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永?!”巧殊登时怒瞪向庄永永,孩童般的躯体瞬间显得无比威严。
庄永永咚地跪倒在地,高声急道:“师父!弟子冤枉啊!这都是扶璎一面之词,弟子绝对没有拿走雪参丸!师父和掌门若不信,大可搜查弟子!弟子问心无愧!”
“巧殊先别动怒,扶璎的推测固然有理,但她自己尚未洗清嫌疑,现在他二人嫌疑相当,无证不可定罪。”游百里抬手道。
庄永永闻言立即道:“对!对!掌门明鉴,弟子尊师重道,众人皆知,况且以庄家财力,要想得到雪参丸这类东西,只需出财便是,弟子何须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去偷药?故而扶璎才是那嫌疑重大之人!”
掌门之言,让他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忙不迭地找理由洗清自身。
此刻,那被他恶言所指的粉衣女子冷不丁地笑出了声。
“可是,我能找到自身清白的证据。”
庄永永闻言,心都停了半刻,脑中嗡嗡发麻,但转念一想,她绝无可能有什么证据才对!
真相浮出在此一举,游百里坐直了身。“是什么?”
扶璎轻轻抿唇,幽幽看向那些年轻丹修。
“诸位丹道师兄师姐,可与我相识?”
七人纷纷摇头。
“从未打过交道。”
“只在送鼎那日见过一回。”
“多谢,如此扶璎便能洗脱嫌疑了。”
扶璎朝他们微微一礼,换来在场众人莫名其妙的对视。
“掌门,扶璎虽未学过医丹,但家传的一些有趣方子,我还是记了些。有种药液可使细微之物显形,将其灌在装过雪参丸的地方,便能使容器显现出残留在上的手印与灵气,并且,时间越新,色泽越鲜艳。到时将上面的痕迹与在场众人比对,便知弟子是否碰过雪参丸。”
庄永永胸中咯噔一声,霎时彷如置身雷林,随时都会被雷鸣惩戒。
他要让扶璎在众人面前难堪,以报其羞辱小妹之仇,故他设计了这场扶璎无法自证的圈套,可他万万没想到,扶璎竟然能从圈套之外找到脱身之法!
他呼吸阻塞,还抱着侥幸之心,期望扶璎所说只是她的缓兵计,期望那药液无法起效。
“好!”游百里一拍大腿,恢复神气,“药液如何获得?”
“给弟子一只炉鼎,不出半个时辰便可炼成。”
扶璎念了一些原料名,都是常见草药,现场丹修立刻帮她寻了来,还带来一只刚好闲置的丹炉。
“扶璎师妹,你的身体……能撑住么?”晏寻清走到扶璎身侧,低声担忧。
扶璎笑着摇了摇头,正坐到丹炉前,灌输灵力,以精细步骤逐步炼制。
这所谓家传方子,只是她往日制香之时,偶然炼出的附属品,察觉其功能后觉得有些意思,便将稳定炼制该药液的方子研究了出来。
寂静的等待时间,庄永永煎熬得度日如年。
大半个时辰过后,扶璎灭去炉火,清声道:“功成。”
“好!巧殊,寻清,便由你二人同去,将原盛有雪参丸药盒的容器带出。”
“是。”
扶璎目送两人的身影穿出殿门,她拢袖静立到一侧,静如草木,庄永永也一言不发,先前的盛气凌人,此刻使不出半分。
游百里派这两人去取证物,确有其考量。嫌疑人无非她与庄永永二人而已,若罪人为庄永永,丹门人或会为了包庇而抹除痕迹,但多一个晏寻清,二人互为监督,证物才能确保完整。
“先前,雪参丸便放在那只抽屉里。”巧殊昂着头,指向接近洞顶的柜层。
晏寻清目光锁定,“我去。”
“好,千万要小心取出,别把痕迹抹开!”
晏寻清飞身而上,悬于顶层丹柜前,双手捏住抽屉两侧,缓缓抽出。
在抽到极限之时,他双瞳忽缩,眯起眼角,眸色逐渐深沉。
巧殊见他停住动作,便问:“寻清师侄,怎么了?”
晏寻清回头歉意地笑道:“卡住了,我怕用力会弄坏,长老稍待。”
“无妨!保住证物为紧!千万别着急!”
晏寻清盯着屉内阴暗的空间,就在屉盒后方贴近柜体的空隙处,一只小巧的黑色木盒安然躺在那里。
若非将抽屉拉到极限,根本无法看见。
那是用来分装珍贵丹药的小盒,完全隔绝了盒内丹药的气息。
但他能够确定它的身份,也因此明白了这场闹剧的前因后果。
庄永永此人,想要祸害他人,但自己终究不敢冒那份欺门之险。
所以,这木盒才会藏在最接近真实、却又无人能察的地方,而不会离开丹门洞天。
巧殊原地踱步,叹气不止,扶璎此法若当真有效,庄永永便会定罪,他的徒弟犯下这等大错,真叫他头疼。
“长老,证物已取得,可以复命了。”
突然的声音把巧殊吓了一跳,他深吸一口气,和晏寻清回到大殿。
扶璎将刚炼好的药液均匀浇在屉盒上,片刻后药液挥干,屉盒之上果然显现了层层叠叠的手指印痕与微弱灵气。
“掌门请看,这上面的印痕由深至浅,分别代表由近至远的时间。”
游百里自宝座上起身跨步走来,端起屉盒详细查看。
“这四角上色彩最浓的指印,是弟子方才取证时留下,掌门请验。”
晏寻清将指头按在提前准备好的印泥,又印在干净纸张上,众人一看,的确与屉盒四角的印痕一致。
丹修子弟们陆续依样验证,都能在屉盒上找到对应痕迹,那是先前清点丹药库存时所留下,印痕较浅。
扶璎最后按下手印,又在纸上留下一缕灵力。
游百里仔细查验,众人翘首以待,庄永永紧张得两鬓落下豆大的汗。
“此物上,确无扶璎之手印与灵气残留。”
他放下屉盒与纸张,深深吸气,平静地看向庄永永。
庄永永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怒火,但这般淡定过头的掌门令他愈发恐惧。
游百里语重心长:“永永,你还有何话可说?”
庄永永神色慌张而恍惚,“这……这定是她伪造的假证,那药液有问题!”
巧殊站了出来,厉色道:“众位同门先前已作证,他们与扶璎师侄并无相交,扶璎师侄不可能做到在证物上印下与众人完全相同的痕迹,证据确凿,你还不认错?”
“不……我没有偷药,我若盗走了雪参丸,天打雷劈!”
庄永永竖起三根手指,竟然向天发誓。
游百里与巧殊交换眼神,都从对方眼中读出无奈。
“唉,你难道不知,天道责罚要比戒律堂要严重得多吗?”巧殊闭目摇头,恨铁不成钢。
“可我当真没有!或许……或许雪参丸还在丹房中呢?或许只是我们疏忽大意,未曾发现呢?”
庄永永睁大双目,期盼地望着二位。
游百里:“若寻到雪参丸仍在丹房,也要治你个疏忽值守之罪,若寻不到……盗窃之罪加上诬陷同门,不仅要赔偿师门损失,还需杖责四百,面壁五年。”
“是!是!弟子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庄永永如临大赦,急忙应下。
好在他害怕引火烧身,并没将雪参丸带走,而是藏在了安全又隐秘的地方。同门清点库存时,只会草草看一眼抽屉里的内容,但他藏的地方需要将抽屉拆出方能发现……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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