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发出亮光。
脸色痛苦的女生躺在床上,她双眼紧闭,额头冒起大颗大颗的汗珠,嘴里嘟囔着:“不要……妈妈……别离开我……”
梦境中,学校教室里,宋璐琪坐在课桌前,课桌周围站着一圈男生,她们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拿着笔,在桌上写着污言秽语。
宋璐琪拼命挣扎,她想要逃离,可身体像是被粘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她们面容狰狞,手缓缓朝宋璐琪伸出,就要触碰到她的时候,画面一转。
白色的绢花,原色的棺材,是灵堂,相框里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爷爷,他面带微笑直视着宋璐琪。
画面再次变化,法庭上,年仅六岁的她被判给了爸爸。
最后一幕是她坐在车里,妈妈在后面追车的画面。
“妈妈!”
宋璐琪从梦中惊醒,她皱起眉头,喘着粗气,扭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
十月二日,四点三十七分。
天色还是黑的,国庆节大学放假七天,今天是第二天,宋璐琪呼出一口浊气,她睡不着了,便起身走到一旁的画桌上开始画画。
五岁时,妈妈和爸爸感情破裂,宋璐琪被判给了爸爸,因为爸爸,她彻底与妈妈断了联系。
在高三下学期时,因为拒绝男生的表白,被男生校园霸凌,爸爸一直在外地工作,她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她不敢告诉任何人。
宋璐琪请假在家自学,她疯狂熬夜,疯狂喝咖啡,疯狂刷题。
可是,就在高考考完后一天,爷爷车祸身亡。
葬礼上,爸爸还在外地,宋璐琪独自一人操持葬礼,她有些崩溃,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现在只能照顾好奶奶,并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高考成绩上。
在这期间,宋璐琪的状态很不对劲,她一直处于低落的情绪当中,时不时莫名其妙地流眼泪,时不时摔碗筷发火,但奶奶都没有责怪她,只是将纸巾递给她,将碗筷收拾好。
直到有一天,宋璐琪心情不错,说得上是兴奋,晚上多吃了两碗饭,画一幅画的时间也比平时快了不少,奶奶很高兴。
夜里,宋璐琪兴奋地睡不着觉,安眠药瓶里就剩下几颗,她将那几颗安眠药都吃了下去,依旧睡不着,宋璐琪开始在大厅里翻箱倒柜,动静太大,吵醒了睡眠浅的奶奶。
宋璐琪在柜子里找到了新的安眠药,她打开倒出一大把,将手中的安眠药往嘴里塞。
这一幕正巧被奶奶看见了,奶奶打开电灯,问道:“小希,你在吃什么呢?是饿了吗?”
奶奶走近一瞧,发现宋璐琪手里牌子上标的是安眠药,而宋璐琪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依旧在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安眠药。
她虽然见识不多,但也知道安眠药吃多了会死人,奶奶急忙伸手,将宋璐琪手里的安眠药抢过来丢到一旁。
奶奶着急道:“小希,您怎么了?就算是睡不着,也不能吃那么多的安眠药啊!快,快吐出来!”
话音刚落,宋璐琪突然回过神,嘴里的安眠药咽不下去,一瞬的窒息感迫使她干呕起来,她脖颈通红,眼眶含泪。
宋璐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知道安眠药吃多了会死,但是她就是想快些睡着。
宋璐琪咳嗽了几声,她趴在奶奶的怀里,紧紧地揪着奶奶的衣角,抽泣着说:“奶奶,我想睡觉,但我睡不着………”
奶奶也意识到了宋璐琪的不对劲,她带着宋璐琪去了医院,最后,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病例单上写着情绪障碍。
奶奶不懂这些病,但她能看出宋璐琪的状态不好,她连忙将宋璐琪她爸宋辉海喊回来,奶奶希望宋璐琪见了爸爸,心情能好些。
病房里,宋璐琪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小希,爸爸回来看你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拎着一大堆东西走进病房。
听到这句话,宋璐琪终于有了动静,她眨了眨眼,见来的人是宋辉海后,她的脾气一下子就炸了。
宋璐琪将手边的枕头砸过去,大吼道:“你回来干什么?!我不想看见你,滚出去!”
宋辉海躲闪不及,被扔个正着,他扔下手中的东西,怒斥道:“我是你爸,知道你出事了,千里迢迢飞过来看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
宋璐琪嗤笑一声,说:“谁要你当我爸了,从小到大你管过我吗?爷爷的葬礼你也不来,你这又是什么态度?!”
“滚出去!”
两人的争吵声引来了医生和护士,医生走上来边将宋辉海推出病房,边说道:“病人现在情绪激动,家属还是让她一个人先冷静冷静吧。”
奶奶原本以为,宋璐琪见了她爸,情况会变好,没想到,宋璐琪一看见宋辉海就变得很愤怒。
最后,宋辉海留下一张银行卡和一堆东西就走了。
临走前,宋辉海还嘱咐奶奶不要告诉宋璐琪这张卡是他给的,奶奶只能说是自己攒的退休金。
就这样,宋璐琪开始接受治疗,开始吃药,一直在躁狂与抑郁当中度过,这种情况一直持续高考成绩出来那天。
宋璐琪擦边考上了洛成大学的国画专业,可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开学前几天,宋璐琪就联系老师,提交了校外住宿申请资料,她没有提自己患病,而是用奶奶需要照顾的借口申请的,申请很顺利的就通过了。
宋璐琪原本想与奶奶一起住,但是她怕自己的病会伤害到奶奶,又担心奶奶一个人住不方便。
奶奶似乎是看出了宋璐琪的为难,便自己提议去养老院住,而宋辉海给的那张银行卡里有二十万左右。
奶奶拿着五万的钱去住了养老院,剩下的钱都是宋璐琪的生活费。
自从开学以来,宋璐琪就一直展露自己高冷的形象,她不愿意交朋友,也不愿意和别人交流,一直独来独往,也没引起过其她人的注意。
现在宋璐琪情绪激动时,就靠画画来抚平心态,实在不行,她就去发泄馆发泄,还会在网上接稿赚钱,情绪低落时,她就努力睡着。
每到节假日,宋璐琪会去养老院看她奶奶,和奶奶聊天。
思绪拉回,宋璐琪开始画画,她画什么全靠她当下的情绪,花草树木,建筑人物。
天蒙蒙亮,纸上出现了一只黑色乌鸦,猩红的双目正直勾勾地盯着宋璐琪,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画了上面。
宋璐琪只觉得心跳加速,她攥紧了手中的笔,几个深呼吸后,她猛地将桌上的用具挥开。
墨碟‘哐当’掉在地上,墨水溅了一地。
国庆假期一晃而过,宋璐琪又回到了枯燥乏味的大学生活。
十月下旬,天气渐冷,人们大多都穿着长袖。
洛成大学——
微风拂过,风中带着铃兰花的清甜香气,在空气中悄然流转。
宋璐琪今天很精神,她朝图书馆走去,前些天借的书还没还,她要去还书。
去图书馆需要路过架空层,架空层有设置球网,一群大学生正在打排球。
李婉絮扎着低马尾,凌乱的刘海耷拉在额前,膝盖上还带着护膝,她将球抛到空中,挥手将排球打向对面,姿势利落帅气。
对手一个箭步跃起,将球打了回去,可惜用力过猛,球被打出界了。
排球落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到宋璐琪脚边,她弯腰拾起那颗沾着些许尘土的排球,抬头就看见跑过来的女生。
两人视线交错,宋璐琪的眼睛虽然黯淡无光,但就是令李婉絮愣了一下,使她心脏漏跳了一拍。
宋璐琪是小巧的瓜子脸,脸色有些苍白,留着空气刘海,头发被扎成了低丸子,眉眼间透露出一种忧伤的韵味。
李婉絮接过,等她回过神时,宋璐琪已经走了。
比赛继续,场上的人注意力高度集中,只有李婉絮的状态不太好,一场比赛下来,毫无疑问,李婉絮那队输了。
众人散场,舍友刘思毓抬脚走向李婉絮,询问道:“李婉絮,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李婉絮的球技虽然不是场上最好的,但也还不错,两队平时都要打一个多小时才能分出胜负,这次竟然才打了半个小时出头。
李婉絮有些心虚地挠挠头,她视线瞥向一旁,敷衍道:“今天确实状态不好。”
“你不会是有事瞒着我们吧。”
李婉絮没有回答,几人吵吵闹闹地回了宿舍。
夜深,李婉絮躺在床上,脑中想的都是今天在操场上递球给她的女生,她还记得她穿着一件白色长袖,牛仔长裤,背着一个白色帆布包,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李婉絮不知道宋璐琪有没有正眼瞧她。
其实宋璐琪只是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她甚至连李婉絮的脸都没有看清楚,可在她们眼神对上的那一秒,李婉絮的心就开始不受控制。
李婉絮从初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对男生不感兴趣,女生…………她还没想过。
那天,风很轻很温柔,可怎么也安抚不了李婉絮躁动的内心,她很清楚的知道心不是因为运动而加速跳动的,是因为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生……
李婉絮现在大二,摄影专业,平时的爱好就是打排球。
李婉絮的爸妈因为工作原因,从小就很少陪伴在她身边,没有家人的陪伴,这就导致她有写日记的习惯,日记可以记录当天发生的事。
在无聊时,李婉絮也会将日记翻出来看。
她从小就独立自主,自己洗衣做饭。
高中的时候,李婉絮努力学习,就是为了考上洛成大学,洛成大学离她爸妈的工作单位很近,她想陪伴在爸妈身旁,但是当她考上之后,她爸妈就去国外换工作了。
想到这里,李婉絮打开家庭聊天群,在聊天框里打字,删删减减,最后还是熄灭了手机屏幕,紧接着,她又打开手机,找到校园墙。
李婉絮想着捞人看看,但万一人家觉得被冒犯到了呢?
想了想,李婉絮还是放下了手机。
隔天,李婉絮上课时心神不宁,她一直在想着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宋璐琪。
之后,李婉絮去架空层去得更勤快了,可接连几天,她都没有再见到宋璐琪,原本她以为她和宋璐琪的缘分到此为止时,一次讲座让她再次遇见宋璐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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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没有看清楚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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