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徽三年春，华月殿走水，寂静的夜空突然被凌厉的火光撕裂，那火焰如翻滚的红云，狂暴地和殿顶交缠。曾经金碧辉煌的华月殿在火焰中显得如此脆弱，宫室之美被火焰掠夺殆尽，转瞬之间变成一片烟尘。当火焰渐渐熄灭，华月殿只剩下断壁残垣。
因京中豫王府一直在修缮扩建，太妃司马若桃搬迁不便，姚太后体恤让她照旧住在华月殿中，直至豫王府修葺完成。所幸起火之后身边侍女机敏，及时救出太妃逃离火场，若桃除了吸入少量烟尘，身体并无大碍。
顾言恕闻听此事，急忙去长乐宫探望姨妃，见她无大碍，心中一颗石头方才落了地。他疑心是宫中有人蓄意纵火，意欲威胁自己，于是让昭阳和几个信得过的宫人找找有什么蛛丝马迹。
半晌工夫，昭阳带着几名宫人走了回来，手中捧着一个布袋，神情严肃的说道：“豫王殿下，奴婢们在华月殿的西南角的废墟里找到了这个。”昭阳将布袋递给了顾言恕，顾言恕接过布袋，展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插满银针的木制人偶，人偶背后刻着已故先皇的生辰八字。其面部五官依稀可辨，神态深沉，甚至在眉宇间刻上淡淡的皱纹，样貌极似先皇。
顾言恕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心中的警觉达到了极点，“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声张。”他仔细观察人偶的木质，发现这是一种产自西域罕见檀香木，这种木材因其独特的香味和质地，被皇家当成制作祭祀礼器的原料。狸奴查找往年的宫廷记录，发现贞曜二十一年年末有一次大规模的檀香木采购记录。这批木材是为了庆祝战胜外敌的祭典而准备的，但其中有部分木材的去向不明。
狸奴思忖道：古往今来，用巫蛊之事陷害通常是先埋下木偶，再挑时机告发。人偶上油彩已剥落不少，看来是埋在土里有十几年时间了。但直到这次大火，并没有人展开后续的告发行动，也许是因为洛阳大火，司马氏势力被清洗一空，而自己被贬为郡王就藩，已经对设局之人不构成威胁。如此说来，从贞曜二十一年年末檀香木入宫，再到贞曜二十二年的洛阳大火，这一年间究竟是谁……
顾言恕心里有个名字愈发清晰起来，那时他已经和五哥交好，想尽办法护着他和他母妃周全，若说那年进出华月殿较多的人中谁能干出此事，除了他顾言懋，也没有第二个了。
“臣弟顾言恕求见皇上。”夜色之中，顾言恕直挺挺的跪在两仪殿正殿前，手中紧紧握着那巫蛊人偶，那原本明亮如星辰的眼眸里却是如临深渊般的绝望。
“豫王殿下，皇上今夜在批阅奏章，不得空见您。您请回吧。”首领太监江定先语气倒是很客气。
顾言恕并不理会他的劝告，只是长跪在殿门前，任由月影斑驳的洒在他身上。江定先知道豫王并非是容易妥协的人，他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说：“您请稍候，臣这就去禀告皇上。”
一个时辰过去，狸奴整个人沐浴在这清冷的银辉中，愈发显得俊逸出尘。时间仿佛过得很慢，但他始终保持着那跪姿，身姿笔直如山涧青松。不知又过了多久，江定先才再次出现，他神情严肃，语气也强硬了不少：“皇上已准，您随我进去。”
两仪殿内，顾言懋正坐在龙椅上，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他挥挥手示意顾言恕起身，然后说：“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如此紧急？”
狸奴缓缓将手中的人偶摊开，放在阿虺面前：“此物乃是华月殿火灾后在废墟中发现，上面刻着先皇的生辰八字。”
皇帝给江定先使了个眼色，屏退了殿内所有宫人。他拿起人偶端详了片刻，淡然说道：“这人偶看来已经有些时日了，所以究竟是谁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诅咒先皇？”
“姨妃与臣弟皆不信厌胜之术，此乃遭人陷害。”狸奴缓缓吸了口气，语气坚定：“此人偶所用之木为西域的罕见檀香木，据臣所查，贞曜二十一年年末檀香木入宫。直到翌年，臣弟遭贬岭南，这一年间，皇上与臣弟交好，时常往来。如今想来，当年皇上来华月殿找臣弟，真的只是为了见臣弟一面吗？”
顾言懋面无表情，只是眉头微微皱起，他早已将人偶放置一旁，继续翻阅手头的奏疏，“狸奴言下之意，这巫蛊人偶与朕有关？”
狸奴目光深沉地凝视着阿虺，眼底流转一缕难以名状的忧伤。缓缓道：“臣弟不敢妄言，只觉命运弄人，君心难测。若非生于帝王之家，臣弟此生所愿，无非是手足相亲，兄弟和睦而已。”
阿虺沉默片刻，然后淡淡地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此事朕会查明，狸奴，你先退下吧。”
两仪殿中，顾言恕双膝跪地，背挺如剑，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抬起头直直的望着面前的阿虺，眼中带着一丝迷茫和不舍，神情倔强的问道：“在皇上的眼中，臣弟到底是何身份？”
顾言懋放下手中的奏章，望着他，眼中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情感交织。他沉吟片刻，难得的一脸诚恳地说道：“在洛阳大火之前，狸奴是我心中潜在的敌手，也是政治上的威胁；当被贬至岭南，你是我一心牵挂却流落在外的好弟弟；如今，你是朕圣宠优渥的贵妃。”
“贵妃？”狸奴维持不住原本沉静如水的神情，惊讶到轻轻张了张嘴。
月华如水，安静的淌过两仪殿内金碧辉煌的陈设。顾言懋微微一笑，轻轻伸出手，用一种几乎诱人的温柔在自己大腿上轻轻拍了拍，示意狸奴过来坐下。
狸奴迈步过去，坐到了顾言懋的大腿上。阿虺的左臂自然地围抱着狸奴，此时狸奴的身体微微颤抖，但却并未抗拒。他能感受到阿虺那坚实的胸膛和炙热的心跳，那份温暖和安全感让他有些沉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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