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景城也没不好意思,大大方方道:“想给家里人织条围巾,店里员工会,就让她教教我。”
“老板心灵手巧。”宋佳憋出话,“颜色也选得好看。”
宁景城捏了捏松松垮垮的毛线,头疼地看着柜台上硬得能当菜刀的半成品:“心灵手巧恐怕需要点时间。”
话说早了,他应该提前熟手后,再跟他哥说的。看情况,真要他哥等好久了。
宋佳没吃晚饭,看店里挺多吃的,就拿了盒半成品拉面。
店里有微波炉,放进去热几分钟就可以吃了。
他端着面安静坐在休息区吃饭,宁景城也没去打扰人,继续纠结手中的毛线。
反反复复起针,宁景城力气也挺大,棒针塞不进去也被他硬塞进去了,在一边暗搓搓观察的宋佳手指头都跟着发疼。
他拎着垃圾,离开了。
晚饭过后一个多小时,一心惦记着宁景城复习成果的孙雅丽吃了饭就跑来便利店,同行的还有已经上了四天班的新店员,李晓莉。
两人都是这方面的高手,两个小时的反复教学,终于教会宁景城起针。
“景城哥,干脆我们换个简单点的花纹。这个,你怕明年冬天都织不出来。”孙雅丽教口渴了,端着大大的水壶灌了几口水。
“这个花纹好看,给你们老板一点鼓励,回头请你们吃饭。”宁景城窝在沙发里,耐心地再一次拆了线,起针,两边坐着他的小老师。
“景城哥那你加油哦。我们争取元旦前送出去。”李晓莉小声鼓励。
孙雅丽累了,瘫在椅子里,有气无力的:“景城哥我们争取今天正式动工。”
宁景城绕着线:“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再练练。”
“景城哥,你这是要给谁啊?”孙雅丽蹦跶起来了。
小姑娘心思活络起来,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滴溜溜地不怀好意,都在抿嘴偷笑。
她们二十七岁的景城哥特意学织围巾,还能是送给谁啊,当然是送给老板娘啦。
孙雅丽用手寸顶了顶宁景城:“景城哥,你给我们透露一点点。我们不说出去。”
“我哥。”宁景城没想这么多,“上次我披了他的皮草说暖和,我哥昨晚给我带了件回来。我这当回礼了。”
这些天韩方驰在外省有活动,没来这边,李晓莉不知道,疑惑看向孙雅丽。
“能说吗?”孙雅丽对宁景城眨眨眼。
宁景城一笑:“能,大家都知道。”
“方驰哥,韩方驰。”孙雅丽双手比划:“老帅老帅了,比电视上看的还要帅!”
李晓莉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好半响,才忍着激动,“真的假的?真是韩方驰。小鬼你不许骗我。”
孙雅丽竖起手指,发誓:“我说谎,天打雷劈。”
“是真的!”
李晓莉点头:“好好好,太好了。景城哥,我要在你这干一辈子!”
宁景城:“我争取多招揽些客人,把店里生意做大做强。”
宁景城这一捣鼓就忘记了时间,回到家里,洗了澡,坐在床头,低头细心织好每一针。
昨晚熬夜,隔天宁景城十点多才醒,从被窝探出头,迷糊着眼,翻身抓过手机。
韩方驰在九点多给他打了个视频,他没接到。
他起床扒拉两下头发,回拨过去。
视频很快就接通,镜头摇晃,蓝天白云的画面摇晃两下,划过一片绿茵草地,最后才是韩方驰的脸。
他那边阳光明媚,微风不燥,穿着简单的短袖,肩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微风吹乱他额间的发丝。韩方驰撩起额间的头发,眼睛因这分外灿烂的太阳微微眯起。
“景城。”
“哥。”宁景城是拿平板拨过去的,他举起平板:“你现在在那呢?”
昨天通话还穿着厚重的冬衣。
“悉尼。”韩方驰找了个棵树,站在树底下,看见什么,镜头翻转,给宁景城展示了五只健壮的袋鼠。
“景城,看这。”
“看得见吗?”韩方驰在镜头外问。
宁景城凑近:“看见了,有一只在睡觉。”
韩方驰看过去,找了找,才在湖泊石块之间找到那头睡觉的袋鼠。
一声淡笑响起,韩方驰声音因笑意似乎更加低沉:“有一只小袋鼠。”
宁景城仔细看了下,五只威猛的袋鼠里,有只小袋鼠在妈妈的育儿袋里探出头。
韩方驰见宁景城看得认真,走近,和袋鼠保持一个安全距离,确保不会被袋鼠踢一脚。
“平时这个点它们都不会跑出来的。”韩方驰蹲下,给那只小袋鼠一个近景。
“小小只的。”和周围直立起来高大威猛的袋鼠相比,这只小袋鼠确实是小了,想到这只可爱的小袋鼠以后会长成硬汉肌肉鼠,宁景城被逗乐了,偷笑两声。
韩方驰转回镜头,也跟着笑:“想什么呢?这么好笑。”
韩方驰往远处看了下,似乎有人在喊他,他开口回了句什么,宁景城听不懂,但也知道不是英文。
韩方驰看镜头:“有朋友过来了,方便见一下吗?”
“可以的。”宁景城整理下头发,走出房间。
没一会儿镜头探进一个络腮胡男子,腼腆笑着,用蹩脚的中文和宁景城打了个招呼。
随即镜头转动,一头银白色头发的老奶奶拄着拐杖,扶着老花镜,迷眼凑近看,“Han, come dovrei chiamarlo?”
韩方驰:“景城,宁景城。”
“景城,跟我念。”韩方驰低沉的声音从手机一头传来:“Ciao,nonna.”
宁景城坐得端正,有样学样:“Ciao,Nonna.”
那位带着复古老花镜的严肃女士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笑了,嘴里念叨着什么,手轻轻拍打韩方驰的肩膀,韩方驰微微扶下身体。
宁景城方才那句意大利语发音准确,完全是一对一复原韩方驰的发言,这来源他的语言天赋,但他实在不爱学习,英语听不明白,更别提没接触过的语言,他听不懂Nonna说什么,却看见韩方驰瞥向他那一瞬,眼里止不住的笑意。
“Nonna说,景城会是个很优秀的学生。”
身后络腮胡男子也咧着嘴笑了。
宁景城抿嘴笑,大大方方接受来自异国他乡的夸赞,“谢谢Nonna,你的银白发和茉莉一样美丽。”
韩方驰把这句话翻译出来。
Nonna拄着拐杖,在明媚阳光下,抿嘴优雅地微笑,那双苍老的眼睛笑意盈盈,她看了眼时间,说了句,该过去了。
宁景城看出他们有事,“哥,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乔吉娅早些年带过几个中国留学生,中文多多少少也学会了点,宁景城这声哥出来,她又多看了几眼手机那头的宁景城,不苟言笑的脸上,那双眼睛依旧如年轻般明锐。
韩方驰挡住太阳光,“我们要去看妈妈,景城一起?”
韩煦自杀身亡,当晚保姆就将此消息传回黎家。韩方驰动作迅速,把韩煦收拾好,换上干净的衣服,回想小时候的记忆,从她收藏的信封,在封面上找到乔吉娅的地址,拨打电话留了语音,写了封信邮寄过去,后面得到回信。
韩煦的葬礼简单而有无声无息,就像她的离去悄无声息,最后站墓碑前的只有三个人。
乔吉娅、黎申,还有韩方驰。
黎申是在韩煦离去的一个半小时到来的,下飞机已经是半夜三点,暴雪堵住了去路,她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进这座小镇,韩方驰打开门,她眼睫毛都冻了冰,眼角有哭过的痕迹,韩方驰还没说话,她就张嘴放声哭了出来,哭得断断续续,哭得说不出话,死死揪着韩方驰的衣服,一直摇头。
韩方驰当时表现得过于冷静了,血红的眼里没有亲眼看见母亲死亡的波动,无波无澜,居高临下的目光,让黎申既担心又害怕,最终韩方驰低头捏了捏眉心,将门打开,让出进屋的路。
韩方驰没有挑选合适的日子,找了好友,申请私人飞行,办好流程,隔天就带着韩煦回到悉尼。乔吉娅已经选好墓地,已经年迈的老教授拄着拐杖,仰头注视,直升飞机刮起的狂风吹乱她的发丝,眼里沉静却柔和。
在当天他们举行了下葬仪式,那天也是如此明媚灿烂。
等黎家的人过来,韩煦已经安静沉睡那片璀璨热烈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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