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离开沐云阁半步。”

桃雨赶忙道了声是,顾语烟也没再说什么,嘴角扯了下,脚下生风般的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

周围一众丫鬟、婆子,早就跟着齐云林离开了,顾渊叫住想要追上顾语烟脚步的桃雨,“你等一下,将这个拿去给大小姐。”

顾渊又从外衣之间拿出了油纸包裹,还冒着热气的吃食,他递给桃雨,特意的叮嘱交代着。

“千万不能说是我给买的,不然那丫头现在定然是在生着我的气,肯定是不愿意吃的。”

桃雨点头,“老爷交代的,奴婢不敢不照做。”

顾渊又嘱咐道:“她就喜欢吃这个,这一大早的回来,舟车劳顿,定是还没吃过早饭,你可一定要劝她多少吃点东西,不要因为置气就不吃饭了。”

“是,奴婢明白。”

沐云阁中,顾语烟趴在推开的窗沿上,呆呆的看着院子中盛开的正好的红梅。

张嬷嬷欣喜的瞧见是她回来了,可是这一回来,还没等她问些什么呢,人就呆呆的趴在窗沿上,一句话都不愿意说了。

“大小姐,看这是什么。”桃雨急匆匆的赶来,将那油纸包着的红豆糕递给顾语烟。

“红豆糕!”顾语烟双眼放光一般,高兴的接过,咬了一大口,“桃雨,这是在哪里拿的?我记得城中的这家铺子往往都是红豆糕最为抢手了,就是早上去,也要排很长的队。”

刚才顾渊叮嘱的话,一句又一句的在脑海中浮现,桃雨干笑着,灵机一动说:“这是奴婢刚才去后厨看到的,想来是府上采买的妈妈今早买的,知道小姐爱吃,就拿来了。”

顾语烟嗯了声,美食面前,毫无抵抗力的,更别说是自己最喜欢的吃的糕点了。

一来多日被禁足在这沐云阁中,顾语烟每日除了去照料那些红梅就是躺在太师椅上,打开一本圣贤书卷,没看一页,便被催眠,一睡就是一个下午。

这样的日子,伴随着街上频繁传来的爆竹声,外面的年味越重,顾语烟愈发觉得无趣。

终是熬到了赴宫宴的那日,她一早就起来梳妆了,坐在若大的铜镜面前,桃雨为她梳好了发髻。

“桃雨,你说这个发钗好看,还是这个簪子要好一点?”她一手捻起一支,十分开心的说道。

桃雨思索了两秒,指着其中一支道:“小姐,奴婢觉得这支更衬你今天的衣裙。”

顾语烟高兴的插上,这一幕恰好被进屋的张嬷嬷瞧见,“大姑娘今日怎想着要好好装扮一番了?”

红椅上的人笑着,沉默不语,心中对于这次宴席,却是万般期待的。

好像自从望江镇回来之后,她都没有再见过齐禹尘了,时间说不上有多长,就是她心里有些些许对这个人的期盼。

这场年宴是皇后娘娘一手所办,即是为了同京城中官家人有所来往,也是想着趁着这次机会,为太子殿下挑选品行优良的妻室。

来赴宴的人怎会不知皇后意思,都特意的交代自家未出阁的女儿打扮好,凡事有点才艺在身上的,就想着找机会表现一下。

“即是年宴,各位都不必太过拘束,当是在自家中就好。”位于主席位上的皇后娘娘说着,底下一众人附和着道了声是。

由是凭着齐云林长公主的身份在,顾语烟所坐的位置离徐皇后并不算得上远。

宴席刚开始,户部尚书女儿一曲惊鸿舞结束,众人连连称好,也不乏有嫉妒她争了风头的,暗自酸着。

“接下来莫不如让桐儿为我们大家弹上一首曲子?”

坐在顾语烟对面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开了口,接着齐云林就顺势而道:“好呀,这年宴这般热闹团聚的日子,就让桐儿为我们再弹上一首。”

顾音桐听后,瞬间撇了撇嘴,小声道:“娘,不是说了,不让我弹琴的吗?”

齐云林面上的笑意未收,压低了声音道:“听娘的,娘不会害你的。”

她无奈有有些不情愿的起身离席,而这时正与皇帝等一众大臣,在宴席上的齐禹尘和程远之等,坐于席间寒暄着。

两处席宴所设的地方虽是有些远了,但还是听见些许琴音传了过来。

“这琴声当真是沁人心脾,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如此的有才华。”一大臣品了口酒,赞叹着。

“听这琴音,像是琼华长公主生女顾音桐小姐。”

皇帝也认同道:“着实是听着,好听。”

众人原本的交谈声也渐渐的停下来,静静的欣赏着这段优美的琴声。

“吱——吱——咚——”

忽地,噪音一般的声色传了出来,就像是拖着凳子在地板上划出尖锐而又难听的声响来。

景安王一个不留神,直接被这声音吓得撒了手中的酒,“这是什么难听的琴声,简直了。”

“老夫听过高山流水般的琴声,也识得阳春白雪的声乐,唯独这……,这……,这样的还真是头一次听到。”

齐禹尘沉默不语,嘴角勾起,他一下自就猜到了这是谁弹出的琴音。

“都说相府二小姐是出了名的才艺双绝,这样的琴声怕不是顾丞相上府上嫡长女所为?”

顾渊本是想,没有人猜到是顾语烟的话,他就装作不知道的,自家的女儿,自己是最为知道的,这下被点破,他背后一凉,极不自然的笑着,正准备回,却被程远之先接过话。

“我倒是认为这样的琴声,独有特色,别致的很。”

齐禹尘脸上的笑意当即收了,攥着酒杯的手突然捏紧。

景安王向来就是个性子直的,他有些不屑的说:“程少卿这样说,莫不是顾大小姐,不整日里追着你了,你又记起她的好了?”

“本王可是记得,你向来偏袒的可是顾家的二小姐。既是不喜欢,又何必这样的硬夸?”

程远之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双拳紧握,脑海中有个声音不断的提示他,不能打破原本的发展。

“恒儿,年宴之上不可对少卿无礼。”皇帝说着,众朝臣举杯,一同庆贺这又一年大好的时节。

顾语烟是在顾音桐弹完一曲后,被众人说着上去的,她怎不知齐云林就是要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即是躲不过,还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的聒噪一下她们的耳根子。

她手指快速拨动琴弦,不管席上人是何痛苦的面孔,一曲弹完,借口离席,避着桃雨等丫鬟,独自出了皇宫去。

就在这样阖家欢庆的日子里,顾语烟瞧见了热闹的街市上,围了一群人,原是以为有什么稀奇的表演看,也凑了过去。

“你这死丫头,替你弟弟还你一些债怎么了?我们养你这么大,也该是你报答我们的时候了。”

“小娘子,你就依了我吧,做我第八房妾室有什么不好的?即能替你弟弟还了债,又能全了一桩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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