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沈今生已经神智全无,伸手就掐着萧宁的脖子把人往床上拖,因为动作过于用力,手背都泛出青筋,发出“咯咯”的声响。

萧宁的身子骨到底还是不如沈今生,那毕竟是习武的人,挣扎不过,被拖上了床。

沈今生面容扭曲,骑在萧宁身上,双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收紧。

萧宁呼吸越发困难,只能用力捶打沈今生的肩膀,一下一下,试图让她清醒些。

沈今生却像是发了疯一般,死活不肯松劲。

脖子被收紧,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脑子像是被钝器敲开,疼得萧宁意识涣散,就在她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脖子上一松,空气猛地灌入口鼻,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是淮泗。

他身着一袭黑衣,一把抱住沈今生,反手就勒住她的脖子。

力道之大,似乎要让她断气。

就在淮泗再次用力的时候,萧宁猛地出声:“住手!”

淮泗一顿,松了力道。

还未从刚才的窒息中恢复过来,萧宁瘫软在床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忍着内心的恐惧,缓缓坐起身,抬手覆在沈今生苍白的脸上,满眼都是心疼,声音带着哭腔:“今生,你醒醒。”

两人对峙,一个凌厉如刀,一个温柔似水,一个满脸杀意,一个满心爱意。

沈今生勉强支起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眼前一片模糊,像蒙了一层雾,看不透也摸不到,只想离她远些,再远些:“萧宁,我不想当仆,更不想当你的奴,你给我滚。”

“我不想再忍了。萧宁,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滚!”

大概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一改往日隐忍的态度,想断了两人之间的情,只是最后那声“滚”字,喊得喉咙腥甜,一口血水喷涌而出。

“别管我了,走吧。”她气若游丝,每说一个字,嘴角就往外冒出一口血,凄惨无比。

少年人本就清冷出尘,此时弯着腰跪在哪里,就像被打碎的美玉,凄凉又脆弱,原本一头墨发,如今却在鬓角生出了几缕斑白,竟是少年白头的征兆,整个人宛如失去了生气,血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滴答滴答地滴落在白净的床单上。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萧宁微微拧眉,眉宇间的痛苦尽显,流露出几分凄哀孤冷,她紧紧地握住沈今生冰冷的手,噪音极低极温和,是从没有过的语气,落在沈今生耳边,一遍一遍像一种安抚,“今生……你别怕,有我在。”

沈今生意识越来越模糊。

她觉得,萧宁大抵是在唤她本名,沈素。

沈素是她养父为她取的名字,素是朴素,随遇而安的意思。

为了逃难,才逼不得已改了如今的“今生”。

女人那安抚的话语在耳边不断回荡,就像是夜里的最后一盏烛,点亮了最后一段路。

恍惚间,她看到高堂、亭榭、朱门、石狮……

看到了沈家。

曾经的沈家是何等的繁华,朱红色的门扉,高堂楼阁,雕梁画栋,碧绿如翡翠的池水,流水成溪,鲤鱼戏水,一片和谐,亭台楼阁间种满了各色各样的花,小桥流水人家,正是江南水乡的模样。

养父站在门前,笑吟吟地,一如她及笄礼那天的笑容,灿烂又温暖。

只是突然,火光四起,沈家的下人们惊慌失措地到处呼喊,救命,喊着离自己最近的人。

庭院里的石榴树好似开了花,一阵风吹过,满目的红艳,霎是好看。

沈今生终于支撑不住,意识坠入深渊。

萧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今生——”

——

一声雷响。

宫外,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宫内一灯如豆,暗影摇曳。

玉玄再次睁眼时,已是深夜。

他浑身无力,瘫软在床上。

喉咙像是火烧一样,又痒又痛,下意识就想要喝水。

“珂儿,珂儿在哪?”

雷声轰鸣,闪电闪过,照出床前的人影。

“父王,女儿在、在这呢。”许是因为昨晚哭过,玉珂眼睛仍旧微红,素日里华丽的宫装也被她换成一袭素衣,显得柔弱清丽。

玉玄看着女儿眼下的青黑,苍白地上扬了嘴角,“我渴了,去给我倒杯水。”

玉珂应了声,转身去倒水,倒了一杯温水,复又回到床前,小心地扶起他,将水杯递到他嘴边,“父王,您慢点喝。”

玉玄就着她的手,慢慢喝了几口,干涩的嗓子得到滋润,稍稍缓过来些,气息也逐渐平稳了下来,“珂儿,你辛苦了。”

玉珂噎住,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父王,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大哥么?他心狠手辣,为了权位不惜一切代价,就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下得了手,他根本就不配做一国之主。”

玉玄不过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却华发丛生,憔悴得不成样子,眉眼间尽是疲惫,不复前段日子的意气风发,一双眼睛也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变得灰蒙蒙的,没有焦距。

他缓缓地抬起手,似乎是想抚一抚玉珂的头,却因为无力,手臂悬在半空,又落了下去,半晌才开口:“你大哥……是嫡子,理应继承大统。”

玉珂抹着眼泪,气得大喊:“他若好好当个储君,我也不至于如此!可他呢,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着好好的世子妃不要,非要来恶心我,父王,难道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察觉吗?还是说你也在瞒着,等他自己作茧自缚?”

玉玄仍旧缓缓道:“你是妹妹,在家中的地位素来低于他,他有些任性也没什么奇怪,毕竟是个孩子……”

玉珂打断他:“我知道,外人都说你宠爱我,可事实上,你宠的不是我,是玉靖,你事事以他为先,就算他伤害我,也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

“你心里只有大哥,无论他做什么,您都包容,若真是这样,也罢了,可他现在害你丢了半条命,到现在你还一味地护着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玉玄沉默不语。

玉珂接着说:“他,不止在朝堂上嚣张跋扈,这后宫里,他更是无法无天,他逼得玉葵姑姑自尽,逼得我郁郁寡欢,难道这些,你全都没有看在眼里吗?你事事迁就于他,难道是要做他人手中的一把刀?”

“他如此僭越,你仍旧要拥护他登上大位,置我们于何地?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登基,坐稳王位,然后将我们赶尽杀绝么?”

声音虽轻,可是却字字诛心。

玉玄半靠在床头上,双眼微阖,一副不欲再聊的模样,声音也低沉许多,“下去罢,本王乏了。

玉珂见状,也不好再逼问,到底他是自己的父亲,纵然再恨,不能大逆不道,默默地将水杯放在案上,将灯烛吹灭。

“女儿告退。”

出门的时候,她最后道:“父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玉玄没有回答,许久之后,发出一声厚重的叹息,那声满是苍凉意味的叹息,如同寒冬腊月的飘雪,寒得刻骨。

长乐宫。

位于后宫深处,宫墙高耸,宫殿巍峨,飞檐翘角,彰显着王家的威严与尊贵。

只是,这巍峨的宫殿,像是一只巨大的牢笼,困住了无数人的青春与自由。

回来后,玉珂心情并不痛快。

宫女们都小心翼翼,还是檀月上前来扶她,玉珂这才稍稍地露出一抹笑来,“还是你会疼人。”

檀月也笑,“奴婢只是为着殿下着想。”

玉珂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的光景,花圃中有几株菊花,在寒风中摇曳,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良久才道:“刚入冬,又是寒风又是冷雨,虽说是在宫中,可总觉得很冷,便是赏菊宴也是寥落些了。”

她说着,吩咐檀月,“取暖炉来。”

待取来暖炉,她双手接过暖炉,手跟着暖炉暖着,深深地吸气,再长长地舒气,如此反复几次,才稍稍地稳住心神。

檀月不动声色地为她斟上一杯热茶来,“殿下,已经半月了,王府那边还是没动静,想来那蛊确实厉害,沈今生许是被迷了心智,成了行尸走肉,就算他醒来,只怕也难有大作为。”

玉珂笑了笑,靠在榻上,精致的下巴尖微扬,睨了檀月一眼,“你怎么总是这么咒他?”

脸上带着笑意,可那笑意不达眼底,像是蒙了一层雾,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她又道:“你去一趟神医谷,请清圣姑来,就说本公主请她来游山玩水,记住,是清圣姑,而不是神医。”

清圣姑,医术超绝,尤善制蛊,堪称辽人第一。

只不过她性格古怪,行踪不定,要想找到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檀月低头应是,出门去请人。

夜色愈发深沉,寒露也更重了。

玉珂独自靠在榻上,手中暖炉的炭火已经熄了,她并不在意,只是手中抓着暖炉,似乎这样,就能让心底稍微地安定些。

还是不够啊,不够……

她有些困,轻轻地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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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零一九零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