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这么熬着不是办法，药快吃没了得尽快买。要不，咱直接自首吧。偷画毕竟不是杀人，咱老实交——”
谭韬突然一骨碌爬起，盘腿坐床铺上指着王浩轩嘶吼：“你给我闭嘴！不就是怕我连累你吗？我告诉你，要不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我能沦落到这步田地？！移民要花多少钱你知道吗？！”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眼底乌青，目光怨毒。
“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好好，你不想吃就不吃，不想自首就不自首，等你饿了再点外卖。我吃了哈。”王皓轩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的间隙，谭韬冲下床来一巴掌打掉他筷子：“这时候你一点都不替我想想，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我叫你吃！”“哗啦”一声，小米粥打翻在地，泼得他腿上尽是。
“你疯了！？”王皓轩站起身一把抓住她双手，谭韬开始疯狂踢打拽手。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两人都是一惊。
“谁？”
“宿管员。楼下检修通知看了吗？检修水管的师傅过来了。”宿管大爷说完，杨泽温和的声音接上：“哎师傅先把工具搁门外头。”
“正吃饭呢，下午吧。”王皓轩说。
“这根管道就差你310一间了，师傅早检修完下午就不用来了。”
王皓轩小声跟谭韬说：
“好好躺着吧宝贝儿，我去开门，很快就完事儿。”他强忍着怒火，拽了半包纸巾简单擦擦裤子和鞋，准备去开门。
谭韬这才失魂落魄慢慢往床边挪。
腿犹如灌铅似的无比沉重。
这几天她频频梦见小时候的事，一次父母为了生弟弟要把自己卖给人贩子；一次是生日时母亲忘了给自己买盼了快一年的面包；还有更可怕的，十岁暑假里跟着母亲打工被狗咬了……
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豪车、别墅、花不完的钱、帅气的小男友，异国天堂般的新生活……这些可都是凭借一己之力挣来的。她一次又一次出卖身体，忍着屈辱和谩骂才熬到了今天，无数次艰难时刻她都能脱胎换骨走出来，踹掉个掌控欲极强的变态老男人又算什么？为自己好好活一次，有错吗？
就在王皓轩开门的刹那，七八个警察破门而入，大声呵道：“举起手来！不许动！”王皓轩惊魂未定，照说照做，两警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铐了起来。
床上的谭韬正深陷在繁乱的思绪中，猛然被吼得心里“咯噔”一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有警察冲她过来。情急之下，不知道她抓住了什么，照其中一个近前的女警挥舞起来：是把弹簧匕首！
“滚，都给我滚！我没杀人，你们别冤枉我！”又刷刷两刀，把其中两个年轻刑警逼得连连后退。
“都退后！她手里有刀！”
霍惊云边喊边箭步冲上，瞅准时机一把将她拦腰抱住：“下她刀子！”
谭韬“啊！”地尖叫出声，死死抓住不撒手。杨泽和小崔近前去抢夺，情急之下谭韬被激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头发蓬乱中嘴里骂骂咧咧：“**臭条子！老娘有什么错，都给我死，都去死！”
“唰唰唰”她疯狂劈砍戳刺，手里的刀仿佛开了倍速，杨泽胳膊中刀了。
“嘶～”他倏地收回手。
“谭韬我可警告你，再不收手别怪我不客气！”
“韬姐你松手啊！别再执迷不悟了！！”一旁王皓轩歇斯底里大喊，她却置若罔闻。
霍惊云见这女人情绪失控，松开抱她的手，换成抓胳膊后拧，“当啷！”刀应声落地，他一脚踢远。
谭韬不死心，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个喷瓶，照霍惊云眼睛咔咔狂喷。
“妈的防狼喷雾！”自然，里面全是辣椒水。
“操！”霍惊云泪水横流眼睛疼得厉害，抓她的手松了劲，谭韬挣扎着要逃，情急之下，霍惊云听声辨位，擒住她脖子来了个背摔！本来她身体极度虚弱，又经历这场酣战，立刻被摔得动弹不了。
“啊！！！你们对她干了什么？！韬姐，韬姐！”王皓轩带着哭腔大叫。
“她没事儿，低血糖晕眩。”霍惊云照谭韬手上咔咔一铐：“医生呢？”
“联系了，马上上来。”
“先给她看看，注意别叫她撞坏脑子或者割腕。”
刑侦支队大办公室，霍惊云腿架桌子上抽烟，尹建进来从他桌上抽了跟中华点起来：
“看来今晚得熬。”他带人在医院从中午蹲到现在，谭韬跟吃了哑药一样，什么都不说。
“画找不着，证据就没有，她又不傻，这时候肯定不说；要没有新证人证据，往后她保准装傻。”霍惊云又抽了两口，一手夹烟拧着眉头打开手机，看俞栎有没有发来消息。
“我看也是，可画到底在哪根本摸不着头绪。”
“那大学生呢，吐口了吗？”尹建仰躺在木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问。
“说是什么都不知道。”
·
晚上6点，市中心顶级寿司料理店外，柔和的橘色暖光稍偏暗，搭配竹石摆设，褪去白日喧嚣和人与人间的距离感，把整座木结构建筑照得如隐秘洞天。俞栎眉心微微一蹙，迈开修长的腿款款而入。
大半年没见，他脸红润起来，虽然神色依然淡淡的，却平添了些烟火气，这让肖裎微微挑起眉梢。见他盯住自己的玩味神色，俞栎主动打招呼：“这里，菜不错。”
肖裎本来双手交叉垫在下巴下面，见他由远及近，旋即起身张开双臂要笼罩住他。
“你这招不是对所有人都好用。”俞栎边面无表情地说完，径自盘腿坐到了日料桌前。
“半年不见，好容易约到你，不给点甜头以解相思哦。”肖裎歪着头委屈巴巴。
“别，从小到大也不见你这样，不知道你整天脑子里想什么。要再这么闹，咱俩往后绝交好了，反正我本来就没什么朋友。”
“哈哈哈，开玩笑啦，朋友。”“朋友”俩字儿他咬得很重，然后笑着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员点菜。
“还跟上次一样？这家店的寿司可比朔南那家好太多了。”肖裎指着五位数的寿司套餐问。
“上次？什么上次？我不吃生的，鳗鱼饭吧。”
“倒是忘得快，你明明喜欢……”肖裎嗫嚅了句，马上舒展开眉头：“算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刚才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反问，转瞬就变得和光同尘。
“清酒？”
“不，上次撒酒疯砸坏了桌子，上上次酒驾飙摩托……摔断了你胳膊。”俞栎自己倒了杯水，端起来小啜一口，抬头淡淡道。他没说的是，上上次他还把霍惊云打住了院。
其实酒驾飚摩托，是林栎干的，他那段回忆空白，事后看了聊天记录才拼凑起完整记忆。
“一点都不行？”
“不行。”
“那可怎么办，我费老大劲淘来的宝贝，真不想看？”
俞栎再不搭话，站起转身。当他背对肖裎时，修长的腿、细而坚韧的腰一览无余，而蹲身下去时漂亮的脊背线条绷起，黑发白衣，窄腰宽肩，凛然一个少年。
“我……刚开玩笑的，酒嘛，喝不喝随你。”肖裎找补了句，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背上。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玩。你明知道——算了。”俞栎抓起一只鞋子，理了理雪白鞋带。
肖裎迫不及待说：“地下古董流通市场里有幅《病孩》，今夜送这边来，看不看？”
俞栎身子一僵，随即放下手里板鞋，头也不回地说：“高仿多了去，不稀奇”，继续往脚上套鞋子。
“要是这画刚好是从某丢画失火的展馆里流出来的呢？”放餐桌上的手用了用力。
俞栎终于止住手上动作，但也没转身：“空口无凭。”
“栎，认识这么久了，我是什么人你最知道哦，说假话拿赝品糊弄谁都可以，除了你。”肖裎总是这样，一副玩世不恭里半透着认真，俞栎不是不相信，而是想继续跟他batlle。
“算了。”俞栎继续手上动作，一只鞋搭在脚上，两手娴熟地拽着后跟往上提。
“待会来那个人，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听不听？”肖裎起身。
俞栎这时才彻底止住，顿了顿又把鞋带拆了，殊不知肖裎的脚步也跟了过来，在俞栎旁蹲下，一只手捏住他手腕，几乎脸贴脸道：“来都来了，还想知道更多吧。”
俞栎发力甩却没甩开，只好认命似的任他抓着，偏头拉开点距离，纯情鹿眼盯着他，笑容挂着却毫无笑意：“没错。”
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破店内的宁静，自动玻璃门开启，一个40来岁顶着鸡冠头的男人席卷而来。他身穿黑底绣国风花草图样衬衣，1尺8的外腰扎着爱马仕，身板跟手里提的木头匣子一样扁平，走起路来腰扭得像条蛇精。
“空吧哇——”
“不用哇来哇去，这地儿我熟。”他冲和服小美女一甩手，沿着廊道中错落的台阶左拐右转，施施然奔向最里面那间，门口才撂了眼镜塌了腰：“捷哥捷哥，实在不好意思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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