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烛看着两个洞口犹豫不决,他不知自己能否承担得起选错后的代价。
他将头脑中的影像又回想一遍,那些模糊的场景仿佛又清晰了一些,他好像与净尘一同赶了许久的路,但自己明明从进入洞中便昏迷。
他用力的甩了一下头,这些到底是梦境还是魅魔设下的圈套。自己方才认为自己属火,净尘属土又是否可靠,谁知道当时是不是师傅一时兴起随意给他们安的名字。
云烛只觉得心内被千万只蚂蚁啃食,焦躁不安。
但在此耽误的时间越长,净尘便会多几分危险。
无奈之下,他选择相信自己的记忆,带着舟渡冲进刻有“金”字的洞口。
洞中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没有其他声响,云烛借助舟渡的光,加快脚步在洞中狂奔。
蓦地他突然停住脚步,前方微弱的黄色光芒,虽然不够亮,但在漆黑的洞中也足以无法让人忽视。云烛心中大振,朝着舟渡大喊“舟渡,冲。”
舟渡剑身一颤,觉得自己被当狗用了。但还是贴心的停到云烛脚下,带着他朝那束光飞去。
舟渡的速度极快,不消片刻金光已在眼前。
云烛未等舟渡停稳,直接飞身跳下,朝着金光散出的洞口奔去。将要靠近洞口时他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狠狠推开。
他身体极速向后褪去,好在被舟渡在后面挡了一下,才不至于毫无防备的撞到石壁上。云烛的性子跳脱,但绝不是莽撞之辈,但此时净尘下落不明,他是真的害怕那人在他看不到之处出事。
“净尘,净尘你可在里面?”云烛朝里洞口大喊。
石洞中的回声将他的声音扩大,又重复了两遍,但泛着金光的洞内仍是一片寂静。回声消失后,此时便已落针可闻。
云烛不甘心再一次靠近洞口,却被舟渡横在身前挡住了去路。舟渡上下摇动,云烛已经能读出它的心思,是担心他再次被结界所伤。
云烛安慰似的在剑身抚了抚,舟渡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
“我必须要尽快找到他,否则他会有危险。”云烛看着眼前的舟渡。若是净尘的剑也能如舟渡这般护着他,或许净尘也会无事。
云烛将舟渡握在手中,再一次向着洞口冲去,毫无意外,仍是被挡回。只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稳稳的落地,神情更严肃了几分。
他眸光骤缩再一次朝着洞口冲去,用自己的身体一次一次的撞击,但那看不见的屏障似铜墙铁壁未曾出现半点裂痕。
“净尘、净尘……”多次的撞击,云烛的唇边已经流出鲜血。结界虽然看不到,但布下结界之人显然是做了准备,在结界内融入了自己的内力,而那内力高深。硬闯结界必然会受到反噬。
最后一次撞击后云烛倒地,每一次撞击都会消耗大量灵力,加之结界沾染着魔界的气息,让他的身体受到反噬,灵力已经所剩无几。
云烛抚着胸口,粗喘着气。舟渡在他身边前前后后不停的盘旋,似是要帮忙却找不到地方,此时恨不能生出双手,但它只是一个有了灵的剑而已。
“无事,待找到净尘,他看到你,也定会欢喜。”云烛压抑着胸口翻涌出的腥甜之气,唇角勾起,勉强给了舟渡一个安慰。
舟渡再一次发出一阵嗡鸣,只是这阵嗡鸣声持续的时间太长。云烛感觉有些不对,抬头看着舟渡。舟渡显然也陷入了迷惘,它不过是抖动身体附和一下而已,这串嗡鸣声显然不是它发出来的。
云烛合上双目,将全部的灵识都放在听觉上,嗡鸣声在变弱,但仍然可以辨认出它发出来的方向,是面前的洞中。
“净尘?是净尘的剑也练出剑锋,化形了是吗?”云烛突然觉得力气回来一些,惊喜的抓住舟渡的剑身,激动的问。
舟渡没有痛觉,自然觉察不到云烛的手劲,只是觉得自己的壳已经狠狠贴在剑身上。它能感受到那阵剑的嗡鸣声能与自己共振,说明那剑定是与自己有些渊源的。
而它与净尘的木剑本是同根,虽不知这世上是否还有与它同根之剑,但此处应该只有它们两个。
舟渡犹豫片刻,剑身前后晃了晃,又左右晃了晃。
显然也不敢肯定,云烛并没有指望让一把剑告知自己答案。他强撑起身体蓄了力,朝着洞中再一次喊道“净尘,是你吗?”
他第一次后悔当时没有缠着师傅学一些传音术,至少现在他可以确定净尘是否安全,或者找到净尘的大体方位。
并没有任何回应,舟渡凌空飞起,颤动剑身再一次发出嗡鸣声。但方才与它回应的声音并没有再出现。
云烛自知如此耽搁下去毫无意义,他抬手抓起舟渡,用剑身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强忍着胸口处的疼痛再一次撞向结界,本以为还会如之前无数次一般被弹回。
这一次结界突然松动,云烛就这么撞了进去。但是在他进去的一瞬间分明感觉有一阵疾风从身边刮过。
他来不及多想,便向洞内行去,他要尽快找到净尘。口中急切的喊道“净尘,你在里面吗?”
“云烛。”熟悉的声音传至耳边,云烛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是这声音好像是从外面传进来的,他猛地回头,只见净尘满身是血的站在洞外。
“净尘,你出去了?”云烛踉跄着再一次走向洞口,只是这一次他是从里面走向外面。
但这一次结界恢复,他又一次被弹倒在地。
“你不该来的。”净尘声音冰冷,身子侧对着云烛,并未分给他一个眼神。
“净尘,你可是伤到脑子了?我是云烛。”云烛从未见过这样的净尘,他们从小一同长大,二人也曾因为一些琐事拌嘴,但从未真正争吵过,更无这般冷淡过。
“这个洞没有回头路,只有替代你的人入洞,你才能出来。”净尘的声音仍是冰冷,但云烛却从这话中听出端倪。
所以净尘此时能出去,是因为他进来了。净尘早就知晓这一切,是这个意思吧。
从小净尘都会让着自己,并不是责怪他为了自救将自己引入洞中。只是这样的净尘让他担心,哪怕净尘将话讲清楚,他定会自愿交换的。
云烛再欲张口,却见洞外的净尘突然双手抱住头,在地上不停的翻滚,身上的青衫早已破烂不堪,满是污渍。与血液混合在一起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是边角的位置依稀可以辨认出。
“净尘,净尘你怎么了?”云烛顾不得方才净尘的态度,承受着结界灵力的反噬,将剑身插入石缝中,死死的卡住自己的身子,希望能挣脱出去。
一切注定是徒劳,云烛被结界的灵力反弹出数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净尘在地上翻滚。
他不甘心,手脚并用的在尖锐的石块上爬行。
身后留下一串鲜红的印记,舟渡终于看不过去,在云烛身边疯狂的摇动身体。
云烛抬头皱眉看它,突然明白了它的意思,哑着声音问“你是说你能出去?”
剑身静默了片刻,又轻轻的颤动一下身子。云烛将身子弓起,一手解下腰间的清心铃,挂在舟渡的剑柄上。告知它“将这铃铛交给净尘。”
他虽然不知道净尘为何会如此,但看样子应是被心魔所困,清心铃或许有用。
舟渡挂着铃铛悬空而起,剑尖突然转过来对着云烛,似是一个人离别前的告别,只是这场告别有些沉重。
云烛只当它是担心自己冲破不了结界,习惯性的勾起唇角以示安慰,轻声说道“无事,出不去也不怪你。”
舟渡忽的上前,云烛却没有半分躲避,剑身在他脸侧停了下来,又降了一寸,落在衣领处轻轻蹭了蹭。
云烛觉得今日这剑有些奇怪,安慰似的向剑身侧过来。
舟渡却怕自己伤到他,躲出一寸,才重新调转剑尖。这一次它没再回头,剑身的红光忽的亮得扎眼,云烛不自觉的用手挡了一下,接着便听到一阵炸裂声。
他忙将手放下,只见舟渡确已经冲破结界,但剑身已经断裂成几段,红光消失,看起来毫无灵气。
云烛瞳孔皱缩,拼劲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只向前跑了一步便又栽倒在地,这一次他看得很清楚。舟渡又变成了木剑的模样,即使没有断裂的部分也布满了裂痕。
而那串铃铛不偏不倚落在净尘的手边,云烛看着净尘拿起那串铃铛,整个人也恢复了神志。
“净尘,净尘,你快帮我将舟渡收起来。求你,我不出去,我替你在此处,你帮我救救舟渡。”云烛的声音带着哭腔。
净尘起身后将外面满是脏污的青色外衫褪去,垂眸看着地上破碎的木片,没有半分怜悯,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而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在他收剑之时,云烛看到上面的名字“沉渊”。
云烛看着净尘的背影,口中几乎嘶吼出来“你真的是净尘吗?你为何如此对我,纵使我有百般错,舟渡也与你相识二十载,你忍心看着它为救你这般?”
净尘的脚步有一瞬间的迟缓,他手中握紧沉渊的剑柄,剑柄处传来一阵温热。沉渊是寒冰剑,是经过寒冰淬炼而出的。因此触手冰凉,而此时的温热,他知道他成功了。
只是不着痕迹的停留,净尘继续向前走去,沉渊泛着幽暗的蓝光。
云烛的双目模糊,他看不清外面的一切,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且是一个可怕的噩梦,是他从出生以来梦到的最可怕的梦。
净尘离开了,走得如此决绝,甚至不愿多看他一眼。他做错了什么,他从进入洞口便一直寻他。
还有舟渡,那是他刚刚才炼化出剑锋,化了形的剑,为了救净尘已经粉身碎骨。净尘竟连替它收尸都不愿。可知剑灵离了附着的器物,便会消失,永不再结灵。
云烛只觉得胸口闷堵得密不透风,仿若久离开水的鱼,片刻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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