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自家兄长再临时起意把自己给送出去,谢荀籍寻个理由就遁回文会楼了。
谢子显站在马车前,还没弄清楚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被阿父绑在了言氏女郎一起。
犹豫一下还是坐上了驾车的位置。总不能让人家女郎为他驾车。
“就当是世交家的姊妹,我为她驾车一次又有何妨?”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他刚跳上马车就被随后跟上的俞潇塞进车厢。
“你会吗你就上?”
被塞进车厢的谢子显只觉得有了阿父那句话,自己现在跟言氏女郎同处一室怪尴尬的。
“那个,你接下来想要去何地?”
言星闭目:“去南阳。”
谢子显撩起车帘对外面说:“阿潇,先去广丰客栈拿行李。”
他的乖巧也就持续了不到一刻钟,眼神便打量着言星怀里鼓鼓的那本册子。
感受到身边有人凑过来,言星睁开眼睛对上谢子显的星星眼。
“你祖父给你留了什么书?是哪家的孤本么?”
要是别的,言星就拿出来给他看了。只是这个实在不方便,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别在这时候坏了自己的名声。
她道:“兵书罢了。”
“啧!”他撤回身子,“还是个小气的女郎。”
马车停在客栈门前,俞潇懒得下车便原地等待。
言星和谢子显进去拿东西。
即将上楼时碰到乌泱泱一群人下楼,大部分都佩有兵器。
她拉住谢子显,两人回避到一旁。
“出门在外能让就让。”
话音刚落,就看那楼梯上下来个紫色华服脸覆面具的少年,衣服上绣着京城时兴的花样纹路,腰间缀有上等玉石压襟,下楼时露出的靴子都用金线绣的瑞兽。众人簇拥着他在中间,阵仗之大整个大堂的人都偷偷打量着这边。
连世家出身的谢子显都忍不住感叹:“这是哪家的家主这么年轻?”
毕竟就算是他阿父出门都未必有这排场。
等到那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言星的目光还没收回。那群人中有好几个身穿褐色麻衣的中年人。尽管戴着斗笠言星还是认出其中一个就是消失快一个月的老汉。
想到之前老汉说要去桓纪郡,言星喃喃道:
“果然是来了南边。”
两人拿了东西回到马车上,驾车的俞潇没好气的说:“慢吞吞的。”
话虽这样说,还是挥舞鞭子,三人踏上去南下的路。
谢子显暗自观察,他觉得这女郎颇为神秘,不过只要自己一直跟着她迟早都会知道的。
他眼睁睁看着叫“言兴”的女郎从袖里摸出三枚铜钱,又在刚刚拿回的包袱里掏出龟壳。把那三枚铜钱放进龟壳里,双手捧起龟壳举到空中摇晃。同时嘴里念叨着什么,几个来回后低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铜钱倒出来。
谢子显呆滞问道:“你是在算卦吗?”
对面头也不抬,“出门在外,图个心安。”
原来是个半吊子!谢子显放心多了。毕竟听说那些求仙问卜的都神神叨叨的,但是眼前的人看起来还算是正常。
他不以为意的说:“你去南阳看风景,能出什么事!”
说话间,言星六次卦象已经出来了。
她低头在车厢板子上画着什么,舒展的眉峰又纠结起来。
“六二对初九,阴乘阳,不吉。”
伸手擦掉板子上渐渐消散的水痕后,把东西都收好。她朝着外面俞潇喊道:“不去南阳了,直接去桓纪郡。”
阴乘阳,臣欺君,子欺父。
这一卦是为刚刚见到的老汉卜的。他之前说要去桓纪,自己都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还真是一路同行了。
谢子显似乎对桓纪郡有着空前的兴趣,十分兴奋。
“你是要回家了吗?那你也要去祭拜言将军吧?”
言星一脸莫名,不知道这人对自己将军身份哪来的热情。疑惑道:“我记得刚刚是说你阿父出生前言将军就死了,所以你阿父都没见过她那你怎么——”
谢子显索性坐到她身边,手肘哥俩好的撞了下她的胳膊。俏皮的朝她抛了个媚眼,一脸神秘的说:“我都懂,你的身份不方便公之于世。”
“但是言将军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啊!”
接下来一路,他几乎比言星本人还熟悉的说出她从桓纪郡出仕以后经历的每一场战役。个中细节、内幕虽然半真半假,但是谢子显满眼的崇敬和敬仰是做不了假的。
在对方说出言将军手持长刀砍大虫的故事时,言星汗颜。终于听不下去了,出声阻拦:“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谢子显对她敷衍的态度很不满意,“那你说言将军是不是英雄?”
言星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后辈面前这么直接的夸自己。但是对方执拗的眼神透出的意思估计自己不说几句他不会安生。
她竖起大拇指,顺着他的口风夸道:“顶天立地,独一无二。”
对方这才满意的闭上了嘴。
虽说不去南阳,但是要到桓纪郡还是要从南阳郡的地界过。
一路紧赶慢赶才在夜色降临前进了城。
马车在进城后的第一家客栈门前停下,三人简单用过饭后各自回房休息。
言星在临街的窗前守到半夜也不见那行人马进城。如此庞大的队伍,就算人不休息马匹也经不住长途跋涉,若无意外总是要进城修整的。
除非,已经出了意外。
深夜,身披斗篷的人悄然出了门,一路蜿蜒迂回最后消失在一条封闭小巷。
彻夜监视,尾随而至的俞潇望着面前一堵高墙咬牙切齿。
“可恶,让她跑了。”
在角落处目送吃瘪的青年远去,言星灵巧的在屋檐上行走,最后借力飞身翻阅了那高高的城墙朝着郊外去。
言星三人是从官道进城途中并未与马队相遇,想必那些人自知身份敏感故意选择了较远的山路。即便如此山路也不应该慢他们许多。
一路轻功不敢停歇,终于在靠近一个山坡的地方听到打斗声音。
她潜身藏在一棵树上,眼见那边被追杀的年轻人往这边跑来。仔细分辨一番,言星发现这个马队的人员配备更加完善,虽然已经死伤殆尽但是从残留的护卫来看功夫不算弱。
三十多人的护卫队都被残杀殆尽,背后指挥者恐怕手眼通天,这个浑水还是不要趟的好。
树欲静而风不止,言星没想管闲事可偏偏那少年一路奔逃到这片林子,又十分凑巧的被逼停在她藏身的这棵树下。
言星忍不住仰首看天,这什么运气。
树下那群蒙面人似乎也不急于杀人灭口,反倒是步步紧逼想要问出点什么。
“若是说出你家主人位置,我等可放你一条生路。”
少年背后靠着一棵树,寻求那为数不多的安全感。右手不禁扶住树干,听到蒙面人的问话后一直往后退的脚步也停住了。眼神慌乱的从四周扫过,发觉自己真的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后,沙哑的嗓子缓缓开口,语气充满怨恨:“亚父此举有违天道!今日之后诸国尽知他杀害幼主的罪行,遗臭万年。”
树上的言星闻言忍不住探出头仔细看看他,如今五国内有亚父称呼的唯独烨国令尹程长风。听他们这意思,烨国小皇帝也来南阳了?
算算年纪,小皇帝应该是她结拜二哥程启明的嫡孙。四舍五入,也就是自己的干孙子。
被追杀的是他亲信。救还是不救?
蒙面人见这少年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扬手提剑就刺过来。
泛着寒光的剑刃被突然出现的双指折断,蒙面人面色一变瞬间退出数步。打量着这个从树上现身的不速之客。
言星的脸隐在宽大的兜帽里,蒙面人打量她一番确定脑海中并无此号人物。
“阁下是何人?”
身穿斗篷侧站的人并未回应,转瞬间在他还没看清动作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面前。在蒙面人惊慌抵挡的眼神中,轻易的卸了他的剑。
一点寒芒在空中划过,直接割开蒙面人的喉咙。血液飞溅沾染到树下的落叶上。
剩下的杀手眼见实力悬殊太大,四散而逃。言星歪歪脑袋,竟找到点当年的感觉。几个回身间,长剑在人群中进出,等她定下身形时四周已经都是躺下的尸体。
少年还没缓一口气,就见那夺剑的人朝自己走过来。
怕不是要杀人灭口。
手下无意识的抓紧了粗糙的树皮,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叫什么?”
“什,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言星忽然觉得问了也没意义,随手扔了那剑。时辰不早了,既然老汉的马队没出事那自己也就可以回城了。
少年见她要走,犹豫之下还是出声求助:“先生能不能搭把手?”
言星转身,透过黑纱看到他双手双脚攀附在树干上,想法不言而喻。
她走到树前,飞身坐到一根粗壮的枝干上,朝下面伸出手。
“多谢先生。”
少年握上那瘦削的手,还没来得及震惊于这只手爆发出的巨大力气,自己已经稳稳的被拉上去。
那个神秘的先生几个呼吸就消失在前路。
他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南阳?”
“还是桓纪?”
他在树上蹲到天明,才等到来护驾的人。
林子里跪了一地救驾来迟的侍卫,为首的是个年轻人。虽然穿着潇洒利落的骑装,但是周身的气质体现出他本质里是个文人。
树上的少年被接下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阿肃,替我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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