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宿雪心底一惊,不知道问臻然什么时候醒的。他把芯片攥入掌心,没有说话。
问臻然脸庞隐在黑暗中,一手扣住纪宿雪的肩膀,缓缓转过来。
窗外投进的光源下,纪宿雪眼眶通红,偏过脸不去看他,一滴泪啪嗒掉在问臻然手上,烫得他猛地松开了手。
纪宿雪抬头,蓄着泪的双眼仰视着他,一字一句问:“你是不是,还在用雷米诺药剂?这个又是家主给你的什么任务吗?”
问臻然一怔,继而慌了神,心底却悄悄松了一口气。纪宿雪并不是想背叛他,只是发现了他一直藏着的秘密。
“对不起宝宝。我必须按照他的要求做。你知道的。”
问家内部斗争不断,问家家主坐山观虎斗只作不知,小辈在他面前伪装其乐融融的假象,背后打得头破血流。
因为政治斗争,问臻然军中待遇下降,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军部少将头衔一日还在他身上,问臻然就一日不能放松与他们的斗争,始终是其他脉系眼中强劲的对手。
即使明面上问家没有认可他。
连带着,纪宿雪也被明里暗里针对。
先前纪宿雪还会和问臻然说起这些事,并商讨怎么处理,近半年他却没有再和问臻然提过。
因为纪宿雪发现,问家家主在问臻然身上加了码,但是很厌恶他。问家其他脉系在约尔斯疗养院如此针对他,也有问家家主的暗示。
而问臻然对于这个问题沉默良久,才说:“宝宝,委屈你一阵时间好吗?等我拿下家主的位置,就把他们通通都解决掉。”
纪宿雪淡淡地问他:“现任家主呢?你也解决?”
问臻然却艰难地说:“爷爷那边,可能是有一些误会。你知道他们很擅长挑拨离间。爷爷向来很公平,从不插手这些事的。”
纪宿雪凝视着他。
问臻然眼神游移到别处,不敢对视。
他从家主手中接了一批暗产业,如今正靠这些产业在问家立足,短期内,问臻然没办法直接与家主起冲突。
何况…何况爷爷那么看重我。这么想着,问臻然握住了纪宿雪的手,坚定地说:“我一定会坐上那个位置,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宝宝,你相信我。”
现在,相似的场景再次上演。
纪宿雪慢慢地说:“我本来已经说服自己,再原谅你一次了。但是你今天真的很怪,臻然,你知道我的恐惧吗?会不会哪一天你就失去神智,再也不认识我?”
问臻然把他揽入怀里,愧疚但郑重地说:“不会的。雷米诺已经更新到第四代了,作为合作方我必须亲身试验才知道好与不好,但是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雷米诺四代没有副作用,家主那边很快就可以交差,到时候,整个问家都是我的,也是你的。”
纪宿雪流着泪不说话。
都是借口。
没有哪个掌权者会主动当试验品,除非他本身就想用那个产品。
问臻然亲了亲他的眼角,把他打横抱起来,“夜深了,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说,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再瞒着你,现在先睡觉好吗?等会休息不好,你又要生病了。”
纪宿雪环住他的脖子,头埋着。
问臻然一边哄,一边绕过遍地狼藉。
被放在床上之前,纪宿雪用力地把什么按入了右手掌心血肉,整个人绷紧一瞬间。
问臻然以为他是不想松开,安抚地拍了拍他,说:“乖。我去把书房门锁一下,很快就回来。”
纪宿雪蜷缩起来不说话。
问臻然出去了,纪宿雪从夜灯内壁摸出一块肤色的东西。
“对了。”问臻然重新出现在门口,微笑着道:“宝宝还是把芯片还给我吧。想知道什么,明天我跟你讲。”
纪宿雪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手指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问臻然一步步靠近,纪宿雪抬头看着他,眼尾带着一抹哭过后的绯色,在如水月色下格外清艳。
问臻然心里一软,叹了口气,转身端起旁边放着的一杯水。
就在转身那刻,肤色覆盖在了流血的掌心。一瞬间,伤口像是消失了一样平整。
问臻然把水抵到他唇边,“喝点水吧,眼泪都要哭干了。”
看着一杯水被喝完大半,问臻然放下杯子,道:“好了。宝宝把芯片给我吧。”
纪宿雪声音微哑:“你发誓,不瞒着我任何消息。”
问臻然:“我发誓。”
纪宿雪缓缓伸出左手,悬在问臻然张开的掌心上方,接着,一块芯片轻轻掉下。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纪宿雪双眼微肿,脸色苍白,显然是没休息好。
昨晚从纪宿雪嘴里亲耳听到原谅,问臻然心情瞬间好转,此时轻声细语地问他要不要请假。
纪宿雪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今晚下班后,我们好好谈一谈。”
问臻然说好。
-
纪宿雪一个人去了约尔斯疗养院。从后门进入办公室换好衣服后,他做了一些事情。
昏暗的内室被灯光照亮,纪宿雪从柜子取出工具箱。银亮的手术刀反射出他冰蓝的眼眸,接着,锋利的刀口抵在掌心,微一用力。
鲜红的血液涌出,疼痛让他的脸色白了一瞬。细长的镊子轻轻一夹一抽,薄片一样的一块芯片被抽了出来,沾血放在雪白的纱布上,显得触目惊心。
把工具全部清理完毕,仿佛没有那一下疼痛,纪宿雪沉静走出内室,即使掌心不断传来疼痛的感觉,他的神态也没有任何变化。
如往常确认了今天的工作安排后,他转头要往实操室看实习生们的情况。
路上偶尔有实习生活泼地打招呼,纪宿雪都一一回应,为空落落的长廊带来几分生气。只是刚踏入中央大厅的一瞬间,纪宿雪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太安静了。
他不动声色地左右用余光注意了一下。发现角落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俯下身不知道在做什么。
光洁的大厅地板上,倒映出一抹寒光。
上班的同事陆陆续续出现,纪宿雪本来想去提醒保安,心中忽然改变了想法。
他走过去,弯腰询问:“先生,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说时迟那时快,弯腰的男人一个激灵,像是绷到极致的弦断裂,只见寒光一闪,一把刀就直直地刺了过来。
纪宿雪用手去挡,锋利的刀刃划开掌心,鲜血直飙。
大厅有人发出尖叫,陷入一片混乱。
男人神智不清挥舞着刀,此时人群已经退让三尺。保安围了过来,纪宿雪听到有人在喊他赶紧跑,不想刺激了那个男人,对方一用力就把手臂卡在了他脖子上,刀横在脖子边。
纪宿雪确定了,这是一个alpha。
保安不敢动手,人群拥挤紧张,得到消息了周安差点没把鞋子跑掉,一进来看到这个场面两眼一黑,咬着牙要去沟通。
徐谨也赶了过来。
两人试图言语劝说,奈何那个男子什么都不听,嘴里狂乱叫着零零碎碎的词语,什么黑医、腿之类的,词不成句。
周安双目通红,不得已在男人激动的动作下后退。
此时,一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让他去试试。
周安回头,发现是秦虞山。却和平日里的他不一样。
纪宿雪也发现了他,他的打扮却有些陌生。
满是褶皱的衬衣,灰扑扑凌乱的头发,神情一改冷静,带着几分颓靡,重要的是,左臂只有空荡荡的衣袖微微飘着。
纪宿雪眼尖地注意到远处地面的机械臂,意识到是秦虞山强行拆了它。
紧接着,秦虞山装作失意的样子冲破保安防线,跌跌撞撞靠近。
伪装到位,男子虽然警惕,但是看到他的断臂只是叫着:“别过来!你再过来我连你一起杀!”
秦虞山喊道:“他们毁了我的手臂!我要杀了他!”
男子顿时紧绷起来,纪宿雪颈边微微一痛。秦虞山却像是没站稳一样砰地摔到在地,一副用了好几次力都爬不起来样子。
男子紧张着看着他,见他好像站不起来,不知是触动了哪里,隔空喊道:“你让开!我帮你讨他们的债!让开!”
这么几句连贯的话,纪宿雪已经清楚这个alpha刚才在装疯卖傻。
眼看秦虞山不知道在玩哪一出,纪宿雪眉头微蹙,左袖滑落一管针剂,针尖锋芒微闪。
正在此时,地上的秦虞山猛地冲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咔地拧断了对方的手腕,一脚踢开掉落的刀,单手就抱住了纪宿雪冲到安全的地方。
安保人员一股脑冲上去,团团压制了男子。
纪宿雪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单手抱到旁边。周安和徐谨等同事一拥而上,为他包扎。
秦虞山确认他的伤口有人处理,在旁边捡起地上匆匆甩掉的外套抖了抖,穿在身上,随手捋下了头发,然后去处理那个男人的事情。
纪宿雪道:“你的手。”
秦虞山脸色不太好看,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道:“等会找你。”
纪宿雪处理好伤口,刚回办公室,秦虞山后脚就进来了,头发微湿,看起来像是草草洗过。
机械臂却装了上去。
纪宿雪道:“你的手自己装的?”
秦虞山随意点头,看了他的手一眼,道:“疗养院这边的修复仪效果不行啊,怎么还要缠着绷带?修复过后让伤口保持通气才是最快愈合的。”
纪宿雪却对这个不以为意,说:“用的初级修复仪。机械装置随意装上会产生神经疼痛,至少需要一星期适应。你确定不用重新装配?”
“不用。比起这个,我建议你用高级修复仪。医师的手受伤应该不利于医疗操作吧?”
纪宿雪平静地说:“短期内不影响。”
秦虞山语气却沉了下来,“纪宿雪,你到底在想什么。”
面对人渣不愿离婚,手受伤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秦虞山不明白他怎么了。
办公室外站着两个士兵,是后来秦虞山调过来的。他做了个手势,两个士兵便行了礼,双手一拉,办公室门便被关上。
纪宿雪看向秦虞山,“什么意思?”
秦虞山没有看他,点开透明屏幕,沉声道:“纪宿雪先生,您已牵涉进军部高级机密事件。接下来的谈话中,请您如实、全面地交待您所知的一切,并保证不对外泄露任何情况。否则,军部保留追究法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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