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红灯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她是谁？”
江明盯着手机，眼睛都没有动一下，他正在给自己挑选今天晚上的宵夜，离家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刚好可以下单常吃的那家烧烤店。听到杜君恒的问话，也只是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什么？”
一股无名火忽然从杜君恒的心里烧了起来，他烦躁地稍微降下了一小节车窗，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奈何外头吹的是热风，杜君恒抿了抿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外露。
“刚才和你一起下来的，还有其它人吗？”
江明的脑瓜子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嘻嘻哈哈，“你这是吃醋了？”
杜君恒扭过头来，不急不慢：“江明，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在外面那么有魅力。”
“真吃错了？”江明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有几分得意：“看来是真的吃醋了。”
杜君恒瞧着他自恋的模样心里面那股无名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最后毫不客气地用力捏了一把江明的脸颊，就算江明呼痛也不松手。
“红、红灯！”江明提醒他注意看灯，杜君恒这放过了江明可怜的脸颊肉。
车子重新启动，江明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己的脸颊，杜君恒这狗东西是真的动手啊。
*
江明说的轻巧，但杜君恒可不会轻易被他糊弄过去，出于野兽一般的直觉，杜君恒总觉得昨天那个女人和江明的关系不简单。
虽然江明和钟心柔都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杜君恒第二天就让宋子航去查了江明的过去。
接到任务的宋子航有些惊讶，怎么突然想起这一茬了，莫非两人是要分手了？
宋子航砸了两下嘴，说实话要是真的分了他还有些舍不得，毕竟这笔外快Boss给得实在大方，要再继续个三五年，他就能提前攒够退休的钱了。但他也知道只能够想想，他可不认为杜君恒对认真对待这段感情。说白了，杜君恒就不是那种人。
江明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要被查了，还在老实本分地上班。今天他心情不错，他的顶头上司都出差了，今天即便他摸鱼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这种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他下班。江明收拾好自己的背包，路过钟心柔办公室的时候，里头依旧是一片漆黑，江明心情极好，虽然她和钟心柔关系不错，但一旦回过到了最纯粹的上下级关系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再次变得尴尬起来。大概没有人会喜欢在下班时间还和上司带在一起吧？
太早下班是没有班车的，所以江明只好去等公交车。可忽然，手机跳出了一个弹窗，江明第一眼看见了硕大的“钟心柔（公司同事）”六个大字的备注，下意识心虚起来，该不会是今天自己难得提早溜了一回，就被逮到了那么倒霉吧？
江明视死如归地点开了短信。
“去E栋楼下的咖啡厅谈谈？”
谈谈？江明有些奇怪，居然不是加班吗？既然不是工作上面的问题，那其实更没有必要去这一趟。毕竟自己今天还打算早点下班，给杜君恒一个小惊喜。
当做没看见！
如此硬气的想法在江明的脑中出现了一瞬间，但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钱难挣屎难吃，江明不得不放弃即将到站的公交车，扭头往产业园区的方向走去。
E栋的咖啡厅江明久闻盛名，奈何一次都没有光顾过，他对自己最大的优待就是用原价点一杯星巴克了，再去这种私人咖啡厅花上五十块钱获得一杯不足三百毫升的牛马饮料那就对不起自己的工人阶级了。
如果不是钟心柔请客，就算到离职那天，江明也不见得会光顾这一回。
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一股冷气毫无征兆地铺面而来，江明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哆嗦。心里苦哈哈地想，他们办公室可是从来不敢开那么低的空调，不然乐捐，统统乐捐。
“这里。”钟心柔朝江明招了招手。
江明背着黑色的双肩膀，厚重的眼镜片下是一双略显迷茫的双眼，看起来就像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钟心柔借这秀色吃了一口甜点，“要吃什么，我请你，”
江明本来正看着菜单发愁呢，听见她的花，默默地把菜单放低了一些，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哪能让你破费，我就不吃了赶着回家。”
“小明，你是不是对我生疏了？”
“没有的事。”
钟心柔笑了笑，双手交叉支棱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江明，“小明，和SG的合作可能要黄了。”
一句话让江明躁动的心情安分下来，想吃瓜，“怎么那么突然？今天发生的？”
“今天。”钟心柔满不在乎地撂了一下头发，低头吸了一口抹茶拿铁，“当然，我觉得肯定和我的工作能力无关，是那两个蠢货把生意谈崩了。”
“但是呢……”钟心柔看向他，“SG说我不错，他们还是想跟我个人合作的。”
江明的脑袋瓜子马上就转过来了，“你要跳槽？”
但随即皱起了眉头，“你不会心动了吧，别不是被人骗了。”
SG是大公司，自然干不出骗人这种事，但奈何群众里头有坏人。依照钟心柔在公司里头的年限，被辞退的赔偿金起码超过二十个w，老爸不一定愿意付这笔钱，但如果是钟心柔主动辞职，那可就是一分不用花。本来老板在钟心柔申请重新回本部就不太满意，说不定早起了心思，如今联合外人给钟心柔做局也不是没有可能。
等到钟心柔主动放弃赔偿辞职后，对面再取消录用，顶多是名声不好听，但省下来的钱可是实打实的，到时候受伤的可只有钟心柔一个人。
“小明，我心里有数，我出来得可比你早。”钟心柔抬眼看向他，“我向他们推荐了一个技术十分牛逼的程序员，所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跳槽过去。”
钟心柔将江明怔愣的表情纳入眼底，她想不出江明拒绝的理由，“你老公不是在里面上班吗，正好组个夫夫档。”
“啊，”江明挠了挠脸颊，留下细细的红痕，“还是算了，我不想搞办公室恋情。”
钟心柔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脱口而出，“你还在乎这个？”当初追自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了一个味道，江明是真的想走了。
两人默契的避开了这个话题，沉默了一阵子。
钟心柔揉了一下脑门，都不知道这算什么事。难怪都说办公室恋爱失败只有辞职这一条路可以走，这不，也太尴尬了吧。
江明坐立难安，最后单肩背起自己的小包站起来，“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就先回了。”
“江明。”钟心柔叫住落荒而逃的江明，认真道，“我是真心想要邀请你一起过去的，我们一直是战友，不对吗？”
江明张了张嘴，还是问出了那个疑惑，“”
“你是确定要离职了吗？”
“大概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江明点了点头，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回答，“前程似锦。”
钟心柔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也明白了江明的回答，“多谢。”
江明是个喜欢做计划的人，他讨厌一切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份工作虽然加班多，但正是这种人生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感觉给了江明一种安全感。相反之下，和杜君恒一起工作这个说法对他一点诱惑力也没有。
江明抬头望了望天，他还没有见过工作时候的杜君恒，总觉得……那是个陌生人。
他讨厌这种变故。
但江明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离开咖啡馆，后脚就有人将他和钟心柔的谈话事无巨细地呈给了杜君恒。
私家侦探缓缓从咖啡厅离开，感慨道像这种轻易的活计很久没有了。像干他这一行的，又不能涉及违法犯罪，自然得不停得走访，搞定一个案子十天半个月已经算得上飞快了，但没想到，昨天才接的活计，今天两个当事人就自爆了。
他忍不住吹了一声轻快的口哨，将今天咖啡厅的对话稍微添加一些艺术加工之后就呈现给了雇主。
按照他的经验，就这差不多是事情的全部了，剩下的细节他之后再慢慢补齐。毕竟大家都是普通人，哪里来那么多秘密？
于是如同往常一样，侦探按下了发送键。
杜君恒的邮箱亮了一下，没有多想地打开了邮件。
宋子航汇报的声音还没有停歇，“Boss，下个月五号的晚宴你要参加吗，是由余家主导的慈善晚宴。”
“慈善晚宴？”杜君恒声音冷酷，“不过是表面功……”夫。
杜君恒的声音戛然而止，短短几秒的功夫，杜君恒就在长达两千字的报告中找到了重点。
“……曾经在去年3月—7月为恋爱关系。”
微软雅黑五号字的字眼在杜君恒眼中无限放大，格外刺眼。
忽然，杜君恒笑了一下，取下了眼镜缓慢擦拭。
很好。
宋子航汇报的声音也在这道笑声之后戛然而止，然后低下了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此时此刻的Boss似乎有那么一点儿危险。只是不知道是那个倒霉蛋惹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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