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不为定国公报仇,却在意别人的未婚妻,可真有闲情雅致。”
帘内传来淡漠的声音。
青云悄悄觑了一下公子的神色,只见公子神色平静,根本不为谢公子说要成为第三者的说法所动,反而不咸不淡地拆穿人家身份。
青云记得,定国公全家上下在九年前被定了罪,定国公之子早就死在牢狱中,被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上了,怎么九年后,自家公子就说人家是定国公世子。
皇帝不怕太监怕的青云捏了一把汗。
谢叔则脸上一僵,捏紧拳头看向帘内人平静回应:“家父的事情就不劳烦沈公子操心了。”
这九年里,他的身份隐藏的很好,不光改名换姓,甚至身入狼窝找出证据,九年来从没有人质疑过自己的身份。而如今,只有一帘之隔的沈词却知悉自己身份。
沈词掀开丝绸车帘,告诉他:“你若想为父伸冤,想办法去岭南找张世余。”
谏议大臣张世余从前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可以说定国公的议罪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可谢叔则的父亲被处斩后,张世余被直接被贬到岭南。
如今谢叔则手里的证据依旧不全,张世余倒是一个很好的线索,可他免不得质疑帘内人别有用心。
谢叔则一走,青云小心翼翼问自家公子:“公子,您不怕他真的抢走姜姑娘吗?你看谢公子提了满满一篮子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都是宝依姑娘送的。还有啊,您瞧见宝依姑娘看谢公子的眼神都不一样,宝依姑娘知道公子在这里,也不过来看看您说句话。”
青云:“宝依姑娘万一真的喜欢上了谢公子,那你可怎么办?”
虽然公子不在乎宝依姑娘,可到时候就是少夫人呀!
沈词:“她高兴就好。”
沈词其实不在乎宝依对待他如何,他不拒绝这门婚事还是因为宝依那颗看着永远光亮的面容,像是永远不会熄灭的烟火。
他永远也忘不了在他五岁时母亲郁郁最后自尽而亡在自己面前,沈词决不允许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有着忧虑多思的性子。
宁愿她是享受华丽的金丝雀、笼中鸟、莬丝兔,宁愿她大字不识,看不懂人的刁难。
宝依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永远热切着一张双眼,永远像天上的明星灼灼。
这样的女子不用他喜欢,作为妻子倒是很好。
看到公子累了三天疲倦的双眼,青云怕他再这样睁着眼思虑事情恐怕命不久矣,燃了一根帐中香放到小桌几上用来助眠。
·
第二天一大早,姜家上下穿戴整齐等候宫中传来圣旨,等到辰时,皇上身边的李公公乘着马车缓缓而来。
李公公一下马车,皮笑肉不笑地道喜:“恭喜姜司马,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姜有才乐呵呵的回应:“这都是因为圣上我们家能够安居乐业,生了一个好女儿。”
大早上的,苏园园吸了一口凉气,这哪是好事呀,如今沈家被圣上猜忌,女儿嫁过去还不知道过什么日子呢,只能从丈夫口里知道她那女婿断然能让沈府重走辉煌。不过看女儿跟她爹一样傻着乐呵,苏园园摇摇头,给自己催眠这是一门好亲事,在公公面前,一定要装得十分高兴。
自从知道沈词为了林姑娘敢与那纨绔作对,宝依就觉得自己的未婚夫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从前抢走女娘的纨绔子弟多的有,可那些姑娘们身上遇的难到最后都不了了之,几乎没看到有人站起来去维护她们。
但她的未婚夫不是这样的,想到这里,宝依对沈词更有几分好感,即便他不喜欢自己,那也无妨,自己可以多勇敢一点。
宝依细想的时候,就被嫂嫂拉到前面跪拜着,就听到头顶上的李公公则拿出圣旨一字一句正式地宣告婚事的开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钦奉天命,朕深知两家门第之别,然天下大势,非以门户贵贱论婚嫁。现有沈仆射之子沈词与姜司马之女姜宝依结为连理,朕命此婚配,非仅为家族联姻,亦为国家之事,期望两家继承先祖家风,承继家国责任。
沈家虽为世家,然其德行不逊。姜家虽门第较低,然容貌端丽,才智出众,品德高洁。朕以为此婚乃天定良缘,必可互助互补,家和国兴,理应成婚。
故命赐婚,婚期定于文贞十二年四月二十日。两家须遵从礼仪,勿违朕命。各家上下必从此事,恭敬合礼,谨遵执行。
钦此。”
才智出众,品德高洁?宝依听得脸怪红的,还来不及反应,就跟着爹娘连忙跪地道谢。
姜有才从袖子里拿出备好的一两银子给李公公,李公公推脱三五次不成还是收下了:“姜大人,沈家过几日就会奉上彩礼,至于姜家的嫁妆,皇上念在姜姑娘德行品貌嘉好,赏赐十箱金银首饰和布匹,姜司马不必担心了。”
宝依就看到爹爹哈着腰,激动地说了一堆皇上的好话,听得李公公眼里都是笑意。
李公公离开的时候,宝依跟着爹娘送公公直到了坊门口。
关起门来,苏园园才敢说真话,摸摸宝依的脑袋:“要是我儿在沈家过得不好,想和离也和离不了了。”
姜尚:“娘,您才想到这一点开始担心呀,之前您还信誓旦旦说妹妹人见人爱。” 说到一半,被余莺莺轻轻捏了捏手。
要是姜尚以前的性格,铁定不解情的问她为什么碰他,可自从余莺莺穿着家姑给她准备的诱人的衣裳,就看到姜尚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甚至于每个晚上都开始碰她了。
宝依看到哥哥嫂嫂忽然眉来眼去的,知道是娘亲出的主意有了效果,落在未出阁的宝依眼里,始终有点不习惯。
宝依吭了吭声:“娘不用担心我,有采月在,我们两总会想出办法的。更何况,你的女儿这么惜命,到了沈府肯定会看人眼色行事,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采月的爹娘都是大夫,但因为河南一场突发的洪水没了命,但采月孤身一人从河南跌跌撞撞走到长安,足以看出她的身子有多么强壮,多么会保护自己。
对于采月的生存能力,姜家上下十分感叹,想到有采月这个小机灵鬼在宝依身边,姜有才和苏园园等姜家人总算是放下了一点点的心。
聊完之后,宝依就看到哥哥鬼鬼祟祟地来找她。
宝依支着画架画菜畦里的蝴蝶:“哥哥,我在画画,不要站在支摘窗下挡住我的光了。”
姜尚往旁边移了几步,悄声说道:“你屋子还有多少画?把这些都给我,我拿去卖了给你换嫁妆好不好。”
宝依闲来无事,也会画一些花鸟鱼虫,但她名气尚小,几乎没人买,也就只有常小满和几个手帕交给她捧捧场。
所以,在看到哥哥这个贼兮兮的模样,宝依不假思索问他:“哥哥,我画的这些只有姑娘们喜欢。你不会又要被人骗了吧?你要把画卖给谁?”
姜尚:“是你的谢大哥说寺庙中每到三六九号的时候,很多女娘们都会去寺庙中买画来看。你这些画放在寺庙中卖,也能卖好些银子呢。”
姜尚昨日看出来谢叔则看自己妹妹的眼神不一般,对于这个没能娶到自己妹妹的好兄弟,姜尚为他不平可又做不了什么,只能答应谢叔则同他所说的要求,反正画卖给谁都一样,能给妹妹多存点嫁妆才是好事。
宝依虽然不清楚这一点,但画放着也是放着,放到寺庙里卖说不定能赚几个铜板,以后想吃胡饼想吃糖炒栗子和糖葫芦了,这些不起眼的铜板都能遇到。
姜尚见妹妹答应,就跟着她去耳房拿画,最后落到谢叔则手里就有保存的完完整整的一百张画。
姜尚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呵呵拍着谢叔则的肩膀:“还要吗,我妹妹画了好多呢,你手里的不到三分之一。”
谢叔则听他骄傲的语气,笑着摇了摇头,告诉他:“姜姑娘画的很好,我会把画交给寺里的僧人帮着卖,卖完之后我便将银子交给你。”
十日后,宝依看着面前沉甸甸的银子,揣着疑问问哥哥:“那一百张画卖了这么多?”
一百两啊,画画最看重执笔人的名气,怎么她的画值这么一大笔的银子。
况且,她画的花鸟鱼虫一点也不如画人物画,虽然宝依自信,但她没自傲到连自己的画到底值多少钱都不知道。
姜尚也是不可思议,可那都是他的好兄弟谢叔则亲手交给他的,难道有假不成,但在妹妹的奇怪下,姜尚随即挑了几个银子擦干净咬了几口,直到察觉到牙齿快要被嘣掉才停了下来。
想着谢叔则的吩咐,姜尚侃侃解释:“有位贵人看上了你的画就买下了你的三十张画。和尚还说不用那么多,但那贵人说喜欢你的画和你有缘所以出了一百两。”
怕妹妹不相信,姜尚又叫来爹娘举了好几个例子说一些达官贵人可以为心头所好一掷千金,一百两放到姜家人面前是个天大的数字,但放在贵人眼里,不过是几块不起眼的石头罢了。
姜有才和苏园园一眼就看出来其中蹊跷,不过见谢叔则对自家女儿无不妥之举,只让宝依收下,给自己以后购置画画用的颜料工具。
宝依暗暗想着谢大哥人还不错,若是她再推辞,估计自己又以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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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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