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事已了然,你做何想?”太虚老祖静坐垂眸问道。
净尘尚未从前世中回过神,他醒来前正见到云烛的身影从悬崖上落下。
而后的事他也是知晓的。
那日他被天界众神带回九重天,众天兵将六畜殿团团围住,整整把守了数十年。他将六畜殿内的所有物件都砸烂,看着与云烛往昔在青宵峰的一切都毁于自己眼前。他只觉从悬崖上跌落的从来不是云烛,而是他自己。他被震碎了肺腑,震断了经脉,也震散了魂魄。
直到有一日太虚老祖来此,告知他与云烛的身世,他才重新振作起来。
他与云烛皆是上古白莲之身,那时的孽海不过是八荒中最普通的一片海,周围灵气不多,但是足以让白莲幻化出神识。
上古百莲乃是这世上最纯洁之物,无善无恶。后因天界飞升的人越来越多,飞升之人的怨气在人间游荡,导致人间灾害连连。后经三界商议,将孽海作为承装飞升之人怨气的容器,三界的怨气皆聚于此。
为了保护上古白莲,太虚老祖将他们化作人形养在青宵峰。
白莲方才开智,化作人形也不过是三四岁的幼童。太虚老祖一个人带着两个奶娃娃在青宵峰一住就是二十几年。好在他在天界担任的是闲职,相当于富贵王爷,这几年倒也过的不错。
净尘回忆中才知他们山中的岁月也是与天界同频,自认为不过短短的二十几年,人间已经二百余年。
他与云烛竟然修炼了二百多年才练出剑锋。想来这么多年师傅对他们是否有长进从来都是漠不关心,他以为师傅不看重门面,也不想在天下扬名。却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太虚老祖看望净尘临行时,停顿了良久才开口“净尘,你与云烛乃是天界与魔族的一个赌约,魔族先祖与天界鸠魔祖师打赌,至纯上古白莲本性永不会变。我将你们二人引来此处也是赌约的开始,这事我也是近期才知晓。所以你与云烛一人成仙、一人成魔是必然,与你们本身无关,皆是外力所为。且上古白莲是不死身,云烛纵然以魔尊身份身陨,也终会再回来。”
从此净尘一心下凡历练,他知晓以云烛的业力很难再入轮回。若是侥幸入了轮回,也只能入了畜生道,他在凡间的六畜界度脱众生,所有度脱的众生都在帮他寻云烛。但是百年都无果,在仙格已满即将飞升为神,他选择自割神格亲自下凡去寻。
怎知自割神格后他忘却了一切,纵使那人就在身边,他也不曾认得。更没想到的是云烛没有入三界,而是重新回归白莲体,最后还捡到自己的神格,飞升为神,这一切看似偶然的背后竟然皆是天意。
“净尘师兄,云烛天神醒了。”舟行被门槛拌得踉跄一瞬,险些跌倒。
净尘看向舟行,眸光中透出一种久别重逢后的欣慰与释然。
舟行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骚了骚脖后问“净尘师兄,你为何要这样看着我?”
“无事,就是你现在的样子与原来的样子差距有些大。”净尘起身走向舟行,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净尘师兄,你怎么突然这么大力气。”舟行揉着肩膀,口中嗫嚅道。
“替你主人叫师兄。”净尘扔下这句话向厢房走去。他要去看看那个为了他大闹天界,又什么都不顾从山崖上跳下去的人。
净尘推开门时,云烛正依靠在床榻边,手中摆弄着一把玄铁剑。剑身很小还没有巴掌大,听见门响,他抬起头,唇边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
“你醒了?”净尘走到榻边问道。
“嗯,醒得有些晚了,吃了好大一个亏。”云烛手仍把玩着剑,眉头象征性的皱了皱。
“你晕倒这么多人为你忙碌,你吃什么亏?”净尘瞟了这人一眼,顺手将滑落的被子向他身上拽了拽。
“你也是白莲之身,凭什么最后是我献身?”云烛将剑收回怀中,双手抱胸转向另一侧。
净尘一怔,双手放在云烛的脸上,将人的头转了过来。看着面前有些变形的脸,净尘眼中满是惊喜“你也想起来了?”
“咱们本就是一体,你的意识回归了,我的自然也回来了。不过……”云烛的话还未说完,净尘已经用自己唇将剩下的话封印会他的口中。
云烛只觉口中沁入一片甘甜,整个口腔都被净尘蛮横的搅动,这份痴狂更甚于前夜。
他本能的反抗一下,但也只是一瞬便迅速加入了“舌战”中。
直到两人都极度缺氧后,才意犹未尽的放过彼此。
“所以,你还恨我吗?”净尘看着云烛仍然有些迷离的双眼问。
“干嘛要恨你,当时魅魔不是都说清楚了嘛。再说都是我的定力不够上了魅魔的当,最而且我发现舟渡的剑灵是你收起来了,而且他竟然一直陪在我身边,是我太愚钝而已。”云烛说着从怀中拿出那把铸铁剑,拇指摩挲着剑柄上的字“沉渊”。
突然那两个字似是注入了灵气,字体泛出蓝色的光。瞬间整个剑身扩大了十倍,一把通体透着蓝色幽光的剑悬在空中。
“委屈你了。”云烛看着沉渊道。
沉渊左右摇晃了一下剑身,示意“不客气。”
舟行推开门时,见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他莫名的觉得熟悉,头脑中闪过无数的影像,那些影像太过真实。
他一时不知是在梦中见过,还是这些都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他木然的看着云烛,心中无数的疑惑却不知从何问起。
“傻鹿。”云烛看向舟行的眸光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隔世重逢的欣喜,有前缘未报的愧疚,有老友相逢不相识的自责,也有还好你们还在的欣慰。
云烛抬起手虚空中画了一道符咒,舟行的身体突然开始涣散出无数的碎片。
沉渊在虚空中调转方向绕着舟行的身体飞速旋转,红光与蓝光交汇于一处。
片刻后两柄剑分别飞回自己主人身边,舟渡一下撞进云烛的怀中,剑柄小心的蹭着云烛的脸。
沉渊性子冷静的多,虽然自己被主人幻化成灵力一直陪在舟行身边,也是许久未见,心中甚是想念,但是还是无法做出与舟渡一样羞耻的事。
净尘第一次从一把剑的身上看到别扭的表情,他心中暗笑,将沉渊抱在怀中,用脸蹭了蹭它的剑柄。沉渊的剑身突然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净尘,你放开它。”云烛将仍在自己怀中撒娇的舟渡扯了出去,又去扯沉渊。
沉渊突然停住抖动的身体,自觉的与舟渡悬在一处。
“舟渡都能化作舟行,谁知道沉渊会不会化作沉船、沉舟的,你这么主动不是当着我的面公开给我戴绿帽子嘛?”云烛将净尘挡在身后看着两把不知所措的剑。
两把剑听闻净尘的话,忽的落地装死,不再起身。
毕竟若是主人一个不开心把他们就地埋了也不是不可能。
“好了,别和他们开玩笑,一百多年它们也不容易。当日为舟渡聚灵就花了五十年,它又在人间飘荡了几十年,刚见面你就这么吓它。”净尘开玩笑般的将他这么多年来为舟渡聚灵,以及舟渡在人间漂泊轻飘飘的讲出来,不过是让大家心里都好受些。毕竟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无法挽回,还好他们都在,这便是最好的安排。
“我那四个宝贝护法,还被我关在笼子中。”云烛突然想起魔界四大护法此时皆以牲畜的身体被法器镇压在神案之下,这么多年来也委屈他们了。当日他还拍了那么多他们的丑照,想想自己真不应该。
但要想将这些丑照删掉也是绝不可能的,毕竟要想拿捏魔界还需要这些。
“还有师傅,他一直在神殿。”净尘此时才想起自己的师傅还在,他们两个不孝的徒弟在这边又亲又抱,有些不合体统。
云烛神情一滞,转瞬又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太多年不见,原以为前尘随着他跳下悬崖都已经结束,没想到一切竟然都回来了。
二人走到云烛神殿前,见太虚老祖仍然坐于殿中,忙双双上前行礼。
太虚老祖抬眸,看着两个孽徒,嘴巴上的胡须抖了抖,终是将要责骂的话憋了回去。只淡淡道“别忘了你们还有一个崽子在冥王手中,别只顾着造,不记得养。”
二人被训得不敢抬头,不过也多亏师傅叮嘱,前尘往事太过震撼,他们真的忘记了还有一个崽。
“多谢师父教诲。”二人齐齐叩首
“别弄虚的,以后少给我惹麻烦是正事。”太虚老祖摆了摆手,而后身体化作一缕青烟消失
虚空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医院保安工作这几天都没管,扣的工资你们给我补上。”
二人不可置信的对望良久后,云烛终于开口“太虚老祖把我们丢在青宵峰,一直在人间做苦役?”
“看他的体型,应该不苦吧。”净尘喃喃的道。
算了,干正事吧。儿子被带到幽都。那可是你和我的孩子,今日就算把地府掀了,我也要将儿子救出来。
“四大护法听令。”云烛的喊声在神殿中骤然响起。
然而神案下安静如常,没有一丝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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